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泥巴姥爷
说罢,余臣琰运起法力,尖锐的红色光柱直指叶封华的眉心,余臣琰念着寻常人听不懂的咒语,尝试唤起叶封华的记忆。
叶封华看着眼前的红色光芒,眯了眯眼睛,抿着唇,脑子里开始闪过很多记忆的片段。
帮纪翰之带早饭,在办公室备课,因为代体育课而累到脱力,隔着学校的栅栏和张寒策对视。
回忆里的张寒策竟是笑得那么高兴。
因为和叶双闹别扭,不理人,而叶双端着小蛋糕哄他开心。
叶封华眯着眼睛,几乎沉溺在这样的美好记忆里,甚至能幻嗅到小蛋糕的气味。
余臣琰唤醒他记忆的同时,自己也能看到,发现叶封华的记忆里有一片极其黑暗的领域。
他无法靠近那片领域,同时很难用法力触碰到。
余臣琰再次收了法力,深呼吸三旬,调息完毕,发现叶封华还是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美好的记忆结束之后,叶封华靠在单重华的肩上,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神情呆滞。
“怎么样?”
单重华托着叶封华软倒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他。
“不行,他抗拒我触碰一部分记忆。”
单重华顿时为难了,说道:“他以前经历过很不好的事情……”
余臣琰换了个思路,问道:“宴卿是不是知道那些事情?叶封华给他换了死劫,他是能窥见记忆的。”
单重华想到那天宴卿跟张寒策大打出手时说的话,“他是知道的。”
宴卿把张寒策交给他自己的保镖,“没有我给你解锁,你是不可能挣脱的,省省力气吧,就当是你欺负我哥的惩罚。”
宴卿拍拍手,让张寒策自己的保镖看住他。
反正宴卿和单重华是不会害叶封华的,张寒策不慌不忙,指甲没入掌心,鲜血涌到绳索上。
他记得张伯之前解开绳索时的咒语,不过一念,绳子便开了。
宴卿直接瞬移到了余臣琰身边,“找我干什么?”
“你窥见过叶封华的记忆吗?”
“见过,但是不完全,只知道一部分。”
余臣琰直接拉过宴卿,对他用了移情,直接观测了叶封华的记忆。
松开宴卿的时候,余臣琰脸色发白,转头看向叶封华,眼里满是悲悯,他明白叶封华帮助他的原因了。
因为自己失去过,所以把希望给了别人。
可惜没有人救赎他。
余臣琰叹息一声,再次执起叶封华的手,却不忍心将那些糟糕的记忆重新带给叶封华。
他犹豫了。
他看着现在这个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任何感知,只是一具空壳的叶封华。
也看着他脖子上那可怖的伤痕。
种种迹象都表面,叶封华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们现在费尽心思把叶封华救回来,叶封华愿意吗?
把他救回来,面对那满目疮痍的过去,真的是为了叶封华好吗?
余臣琰执着他的手,久久没有动静。
宴卿和单重华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余臣琰低垂着头,“我们救他,他愿意被我们救吗?”
