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何其多
凌霄心里一阵暖意,今日被韦铮辅冷言冷语凉的心缓过来,管别人怎么想他呢,褚奕峰一心一计的对他就够了。
不多时内侍将煮好的大螃蟹送了上来,凌霄命人退下,自己和褚奕峰坐在一起说着话吃饭。
“今日去做什么了?”褚奕峰不太会弄这精细玩意,凌霄挑了圆脐的螃蟹打开,将蟹黄拨在小碟子里,配好酱醋递给褚奕峰,道:“你弄不了就别沾手了,别再划着手。”
说着又拿了小金锤敲夹子,笑道:“还能干嘛去,不过是又回了一躺家拿了些东西,凌雉前些日子担心我,很不好过,我又陪她说了会儿话。”
凌霄手下灵巧,说话的功夫挑了一碟子的夹子肉,略淋了些酱汁递给褚奕峰:“快吃,吃凉的闹肚子。”褚奕峰被凌霄照顾着心里暖呼呼的,边吃边含糊道:“你也快吃……”
凌霄一笑也吃,褚奕峰将热好的桂花酿斟上,笑道:“喝吧,这酒不醉人,挺香的。”说着又笑道:“现在还不方便,什么都是按份例来,这螃蟹再好也只给这些,等到出宫了,每天你喜欢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白天喝酒也行。”
凌霄忍不住笑:“合着你出宫就是为了随便的吃,想的美,到时候还是按例来,天天吃你爱的这些,不出一年就要生病。”褚奕瑾憨憨一笑:“那还是听你的吧。”
两人像是相处多年的夫妻似的,没有甜言蜜语,谈语间都是家常事,没有感天动地海枯石烂,却像这桂花酿似的,入口平和,回味绵长,醇香经久不散。
因谈起凌雉,褚奕峰想了想道:“我记得表妹是许了江南施家施大人的二子吧?施茗城这人我听说过,说是人物文章都是极好的,看过日子了么?”
“看了。”凌霄用手指揩去褚奕峰嘴角的酱汁,随手抹在帕子上,“只下了小定,定下的明年八月初八,到时候会试殿试都过了,施茗城也能安下心来。”
褚奕峰点点头,又是个文化人,褚奕峰自知不比人家,钦羡道:“夸他的人不少,明年必然是高中的。”说着笑笑又问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庶出的妹妹,叫……凌依是吧?以前也见过的,她定的哪一家?怎么没听说。”
“凌依啊……”凌霄心里冷笑,不欲跟褚奕峰说这些龌龊事让他烦心,只道,“凌依今年身子不好,看相的人说她今年命数不好不宜议亲,亲事得明年再定了。”
凌霄说什么就是什么,褚奕瑾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来跟他念叨,两人慢悠悠的吃饭喝酒,晚了凌霄就直接歇在海棠院里了。
寿康侯府沉香榭,夏兰命小丫头放下药盏,端了药近身走来,轻声道:“药熬好了,起来喝一口吧。”
凌依把脸偏过去只当没听见,夏兰叹了口气,命屋里的丫头婆子们先下去,低声道:“我的大小姐啊,都已经半年过去了,你还要怎么样呢?你只是这样下去,闺阁里的女儿家有几年可耽误呢?”
凌依听着心里更难受,无奈起身一口喝了,皱眉道:“这药里怎么又放了参片?秋日里我本来就燥的不行,还一个劲儿的给我吃这个,巴不得我死呢?!”
夏兰一叹气:“我也说过的,但大夫说你身子虚,就靠着吃这些补养着了。”
“补养也不一定单靠着几只破参!姑祖母不是每日送了燕窝来么?”凌依起身挽起发髻,“只炖了燕窝来补就行了,以后这些动热的东西都不用了。”
夏兰闻言苦笑:“每日的燕窝不是在早晨就炖了吃了?这东西那么金贵,哪还有多余的。”
“就只有那些?!”凌依转过脸来,心里更动怒,“不说现在,凌雉从来都是每日早晚吃一盅燕窝粥,怎么到我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夏兰的脸色马上就下来了,愤愤道:“有这事?!我竟不知道,原来那些婆子们竟是蒙我呢!来人!”
夏兰命人将管着凌依膳食份例的婆子叫来,当面狠狠啐了一口:“瞎了眼的老娼妇!你打量着我不知道就敢来欺瞒,大小姐的份例你也敢克扣,不怕我回了老爷打断了你的腿!”
那婆子一时被骂懵了,问了才知道是说的每日燕窝的份例,那婆子哭道:“实在不知道姨奶奶听谁说的,小姐们每日的膳食份例都在那,这金丝燕盏是多金贵的东西,外面的铺子里也只能买着白燕盏,份例里哪有这个?还是因为大小姐这半年身子不好咱家大姑太太才多添的,说是为了给大小姐治病才加一份每日二两燕窝的例,二小姐那里并没有!姨奶奶从那里听来的闲话,可冤杀了我……”
那婆子说着就哭闹了起来,滚在地上说什么也拉不起来,凌依本来就不耐烦,只大声喊着让人来打这婆子,夏兰气的也要打,正撕捋着施夫人来了。
施夫人一进门就看见夏兰和一个婆子滚在一起,衣服也皱了发髻也散了,旁边的凌依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骂着,施夫人登时就没了好气,怒道:“都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
夏兰一见施夫人连忙整衣拢发,施夫人看都不想看她,上不得高台盘的东西!扶她做了姨娘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的不尊重!
