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何其多
凌霄点点头:“皇子争储始于四皇子,四皇子贤王备受圣上宠爱,一时昏聩竟妄图篡位,自此诸王争储之祸开始,直到二皇子景王得封太子后方告一段落。”
祝余苦笑一声,叹道:“当日贤王受尽荣宠,十六岁封王,十七岁大婚,当年贤王府也曾光鲜过,不料荣宠太过遭来祸患,世人都是这么说,但小侯爷可知真相?其实贤王没有一丝一毫争储之心,他醉心于花鸟鱼虫,只是因为得了不应该有的恩宠就遭到了景王的嫉恨,景王蛇蝎心肠,买通了贤王府家奴将伪造的信件藏在贤王书房中,又将私制的龙袍藏在贤王府地窖中……”
祝余说着红了眼眶,低声道:“事发当日贤王还懵然不知,小侯爷细想,若是贤王真的意图谋反怎么会在禁军来搜查时还不急不慌被人查出?又怎么会在的张继要来救他时回信说从无此事?可怜贤王与王妃就这么被收监宗人府,还没有等到圣上给一个青白又被景王买通了狱卒活活勒死做成了自杀假象,小侯爷可知那滔天冤屈?当日贤王与王妃尚不足二十岁啊……”
凌霄面上不动但心里大惊,祝余所说与当年之事相差甚大,若他所说没错的话……
祝余极力让自己平静,压抑着哽咽低声道:“贤王曾留下襁褓中的一子,圣上感怀当初贤王的好处并没有斩尽杀绝,只褫夺了小世子的王位贬为怀恩郡王,依旧命人送回封地,谁知道景王仍不满足,竟派杀手在路上截杀……”
“当日贤王曾从师于寿康侯爷,出事后朝中无一人为贤王求情,旧日亲厚的人都恨不得与贤王府划清界限,唯有寿康侯长跪为贤王求情恳求皇上彻查,可惜还没有还得及审贤王与王妃已经被景王残杀了……后来发卖贤王府中家奴时……寿康侯更是不惧圣上和景王的猜忌,买下了小世子的乳娘和贴身的奴才命他们随侍小世子前往封地,当日小世子乳娘将自己的孩子充作世子被景王的斩杀才使小世子躲过一劫,事后,寿康侯爷又派人在暗中保护才保全了贤王的骨血……”
凌霄被当年的内幕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也怀疑过当年的事,前尘种种,很多事都不合常情,现在被祝余一解释却都能说得通了,这么说……凌霄闭了闭眼叹道:“你就是当年的小世子吧?”
“是。”祝余点头,“不才褚奕晨,说起来我与英王本是兄弟……”
祝余苦笑:“我说的这些小侯爷信吗?”
何其讽刺啊,这么一说很多事都合理了,为什么当天圣眷真隆的贤王会贸然造反,为什么凌侯爷每次提到贤王时都会感怀,为什么在太子监国时祝余会联合张继兵变,为什么祝余与凌霄无亲无故却数次帮他……
凌霄轻声道:“我信……祝余,太子当年害你父母不假,但峰儿他当日尚未出生,你不能……”
“小侯爷放心。”祝余打断凌霄的话,轻声道,“我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屠我父母的是太子,与别人无关……况且凌侯爷与我有大恩,我不会让小侯爷难做,祝余留着一条残命苟活于世就是为了报父母大仇,我知道太子是小侯爷的姨丈更是你心上人的父亲,但一码归一码,此等血海深仇我不可能不报。”
凌霄点点头,他确实因为韦华和褚奕峰的原因对太子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所以再想为褚奕峰谋权但也从未对太子下狠手,但祝余这事他知道自己插不下手去,不只是因为祝余现在身后势力强大,就算是从良心上讲,就凭着太子对贤王一家三口作的业障,若有朝一日落到祝余手里,怎么死都不冤枉。
凌霄为了往上爬也做过不少违良心的事,他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就凌霄这么凉薄的心来审判,太子死祝余手里一万次都抵消不了他欠的债。
祝余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道:“太子杀了我奶哥哥之后就放了心,我却不能再去封地了,乳娘带着我去了北地,我与乳娘相依为命,几年前为乳娘送了终后我就去找了张继,张继曾受恩与我父王,我交出信物后张继答应帮我,他也知道等到太子登基后不会有他的善终,没想到……之后的事小侯爷就都知道了,至于与大单于的事恕我不方便说,我只能说我会全力辅助小侯爷平定北部之乱以报当年寿康侯救命之恩。”
凌霄微微沉吟,轻声道:“你和太子的事我不会插手,我不会害他也不会帮他,说白了这是当年太子当年自己作下的大孽,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我不会管……只是这些龌龊你不能让英王知道,他还小……不懂得的。还有一事我与你商议,待尘埃落定后,你可愿意投奔在英王麾下?”
