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梦
「他是在暑假勤工俭学,家里穷,只是少送了一样菜,说他几句就是,辞了他干什麽?」李昱泊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看著夏时季的动作总算敛下了怒意,伸出手要摸夏时季的脸,嘴上同时在说著,「等会请他回来,别任性。」
夏时季躲过他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坐到了离人远一点,李昱泊对面的那个位置上,淡淡地说:「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请他回来?把那个昨晚跟人玩到深夜,早上厨师打了十几个电话才让把他叫起床让他送饭的人给请回来?夏时季在心里冷笑,他第一次丧失了跟李昱泊要说点什麽的欲望……
当李昱泊已经用这麽强烈的口气质问他时,他的那些听话就显得那麽的多余……说什麽?说什麽都没意思。
他是那个人见人赞,有理得不行的李昱泊,谁都觉得他英明,是的,他是那样的;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仗著疼爱,连在自己父亲眼里都不成器的任性东西……
可如果连疼爱都没有了,说什麽都没意思。
他不至於是个非要强求别人的疼爱的人……没就没了,他不稀罕。
「爸,我知道了。」夏时季手边的手机响了,是他爸的电话,他接起电话,应了他爸等回去睡,挂了手机,他对李昱泊淡淡地说著:「你吃饭没?没吃的话就叫饭吃吧,我家的房间空下来了,等会要回去睡觉。」
李昱泊定定地看著夏时季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夏时季看著他,没像平时那样委屈地过去抱著他抱怨,或者撒娇,他累,想著遥远的未来他累,没睡好也累,被人指责他更累。
他累得已经没有力气示弱了。
他说滚,那他就滚。
他什麽也没再说,站起身了就往门边走。
下了楼,海风一阵吹来,有些凉。
夏时季上了街道,才走几步,背後跑来的人紧抓住了他的手。
他回头,面无表情地看李昱泊。
路灯下,他的脸,太白又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他的眼神却纹丝不动。
李昱泊看著他,冲口而出的话没有说出来,薄怒的神色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你讨厌我。」李昱泊静静地指出。
夏时季扯了下嘴角,「你说呢?」
他是能把自己的所有都愿意给李昱泊,但如果换来的只是轻慢,那他就会收回……自取其辱的事他做不来。
他甩了李昱泊的手,他要回去,他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李昱泊说一句。
他给他的感情,不是用来让他糟蹋的。
甩了一下,没有挣脱;再一下,也依旧没有。
「放开我。」夏时季没有怒吼,也没有冲动,只是轻轻淡淡地无所谓地说了这麽一句。
他说完後,李昱泊松开了他,手一挥,打在了旁边的路灯柱上,随即,血模糊了手关节。
夏时季看了一眼那沾了血的黑色铁柱一眼,心揪痛了一下,可他是真累了,心疼又如何,他没力气管……他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著。
这次,没走几步,没人拉他的手,只是他的身体被人抱了住……夏时季心底蓦地一惊,现在不是深夜,路边现在没什麽行人,但还是三三两两有一些的。
他身体一弯,硬挣著从李昱泊的怀里逃了出来,随後返过身对著李昱泊气急败坏地低吼:「你疯了?」
被人看到他们这种姿态,他们跳黄河也洗不清他们有一腿的事实。
「跟我回去。」李昱泊气得胃疼,但他知道夏时季在生气,他挡著夏时季的路,不许他走。
夏时季不是羔羊,真惹他生气,他怎麽哄都哄不好……以前他还可以三天五天的哄他,三天五天的不行,他十天半月的也可以去讨好他,但现在不行,他已经真成为了他的人,他不允许他有一天是跟他是有隔阂的。
「你不是让我滚?」夏时季笑了,笑容是那麽的讥讽,纯黑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眸深处有著一种凉薄的不以为然。
他现在不是平时那个腻在自己怀里软软说著话的夏时季……李昱泊一下就凉彻了骨,一天下来只吃了早餐的他抚著揪疼的胃,在弯腰之际,他紧抓著夏时季的手,沙哑著喉咙说:「你别跟我生气……」
人慢慢地弯了一点腰,夏时季看著抚著胃部的李昱泊,咬了咬牙,终还是舍不得……是的,舍不得,他从来都是这样,舍不得李昱泊不开心,舍不得李昱泊受伤害。
他反拉著李昱泊的手,往刚才走出来的休闲吧走去,他知道李昱泊没有吃饭,这个人,说要跟他一起吃饭就不会在外面吃了再来。
一到房间坐好,夏时季倒了杯刚在大厅让服务生拿过来的温水放到李昱泊的面前,点著菜单让服务生把吃的立刻送来,等服务生走了之後,他没去看李昱泊。
他现在很烦躁,气自己的软弱,又觉得对李昱泊灰心得很,两种情绪在内心交织著,让他把窗户大打了开,让海风吹到了脸上,听著一阵一阵潮水声,才觉得内心才稍稍地安份了一点,不再难受得厉害。
「别站窗口,坐这来,会感冒……」李昱泊终於说了话。
夏时季转过头,走了过来在离他不近不远的位置上坐著……
服务生一样菜一样菜地送了上来,夏时季静静地看著窗外,一路只有在李昱泊让他吃的时候淡淡地回了句:「我在家里吃过了。」
他没什麽胃口,也不想看著李昱泊。
他给了他所有……当真伤了心时,他不会任由自己就这麽回头靠在他怀,并且,更讽刺的是,李昱泊并不是真觉得他自己有什麽错,他只是想哄回自己习惯性地道著歉罢了。
夏时季心凉得很,等李昱泊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站起了身,眼也没抬地说了一句:「不要再跟著了,今晚我想一个人睡。」
早晨晨跑时,夏时季累得虚脱倒在海边时,他爸跑过来,笑骂了一声:「兔崽子,才一个小时就不行了……」
夏时季笑,朝他爸做了一个「饶了我」的手势……他跑了一个小时的步,但却比他爸多跑了近一公里,他爸尽管笑骂了他一声,但脸上却有著满意。
他偏头看著他爸跑到了前方,喘著气,转过头仰看著已经亮起了的蔚蓝的天……可能,人真的是要长大的,两个人再好,怎麽可能好成一个人呢?疼了,累了,倦了……这些情绪只有自己才最明了,那个人再疼爱他,也不过是用他的想法在约束著自己。
听话……听话又如何?换不来全心全意的好,还不如不要。
他一再毫无底限地在他面前示著弱,换来的只是他因外人的几句话在他面前的质问……这样的关系,就算自己再念著他的好,也还是止不心底那成片成片蔓延开来的灰心。
现在已经这样了,等他们以後真正要面对一切的时候,那又会如何?他一再的示弱,他毫无顾忌地逼进……这样下去,用不了父母的干涉,他们自己就已经先了结了他们自己,把他们的感情全部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