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嬴辞
是边桥。
“回来了。”
门外,边桥穿着深色睡衣,扣子扣得很严实,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袋子:“这个给你。”
应黎有点呆地看着他:“什么?”
“熏香,你不是说晚上睡不好吗?其实我也有点认床,之前跑活动经常失眠。”边桥沉沉的眸底酿着一道温柔的目光,“睡前半个小时点,我一直用这款,挺管用的。”
应黎展开笑容:“差点忘记了,谢谢你。”
烤箱上的闹钟叮铃铃响起来,谢闻时大喊他:“小黎哥哥,好像烤好了,能拿出来了吗?”
应黎忙说:“很烫的,我来拿,你们别动。”
边桥勾唇轻笑:“在做月饼了?”
“嗯,已经做好了一些,你要尝尝吗?”应黎转头跟他说,“五仁馅的,没有加花生,还有百合莲蓉的,你不过敏吧?”
边桥:“不过敏,我进来了。”
“好,你先随便坐。”
房间里有鸡蛋和面粉的焦香,还有一丝清甜的花香,边桥看见了那只插满茉莉花的花瓶,小小的花骨朵只高出瓶口一点,微垂着,上面有些水珠,吊灯暖橘色的灯光照在上面,有种颓靡的美。
应黎:“桌上的花你要不要拿点?”
“茉莉吗,谢谢了。”边桥取了一只。
应黎眼睫弯弯,眼神明亮:“是宋即墨买的,不用谢我。”
边桥取花的手微顿,又塞回瓶子里。
趁应黎去开门的功夫,谢闻时在搞自我创作,案板上全是他的杰作,奇形怪状的让人看着毫无食欲。
沈尧看不下了:“谢闻时你不会弄就别糟蹋粮食。”
“我才不会糟蹋粮食,我做的我自己吃。”谢闻时看见应黎回来了,赶忙拿起自己精心打造的作品,给他展示,“小黎哥哥你看,我做的熊猫月饼,可爱吧。”
熊猫?
除了都有四条腿之外跟熊猫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应黎怕打击到他,违心地夸赞:“好看,挺像的。”
最后由于时间太晚了,他们只烤了两盘,其中不乏有些难以辨认的月饼,几个人一起分着吃了。
应黎又挑了几个好看的留着:“我去送一些给张先生。”
送完回来,他们都把厨房收拾好了,烤盘里还剩了几个五仁馅的月饼。
谢闻时吃了一小块,就嚷着要回去锻炼,嚷着嚷着又突然说:“我们是不是忘了个人?”
“嗯。”沈尧点了点头,方才大家太高兴了都没想起来,“剩了点,谁给他送过去。”
宋即墨眼眸微眯:“他不一定吃,留着吧。”
大家都吃了,就没给他吃,就跟在排挤孤立他似的,应黎抿了抿薄唇说:“还是问问吧。”
他拿出手机,找到两个小时前的对话框:“你要不要吃月饼?”
祁邪秒回:“谁做的?”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应黎皱了皱眉毛:“我啊。”
“只有五仁馅的了,你要吃的话我让谢闻时帮忙给你带过去。”
应黎拿了张厨房纸把剩下的月饼包起来,放在台桌上的手机震动,应黎点一看,是一张图片。
紧接着又有一条消息顶上去:“渗血了。”
白色纱布被血浸透了,应黎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关掉聊天框,在烤箱前站了好一会儿。
谢闻时过来问他:“包好了吗,我给队长拿过去。”
应黎眉眼低垂,轻轻按压着鼻梁,难掩疲倦:“我给他拿过去就行,你们早些回去休息。”
桌上的茉莉花深水养了两个小时好像精神了点,应黎又随便拿了束。
走廊里静悄悄的,应黎也没刻意放轻脚步,到了房门口,应黎没敲门,而是给祁邪发了条消息:“开门。”
不到一秒钟,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就好像守在门边随时等着他一样,是吃定了他会来吗。
应黎心头有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房间里的灯要比走廊的灯稍亮,缝隙里透过来的光刺了应黎的眼睛一下,再睁眼,就看见祁邪裸着上身,精硕的腹肌下方,人鱼线延伸进短裤边缘,人墙一样堵在应黎面前。
由于身高差,应黎不抬头都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瞧见一截凌厉的下颌线。
应黎下意识把他推进去,关上门,瞥了眼,不咸不淡地问:“不冷吗?”
祁邪说:“热,洗了澡。”
屋里也没开空调啊,怎么会热。
“洗澡?”应黎终于肯抬眼看他,眼神凶巴巴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度,“医生不是说伤口不能沾水吗,你怎么又不听话……”
祁邪打断他:“没沾水,擦了下。”
应黎轻眨眼睛,哦了一声。
纱布周围都是干的,更衬得那一抹红色尤为艳丽,应黎才舒展没多久的眉毛又皱起来了:“怎么渗血了,裂开了吗?”