施夫人径直进来看了下凌依的神色,转身道:“又是为了什么做出这副样子来?”
夏兰连忙要解释,那婆子无缘无故被夏兰折辱了一顿哪里服气,仗着施夫人在哭着把刚才的事一行说了,夏兰阻拦不及,忙解释道:“姑太太不知……实在是我心疼大小姐……”
“你心疼她我就不疼了?”施夫人冷冷道,“因着依丫头的病我命人给她添了燕窝的例,这东西我都不是日日吃的,只是为了她这病多疼惜她一点,到了你嘴里竟成了我偏疼稚丫头减了依丫头的份例了?”
夏兰吓得脸白了,施夫人冷声道:“公中每日燕窝的例确实只有凌依有,稚丫头……你只知道稚丫头每日早晚吃燕窝,却不知那都是她哥哥用自己份例银子买来的!你既然眼红,那也让大少爷花钱去给你买!看我多说一个字?!”
夏兰一听是凌霄买来的更不敢多言,施夫人怒斥道:“你不看那都是进上的东西,光有钱哪里买的来?还不是凌霄托了人!他每每弄了来,除了凌雉每日吃的全孝敬给我,我就全匀到公中分给了凌依,你不知感恩还敢胡沁这些!”
夏兰和凌依不知端的,现在羞愤不已,只是低头呐呐不言,施夫人见自己一番好意竟被夏兰和凌依在背后说成这样,要不是今日自己偶然听见了说清楚了,那传出去还不知都怎么说自己偏心呢!
越想越气,施夫人因为最近凌依多病,以前对她的不满去了几分多怜爱了些,今天被这一闹将这些天疼她的心全去了,也不再像往日一般细问凌依的饮食,扶着李嬷嬷一行去了。
第三十七章
施夫人在沉香榭生了一肚子的气,转身去漱玉轩看凌雉。
凌雉用了晚饭后正在跟教引嬷嬷说话,见施夫人来了忙迎了出来,轻声笑道:“姑祖母有什么事叫我过去就是了,这大晚上的,不防头磕着碰着了可不全是我的罪过。”
“怕什么。”施夫人素来体健,“打着好几个大灯笼,又有这么多丫头婆子跟着,能有什么事。”
凌雉扶施夫人坐下,又忙命人看茶,察觉施夫人神色不同往日,不敢贸然发问怕再惹得老人家心里不痛快,只捡着施夫人爱听的说,又谈起凌霄前些日子带来那些奇巧玩意,施夫人发了会儿愣叹道:“凌霄是个好的,自来这孝敬的心就未短过,更有对你的好处,你们两可怜的早就没了娘,好些我想不到的他也全为你想到了。”
凌雉自出生就没有见过韦庄,知道这个是施夫人和凌侯爷的忌讳,平日里总不提起自己母亲来,这会儿好好的突然说起这个来凌雉也不知道怎么接口,只道:“哥哥待我从来很好,但哥哥他自小也是靠着您的照拂呢。”
“靠着我……”施夫人想起刚才的事不免心伤,“我回到寿康侯府来快二十年了,按理说嫁出去的又回来娘家管事本是不像,就因着那时府里实在没个能主事的,你娘是个软性子的,只随着那些刁奴拿捏,你爷爷又管不到这内帏的事,我过来打理这一摊子事,不说把你们照应的如何,但自认也从不藏私,现在……”
施夫人想起在凌依那听来的那些话气的心口疼:“现在倒让府里的人说我偏私克扣份例,可见这些年是白疼了她!”
凌雉年岁渐长也晓得人事,估摸着又是西院那边说出什么话来气着施夫人了,忙柔声劝慰着,凌雉声音缓和好听如凌霄,柔声说起话来能让人心都软了,她又故意装憨,不一会儿施夫人又笑了出来,叹道:“现在你哥哥去了宫里,也就你在我跟前我还能时常笑笑开开心,等到你再出了门子,我可还有什么趣味。”
说的凌雉红了脸,低声道:“又拿我取笑起来,这说的是什么……”
李嬷嬷见施夫人被凌雉劝的开心起来也高兴,凑趣道:“怎么就没了趣味了,太太忘了,二小姐又不是去的别人家,两家离得这么近,到时候茗少爷天天来给您请安都带着二小姐就是了,和在家里一样的。”
李嬷嬷几句话说的施夫人笑个不停,道:“很是,都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一来更是咱们家的人了。”说的凌雉脸红扭头不再搭话了,施夫人更是笑起来,半晌道:“罢了罢了,这就恼了?”
凌雉低头道:“您只拿我打趣,就看我不敢恼您罢了……”
施夫人笑笑携了凌雉的手,道:“不臊你了,这有什么的……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事,马上就到冬下了,你更是无事了,我想着得教导你一些管家的事。”
凌雉一愣,施夫人道:“这些早晚你都要知道,与其以后让你受了那些人的蒙骗才自己慢慢悟了不如我全教了你,以后管家什么的都是有益处的。虽说闺阁女儿要娇养,但想想你娘当年在靖国公府是如何娇养来,她又是小女儿,就是现在的太子妃当初也不比她金贵,但嫁了人如何?管不了奴才掌不了事,这还是嫁到自己舅舅家呢。所以我说竟是早早的通晓世事才好。”
施夫人心里冷笑,既然都说了她偏心了那她就索性偏心到底吧,她倒是也想教导凌依呢,但那位既然病着起不来床她也没法子了,反正真心对她好人家都当做歹心了,倒不如不管,且让凌依娇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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