宴卿和单重华顿时沉默了,单重华抱着叶封华,将脸贴在他的头顶,宴卿看着叶封华无神的双眼,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单重华抱着叶封华的身体,靠在他头上,低声说:“虽然我老是醋他,但是.......不想失去他。”
宴卿摁着余臣琰的肩膀:“继续吧,总是会又转机的。”
余臣琰抓着叶封华的手,叹息一声,选择了更温和一点的方式,将自己从宴卿那里得来的记忆,一点一点渗透到叶封华的意识里去。
只是接触到了一点点,叶封华就抗拒起来了,而余臣琰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受到那片黑暗的领域开始崩溃,他咬咬牙,狠下心一鼓作气地用法力挑破了那些黑暗。
叶封华皱着眉,眼里满是挣扎和痛苦,而他无法逃离,只能被动地看着那些痛苦的记忆。
看到满身是血的叶双,听到叶双低微的声音,最后一次叮嘱他。
看到自己满脸泪水,看到叶双想要给他擦眼泪,却放下了满是鲜血的手。
他不敢听,不敢看,不敢回想。
眼泪却再次从空洞的眼睛里流淌出来,伴随着脑海里清晰的那一声:“哥,别哭。”
别哭,多年以来,这一句话还是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成为叶封华的噩梦和悲痛。
别哭,可他做不到。
他最后一次见到徐爷爷,听他说了很多话,当时他只觉得熟悉,现在才明白,他们都在临终前放心不下他。
哪怕会永远离开他,他们也不遗余力地想要保护他,为他做尽了打算。
叶封华痛苦地想要抽离,一股法力却束缚了他,扯开了最后一层纱。
他看到了张寒策,他在噩梦一般的办公室,看到了一切的真相。
看到了甜蜜背后的暗箭,爱意背面的利用和欺骗。
他脑子里回旋着那句话:
终其一生,所爱不得,所愿不偿,永无宁日。
何止是对张寒策的诅咒,更是对他自己的枷锁。
是对他自己的惩罚。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叶封华认可了林沧笑的话:害死叶双的人,就是他自己。
是叶封华,害死了叶双。
是叶封华,终其一生,所爱不得,所愿不偿,永无宁日。
一股凶猛的法力骤然翻涌起来,直接震开了余臣琰。
魔剑瞬间幻化在手,一股强悍的力量卷着滔天的魔气,直逼余臣琰。
余臣琰眼疾手快,封印了空间,将裴醉玉隔绝出去,避免受到冲击,他躲避着叶封华的攻击。
三个人都无法治住他。
下一秒,魔气瞬间凝固,空间里一片漆黑,他们在黑暗里睁开眼,看见了微光中的彼此。
“你怎么在这儿?”
宴卿惊诧地看见张寒策。
余臣琰和他对视,是这个人的到来,突破了即将崩溃的空间。
变成了死寂。
“叶封华呢?”
张寒策看向这一片虚无,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被突然拉进来。
余臣琰让他划破手指,血液滴在空间里,发出清脆的水滴声。
地上滚动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逐渐听见了笑声。
空间有了模糊的场景。
叶封华和叶双并肩,走在花店旁边,银色的发卡格外亮眼,水蓝色的吊坠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生姿。
他们说说笑笑。
叶双慢慢褪色,叶封华捧着枯萎的花,满身狼狈地来到张寒策身边。
对周围其他人视若无睹。
张寒策试探性捏住他的手,魔气在下一刻卷土重来,温驯的人提着黑气滔天的剑,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魔气动荡地四处乱窜。
张寒策握住刀锋,克制住他暴躁的动作。
剑气刺伤了余臣琰的胳膊,用符纸沾了血,火光四射,火气带着灰烬扑向叶封华,让他短暂失明。
电光火石之间,单重华绕开所有人,扑到叶封华背后将他抱住,也扼住刀锋,和张寒策的血一起,混着宴卿的神力,总算镇住了他体内的魔气。
空间恢复到了酒店。
叶封华撑着歪倒的身子,咳出了一大口血。
眼泪和鲜血混在脸上。
他眼里不再空洞,只是被眼泪模糊了,张寒策扶住他,却被狠狠推开。
叶封华蜷缩下去,捂着耳朵,倒在单重华身上。
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看。
鲜血弄脏了他最在意的头发,散乱在脸侧,修长的手指插入发间,哽咽和哭声都变得细微,叶封华缩成一团,口中低声喃喃:“叶双......”
所有人都惊诧地听到了那一声低语。
却都不敢出声。
张寒策立在床边,看着他满身狼狈,心如刀绞。
看到其他人抱着他,其他人围着他,而张寒策,永远都被推得好远,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了。
单重华给他理了一下头发,宴卿拿毛巾给他擦脸时,叶封华还没有缓过神来,他恍惚地以为自己回到了多年前。
他双眼模糊,眼前的人时而像父亲,时而像母亲,他困惑地闭了闭眼,却又看到了无渊,看到了他自己。
这是谁?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