祁邪:“痒,挠的。”
“痒也不能挠啊。”应黎已经对他无语了,“都浸透了,得重新包一下。”
“嗯。”
应黎找来纱布,转身就看见祁邪快要贴到他身上,又被吓了一跳:“你跟着我干什么,去坐好啊。”
祁邪坐在床边,因为挤压大腿上虬结的肌肉越发明显,有力结实,像一尊上好的象牙雕塑,当然要忽略掉上面或深或浅的疤,这么好看的腿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
医生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应黎没敢看,这会儿就必须要面对了。
他解开祁邪腿上的纱布,一层一层,越往里,红色就越深,胡乱外翻的皮肉已经被针线缝合好,周围的皮肤却肿了一圈,又红又烫。
应黎浑身恶寒,他战战兢兢地用棉签清理伤口渗出来的血珠。
温暖干燥的指腹不时拂过大腿,祁邪整个胸腔都泛起一阵瑟缩的麻,心脏狠狠蜷缩一下。
应黎清理的很认真。
头顶一丝声息也无,要不是眼前缓和起伏的胸膛,倒真像个没有痛感的雕塑。
应黎撩起眼皮,呼吸都滞缓了:“疼不疼?”
“疼。”祁邪与他对视,神色不变地说,“很疼。”
黑漆漆的视线如同一把锐利的刀。
应黎垂下头避开祁邪的目光,默默盯着那些伤口看,有几道口子好深好深,就算缝合了都能想象得到的深,怎么下得去手啊。
应黎脑子里空空的,像平常自己受伤了一样,往他的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略带甜香的气息清风一般抚过伤口,试图抹平那些疼痛。
一口接着一口,应黎缓慢细致地吹着,想让每一条疤都得到照佛。
突然,搁在床边的手动了动,下一刹就掐住了应黎的脸颊。
祁邪的手指修长,掌心宽大,一下就裹住应黎半张脸,双颊软肉凹陷,还没来得及闭上的湿红嘴唇也微张着,香软的气息从他嘴巴里钻出来。
祁邪明知故问:“嘟嘴干什么?”
祁邪并没有很用力,所以应黎一下就挣开了他的手。
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倒不是很疼,但应黎还是懵了一下,脚上的拖鞋也掉了一只。
他后仰着身体,迷茫地眨了眼睛,就看见祁邪缓缓跪到他了面前,以一个全然臣服的姿态,双膝着地,展开的皮肉向两边扯,缝合的线深深嵌进肉里,马上就要被撕开。
应黎顿感不妙,手脚并用往后缩,然而就立马被抓住脚腕,祁邪没有拖他,而是挪动着自己的膝盖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应黎琥珀色瞳孔倏然收缩,在祁邪逼近他的时候也在往后退:“你干什么?”
祁邪喉结滚动,明显在做吞咽动作。
“应黎。”
他的声音像一面鼓,咚咚咚的敲得应黎心颤。
应黎咬紧牙关:“你别过来,别过来了……”
他脚趾蜷缩,想抽回脚,却被一只炙热的大手撑开,不由分说地从指缝中缓缓挤入,再紧紧扣住。
掌心相抵,应黎被脚底滚烫的温度烫得整条腿都麻了一下。
祁邪垂眸看着他那双只有他手掌大的脚,又白又嫩,脚背绷直时美得好似一块画布,想让人尽情在上面作画。
意犹未尽的揉捏。
难堪的回忆想潮水般涌进脑子里,应黎浑身都紧绷到了极致,大喊着:“不要这样,放开我,别碰我!”
他死命挣扎,惊恐又害怕,慌乱之后中踢了什么东西也无假顾及,只是一个劲地往后躲。
然而他已经退到柜子边了,躲不掉了,躲不掉了。
应黎鼻腔酸胀,头扭到一边,嘴里重复着让祁邪不要欺负他……
他的叫喊没得到任何回应,脚踝还被人扣在手里,但他能感觉到祁邪没有捏他了。
应黎不知该放心还是不放心,身前久久没有动静,正当他要睁开眼时,有个温暖的东西套在了他的脚上。
他的拖鞋。
应黎瞬间哑了火,只是想给他穿鞋吗?
祁邪眼眶泛着红,哑声说:“鞋掉了。”
祁邪手上沾染着温热鲜红的液体,应黎的拖鞋上也有。
他踢到祁邪的伤口了。
祁邪腿上的伤口好像崩开了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应黎的心又慌了起来。
房间里充斥着杂乱的气息,裂开的伤口、消毒的碘伏、放在桌上的月饼,血腥、苦涩、香甜,各种味道混合着破开鼻腔,应黎很难受。
他颤抖着说:“对不起,都跟你说不要拽我了,你干嘛……疼不疼?”
祁邪眼底溢出些应黎从未见过的陌生情绪,嗓音变得如沙砾般低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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