作者:夏知辰
凌逸风永远能把“自己”和“别人”分得很清, “别人”对他只要展现一点善意,他就会很努力地回报,但同时,他也非常戒备, 无论是哪个“别人”,都很难真正地接近他。
齐重山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 当年齐铭对凌逸风算得上是很好了,凌逸风和齐铭相处得那么融洽,他却没有听凌逸风叫过齐铭一声“哥”,永远都是“哥哥”, 甚至是带着姓名的“齐铭哥哥”。
“哥”这个称呼,专指凌逸尘。
凌逸风以前是很担心齐铭会不要他的,他飘忽的安全感无处落脚,整颗心也就跟着悬在那里,以至于他在再见到凌逸尘的时候, 会因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而忍不住哭出来。
但不知道哪个截点起,凌逸风开始叫齐铭“哥”。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凌逸风对齐铭的生疏感, 荡然无存。
那个时候凌逸风的世界里,大概还是有“别人”这个存在的吧。
凌逸尘,齐铭,和齐重山自己。
他放心大胆地信任着他们。
然而现在齐重山却觉得,凌逸风比以前要更孤独。
虽然凌逸风没有说,他却隐隐觉得,凌逸风和齐铭或者凌逸尘之间的关系,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的凌逸风时刻都处在那种戒备的状态下,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齐重山一边跟着凌逸风走向厨房,一边这样想着,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又慢慢倒退了几步。
风携卷着雨水,倒灌进二楼半敞的窗户,房子里的温度正是因为这个风口而降低了不少。
但是……
“你没关窗。”齐重山皱着眉,沿着楼梯走上去,手指在窗台上划过,“奇怪了……”
“怎么?”凌逸风一边挽起衣袖,一边转头看了一眼,“哪里奇怪?”
“没什么。”齐重山顿了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拿餐巾纸擦一下?”
“纸在茶几上。”凌逸风也没有一直追着问,冲茶几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自取。”
齐重山抽了一张纸,摊平放在了窗台上,很快吸干了稀薄的雨水。
窗台上积累的雨水很少,但雨已经下了有一阵子了,看来窗子才刚开没多久……
可是屋子里没有人。
是开窗的人已经走了吗?
齐重山向楼上看了一眼,灯是熄灭的。
凌逸风说凌逸尘不在家,齐铭在画室,这个房子里,曾经来过什么其他的人吗?
也许是粗心的保洁员刚刚临走时忘了关窗,也许是角度问题雨打不进来,也许是别的让人细思极恐的原因,不过在没下定结论之前,还是别吓凌逸风比较好。
齐重山关上了窗子,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
客厅里的布局非常样板化,整齐得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人在里面住过,再配上简约风的装饰,很难能让人真的产生一种“家”的感觉。
不要说是凌逸风了,就算是从小喜欢独处和安静的齐重山,也不怎么想住在这种地方。
“吃什么?”凌逸风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别点太复杂的,时间来不及。”
“随……”
“信不信我抽你。”凌逸风把抹布摔在了水池里,“做饭的最讨厌别人说随便知不知道?”
“啊那就……”齐重山想了一会儿,有点无奈地说,“我怎么知道你这儿有什么?”
“自己来看。”凌逸风冲蔬果蓝扬了扬下巴,“组合一下,凑个浇头,我这边煮面。”
“西红柿炒蛋。”齐重山扫了一眼,随口报了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菜名。
“很好,自己挑个西红柿过来打下手。”凌逸风瞥了他一眼,“别吃白食。”
齐重山被凌逸风一记眼刀刺得往后一退。
“说真的,你现在脾气没以前好啊,”齐重山把视线转移到西红柿上,忍不住说了一句,“浑身是刺。”
“不乐意,就别来找我。”凌逸风开了橱柜,拿了包挂面出来,“我早就说过,我跟以前不一样。”
“我没说不乐意。”齐重山叹了口气,“陈述客观事实。”
厨房的空间有点小,两个大小伙子挤在里面,彼此之间都有点碍事,凌逸尘挑选这个户型,应该是因为家里没什么人常驻做饭。
齐重山洗完西红柿,拿了柄水果刀,动作很慢地切了起来。
“齐重山啊,”凌逸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在家是不是不做事啊?”
“不进厨房。”齐重山皱着眉把西红柿切成丁,再堆到盘子里,“没切到手我已经很惊讶了。”
“算了你放那儿吧。”凌逸风把盘子接了过来,“你把数学作业写了就行。”
“写完了。”齐重山看着他,“你……要抄吗?”
“我有抄的必要吗?”凌逸风跟着看过来,“谁管我啊?我参考一下,向学霸看齐。去把物理也写了。”
齐重山应了一声,从书包里抽出作业,趴在餐桌上,扫了两眼,手上的笔转了还没一圈就落回了掌心,立刻唰唰唰写了起来。
凌逸风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去炒菜。
让齐重山过来打下手纯属是为了发泄一下之前一直被他牵制的不爽,事实上没什么必要,说不定还添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