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知辰
他倒没有觉得领到的玩具不够好,只是他好像生来就没有玩拼装模型这种东西的天赋,折腾了一会儿也就放在了一边。很多年以后这就演变成了一种名为逻辑思维的东西,让他在升入高中后后知后觉地被各种需要抽象推理的数学物理题折磨得要死要活。
凌逸风画画的时候安静,收拾得也干净,自然没人管,画到饭点他就学着齐铭,把画卷一卷插到小书包的侧袋里,自觉地跑去吃饭。
只是凌逸风吃饭的速度着实慢得出奇,好像嗓子眼格外细,半天也吞不下一口饭去。偏偏他又是个男孩儿,饭量也不是太小,所以他一直吃到后来的小朋友们几乎都散尽了他还在吃。直吃到暮色四合只剩他一个人,负责做饭的阿姨实在看不过去,把剩下的菜装在一起又给他热了一遍端了过来,忍不住问:“逸风,阿姨喂你吃好不好?”
凌逸风闻言赶紧用力扒了几口饭,涨红了脸拼命往下吞咽:“阿姨对不起。”
阿姨怕他噎着,又端了杯热水过来放在桌子上:“哎哟,阿姨不是怪你,你慢慢吃,阿姨是觉得这饭都冷了,吃着不难受吗。”
凌逸风腮帮子塞得满满,只知道摇头,阿姨叹了口气,为他拍了拍后背顺顺气。
“没事啊,不急,阿姨陪你。”
凌逸风的动作又渐渐慢了下来。
他突然又有点想哥哥了。
一个一边看似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吃快点儿一边在冬天一遍一遍给他热饭的人。
等到凌逸风吃完饭回家,时钟的指针已经越过了六点。而屋子里静悄悄的,他连叫了两三声“哥哥”也没人应。洗完了澡再出来的时候家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而齐铭画画的隔间和卧室是第一天就被特意嘱咐过不能进的,凌逸风想了一下,只得趴在茶几上摊开画纸,自己自顾自地继续画画。
其实和他最亲近的凌逸尘不会画画,也没有任何人教过他画画,准确地说,凌逸风很小就发现全家就只有他一个人老是喜欢一个人埋头画个不停。到这儿来之后他看见成天不是扑在板子上画,就是支个画布拿调色盘画的齐铭,觉得实在是有种不由自主的亲近感。
而且在这儿画画是放松的,齐铭闲来无事还会看看他的画,一边夸他画得好,一边给他添添改改地加上几笔,教他应该怎么画,但在家里,他总感觉自己画画这件事,似乎总会让气氛变得不那么融洽。
尤其是他画得好的时候,妈妈经常会夸完了自己就忍不住叹气,让他有种没由来的恐慌。
好像画画不是一种娱乐,而是一种罪行。
凌逸风放下了笔,趴在茶几上发着呆。
☆、第6章
齐铭这趟出去是给旁边的画室帮忙的,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不得不说这个年代望子成龙心切的家长绝不在少数,他上楼的时候就听见楼上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一核对年龄都知道是和逸风一个幼儿园的那个小孩儿。
说来这么大的小孩儿,好像是得开展点什么素质教育。
这样一来答应要把凌逸风养好的齐铭犯了难,说起来他自己还是个高中辍学的人,绝对不像身后站着一群长辈的适龄男女那样,有着一肚子的育儿经,对带小孩儿仅限于养活的标准,到底要怎么养好,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他掐灭了还没抽完的烟,一边发誓起码要把烟给戒了,一边掏出钥匙开了门,惊讶地发现凌逸风趴在茶几上就睡着了。
小孩儿身下还压着幅画,上面是一间房子,一棵树,还有一个鸟窝,从比例,色彩到线条的流畅性都能显现出不错的天赋。
光从画上看,也许凌逸风画的没有小时候的齐铭好,但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算得上超群。
齐铭不由得啧了一声。
看来艺术细胞这个东西真的会遗传啊。
遗传的结果就是,凌逸风的身上有鲜明的齐衍的印记,代表着他非婚生的身份,代表他从出生开始就必须遮遮掩掩胆战心惊,一辈子带着原罪的烙印。
尤其是他俩共同的父亲好像并不想承认凌逸风的身份,毕竟有一个已经成年的儿子齐铭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专一的人,因此齐铭也就还有其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他没必要去认这个儿子,于是连带着齐铭在一开始也没有立场去认这个弟弟。
如果没有凌逸尘,他难以想象凌逸风现在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但现在有了凌逸尘,他也没有办法想象凌逸风未来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凌逸风不可能一辈子蒙在鼓里,他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会被卷入那些乱七八糟任谁都会觉得烦心的事情里面,到那个时候,他要怎么办呢。
自己和凌逸尘又要怎么办呢。
眼前的小孩儿迷迷糊糊地又醒了过来,见到齐铭也不出声,就伸出两只小手要抱。齐铭只得把自己满脑子的浆糊先扔到一边,伸手抱起凌逸风打算送去卧室睡觉。
好在他以前也跟着凌逸尘一起照顾过凌逸风,抱小孩儿的基本功还算过关,凌逸风没有半点不适,就趴在他肩上往他怀里缩。
恰巧这个时候楼上的钢琴声停了。
齐铭转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画。
算了,人家学音乐,逸风就学画画吧,反正都是特长。
至于接下来怎么养……
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着逸风宝宝发出二更_(:з」∠)_
两更加起来是有两千多字的[认真脸]不用担心养不肥2333现在主要是为了平衡字数方便上榜,上榜之后是会有字数要求的~
☆、第7章
齐铭安置好凌逸风,回到卧室用炭笔处理了一下摊在桌子上的画,觉得不趁手,又满脑子跑火车似的始终静不下来,干脆拣了根铅笔,靠在椅子上慢慢地削。
事实证明,一心两用的把戏在齐铭身上迟早要玩砸,过软的铅笔在他手中削了没几下,“咔吧”一声壮烈牺牲了。
齐铭一急,小刀跟着一划拉,肉疼从精神伤害转化为物理伤害,顿时他就只剩下“嘶”一声跑出去找创可贴的份儿了。
就在他轻手轻脚地翻着电视柜里早就名存实亡的医药箱时,身后却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吓得他汗毛倒竖,以为家里进了小偷,正准备抱起医药箱给来人一闷棍,一回头竟然没看见有人影。
这下齐铭是真吓懵了,正安慰自己可能是幻听呢,低头一看才发现凌逸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之后就一直闷声不响地站在他后面。
“哎哟宝贝儿你吓死我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齐铭松了口气,“你起夜?”
凌逸风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副梦游似的神情,迷迷糊糊伸出小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干脆抓住了齐铭的裤子口袋。
齐铭有点纳闷,把手插.进裤兜里握住他的手,转了个方向,一把抱了起来:“睡迷糊了?”
凌逸风空出的手又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小声叫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