凌霄不是个趁火打劫的人,他确实是想要祝余身后的力量,但也是为了庇护他,凌霄并不是信任祝余,但他相信凌侯爷,能让凌春秋当年不顾一切保下的人不会真的像外界说的那样不堪。
凌霄正视祝余:“不管你是否愿意追随英王,我今日答应你,若有朝一日英王登基,他会将贤王骨灰请回皇陵,也让他有香火供奉,不使皇叔亡魂在外漂泊。”
祝余苦苦忍耐半日的眼泪蜿蜒流下,哽咽了半晌起身一辑及地:“誓死追随英王。”——
第六十章
第二日褚奕峰醒来时祝余已经走了,褚奕峰疑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好歹是你府上的人,就跟着咱们也没事。”
凌霄一笑:“问完了事就让他回去呗,在这里呆着也不方便,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再说也不在编制,让人看着也不像。”
褚奕峰点点头不在意的去了,凌霄心里叹一口气,原先不知道祝余的身份尚要保他,更何况是知道了他身份后呢,凌霄不是个心软的人,与其说是祝余昨晚的坦诚和他坎坷的身世让凌霄怜惜了,倒不如说是昨晚的事触动了凌霄的心事。
祝余不过也是个不足弱冠的少年,说起来比凌霄还要小几个月,经此大祸受了这十几年的孤苦,昨晚凌霄看着烛光下脆弱的少年不禁想,这要是他的峰儿该怎么办?
夜里灯火依稀,细看下祝余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褚奕峰,凌霄当时就想,若是当初没趟这池浑水,那褚奕峰的下场是不是会比贤王,比祝余还惨?凌霄可不觉得褚奕瑾比太子心慈,这一位在计谋上跟他老子差了几条街出去,但那股狠劲儿可是有过之无不及的。
想到这个凌霄心就软了,再说祝余也算是褚奕峰的堂兄,爱屋及乌,所以才承诺了祝余会将贤王的骨灰迁皇陵。
两人商议好了一些细节凌霄就让祝余先行一步,毕竟这军中有不少都是参与过当年库沙尔湖战役的,说不准就有认得祝余的人,既然要保他就要做到底,凌霄趁着夜色送走了祝余,祝余亦承诺了会尽力说服匈奴单于。
凌霄和褚奕峰加速行程,北边的密报一封封传来,匈奴单于现在还没有动兵,只是不断的调集大军压向两国边境,褚国的大军也全力在集结,凌霄问风行军:如今匈奴集结了多少军士?将几何?步兵几何?骑兵几何?
风行军答:将数位,步兵数以万计,骑兵数以万计。
凌霄再问:匈奴大军一共有几何?
风行军答:数十万计。
凌霄压抑了半日才没让秦龙半道上结果了这杀才,省的他费了半日劲赶到皇城也得被太子一剑砍死。
伏杰琴却没有这么好的涵养,当即给北部的严师修书一封:严将军,你再不费点精神把匈奴的老底儿看明白了那哥哥我就不去了,你怎么不怕匈奴已经集结了百万兵士呢?别怕死,深入胡儿山去看看,到底蛮族是如何排兵布阵的,风行军建军于圣上打天下初期,直属皇城,个个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兵,不是给你传这些不着调的事的,哥哥我现在很生气,你好自为之。
伏杰琴赶上过当年打天下的小尾巴,当日前朝残部西去几千里地就是十几岁的伏杰琴跟着他父亲伏梓易去剿灭的,那时褚王朝早已经在皇城中统治了十年之久,年富力强,伏杰琴赶上了好时候,轻轻松松的做扫尾工作拾了不少挂落儿,年纪轻轻就有了军功,如今当年的老将多归天了,伏杰琴倒是朝中站得住脚有战功的武将了,在这些武将中很有些威严,说话也有分量。
其实也不能全怪严师,匈奴集结兵士的方法和褚国不同,他们都是分家族分部落的散居于草原戈壁上,平日里除了达慕大会还有大单于有令的时候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的,有事了也能迅速的集结起来,但他没有一个明确的编制,甚至一个部落一种编制都有可能,所以严师费了老劲也没探出来匈奴到底是集结了多少兵士。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褚奕峰沉吟了一会儿道,“匈奴如今应该是集结了近十五万大军,其中骑兵与步兵参半,将士除了大单于外应该还有马祖和仓子苦……”
伏杰琴疑道:“这些连前线的探子都无从得知的事,为何大将军倒是知道?”
“你们看地图……”褚奕峰看看帐中并没有地图,便拿了支毛笔蘸足了墨汁在书案上画起来,笔下蜿蜒不停,一笔就将褚国与匈奴的边界画了出来,又添几笔画出匈奴的部落分布图。
褚奕峰将毛笔放到一边指着一处道:“这里是匈奴首都头曼,大单于现在已经将自己手下的兵士全部派遣到了边境这里来了,剩下还能方便调动的必然是大青山的兵士,阴山那里他不会动,再看这里……这里还要防着我们曲线突袭,他不会不设防。”
褚奕峰抬头看看帐中将士,低头继续道,“那就还有狼山的兵士了,既然这样,跟过来的将士必然就是马祖和仓子苦了,这两地的铁骑并没有传言中的多,我估计应该是骑兵步兵参半,我上次在库沙尔湖战役中就留意过匈奴部落的兵力分布,应该是没有记错,马祖麾下兵士近五万,分布于大青山以南,仓子苦麾下兵士近三万,分布于狼山,还有大单于自己手下的,这几下的兵士加起来大约就是十五万了。”
帐中一阵沉寂,伏杰琴看着褚奕峰暗自心惊,要不自平定张继叛军后军中皆称二皇孙褚奕峰为鬼将呢,他的方法与普通将士想的都不同,甚至拟出一套战策来你都会哑然,这种战策怎么可能会赢?
但褚奕峰用事实证明他做的到。伏杰琴一开始以为褚奕峰只是在战策上出其不意异于常人,没想到在排兵布阵上还有对敌方的了解上也能到如此程度。伏杰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帐外小兵已经将地图取来,伏杰琴接过的摊开一看彻底心服了,褚奕峰在书案上随手画出的竟是与地图不差分毫,更是将地图上都没有记录清楚的阴山地貌都描画了出来!
乌戟失声叹道:“如此看来,大将军所算的应该与实情无异。”
褚奕峰一笑:“不敢这么确定,不过是先估出个大概来咱们放心罢了。”帐中将士更是敬服,心里暗叹英王如此天资却不得太子爷喜爱,唉……
文人相轻,武将之间就算是会有摩擦会有猜忌但更多的是情谊,这是从战场一起流过血的交情,这是一种血性男儿之间的惺惺相惜,褚奕峰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朝中武将中立下了什么样的地位,以及对他日后登基产生了何等的影响。
凌霄这时看着褚奕峰心里爱的不行,他的小将军总是会不断的给他惊喜,刚才褚奕峰的一言一行不断的在他的心里回放,英武又俊朗。
……
“你都集结了多少兵士?”祝余通过层层关卡终于见到了大单于羌胡,羌胡懒懒的倚在毯子上,身上穿着华贵的大毛裘衣,一张俊朗匪气的脸带着一丝笑意,淡淡道:“骑兵八万,步兵七万。”
祝余奔波了多天满身风霜,脸上遮不住的疲惫,轻声道:“大单于……匈奴的草原还不够多吗?草原上的马匹不够多吗?牛羊不够多吗?为何要贸然动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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