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梦先生
黎珩压低嗓音,众目睽睽之下轻声道:“别闹。”
这几句话足够暧昧,参会的人长了脑子的都能脑补出来,他们黎总在早会途中跟家里的小妖精通了电话。
于是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来听戏。
某位搞事的小妖精:“呵呵。”
“先挂了,记得多穿衣服。”黎珩补充,“穿高领。”
电话挂断,陆铭初嗤笑了一声,刚要放下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发信人也姓黎,不过是黎妤。
黎妤:小陆哥哥,在吗?
黎妤叫得很顺耳,陆铭初很是受用。
陆铭初:在。
黎妤:上次你不是给我推荐的相机和镜头么,有款镜头停产了,你能借我试用一下吗?
小事一桩,陆铭初立刻答应:可以,你什么时候要用?
黎妤:过两天吧。
陆铭初:OK
黎妤:好呀好呀,那你帮我带给我哥吧,让他捎给我。
陆铭初的摄影设备都在陆宅,正好这几天有回家的打算,可以顺便帮黎妤拿镜头。
于是回家的计划即刻提上日程,陆铭初下午就回了陆宅。
穿过古朴的林荫道,高耸的铁艺大门向两侧打开,小陈把陆铭初送到陆宅大门外,管家上前来迎接。
管家:“小陆少爷,您回来了。”
陆铭初点点头:“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放在您的卧室里。”管家说。
陆铭初道了声谢,没有回自己楼上的卧室,而是先去了一趟花园。
陆宅后花园有一大片绿荫,种植了各种绿色植物,最近两年还搭建了一栋阳光房。
自从庄恩华生病后,就住在这里休养。
玻璃门推开,不知道祖母是否在休息,陆铭初没有冒然打扰。
抬起头,却不期然对上了视线。
庄恩华坐在轮椅上,腿上铺着厚实柔软的毛毯,人是清醒的,却又不尽然。
她目光平直地盯着门口,没什么表情,就连看见陆铭初也没有半点反应。
陆铭初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按下疑虑走了进去。
庄恩华眨了眨眼,干涩的眼睛清明了一些,才看清楚是谁来了,如梦初醒般回神。
“奶奶。”陆铭初走上前,在她身前蹲下,“在午休吗?”
庄恩华慈爱地笑了笑,眼角的褶皱加深,“在想事儿。”
“想什么呢?”
庄恩华握着陆铭初的手拍了拍,“想到你母亲了,过了这么多年,你长得越来越像她了。”
陆铭初怔了怔。
难怪刚才祖母望着他出神,原来是刚才进门时,不小心看错人了。
只是从祖母嘴里很少提及母亲的名字,忽然提起,让陆铭初有些诧异。
陆铭初弯起眼睛笑了笑,努力让氛围变得轻松一些:“哪里像了,能有我妈一半漂亮,我就知足了。”
“贫嘴。”庄恩华笑着斥责了一句。
陆铭初陪着庄恩华度过了下午的休闲时光,喂鱼逗鸟。
偶尔想出一些点子哄祖母开心,竟然比开会还要费脑细胞。
庄恩华在他的努力下笑声连连,眼角都沁出了眼泪,用干枯的手指擦了擦。
“小初,你最近谈恋爱了吗?”
陆铭初正在修剪花枝,听到这句问话,背影顿了顿。
他语气轻松地说:“奶奶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庄恩华的眼线时常会来汇报陆铭初的近况,最近的一次,对方告诉他,少爷和黎家的那位公子日益亲密。
这个日益亲密包含了很多意思,没有说破,但庄恩华明白有很多事正在逐渐脱离她的掌控。
“奶奶还不能关心这个问题了?”庄恩华佯装生气。
“能啊。”陆铭初放下剪刀,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过身来。
“是有个喜欢的人来着。”
“哦?是哪家的姑娘啊?”庄恩华压住喉咙里的颤抖。
陆铭初混不吝地笑了笑,“到时候谈成了,自然会带他跟您见面。”
事情被有心人挑起,两人各怀心思,最后轻轻放下。
庄恩华望着陆铭初轻松浇花的背影,脸上含着笑意,心里想的却是怅然。
她知道自己的病情正在恶化,迟早有一天会忘记一切,变成一个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累赘。
这都不算什么。
只是她为陆氏拼命了一辈子,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自己的孙子。
如果她真的不在了,那陆铭初就真的只有孤身一人了。
她真的做错了吗?
庄恩华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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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花园出来后,已经接近傍晚,陆铭初嘴角懒散的笑意收了起来,走回了二楼卧室。
卧室的套间里是他的私人空间,除了佣人定时清理卫生以外,不会有人动他的东西。
这次是特意嘱咐管家替他收拾了一只行李箱,把要带给黎妤的相机和镜头打包在一起,方便带走。
陆铭初打开箱子,简单查看。
里面是黎妤电话里提到的那几个型号的镜头,另外还有几台陆铭初以前常用的相机,老旧款式,现在市面上非常少见。
索性都给黎妤带去,反正现在用不上。
陆铭初想了想,把行李箱关上。
“你要出差?”
晚上下班后,黎珩在陆铭初家,正好看到门边放着的行李箱。
“没有。”陆铭初嘴里咬着餐后水果,囫囵说道,“给黎妤的,她说要借用我的镜头。”
黎珩一哂:“她这次倒没有三分钟热度。”
“你别小看自己妹妹。”陆铭初说,“上次吃火锅的时候,她给我看了一些自己拍的照片么。我大致看了几眼,还是挺有天赋的。”
“我今天回家去拿的,你正好给她带去。”
黎珩眉心动了动,问:“你回家了?”
陆铭初点点头:“嗯。”
“对了。”陆铭初把嘴里的青提咽下去,“你不知道,今天我奶奶突然问我有没有谈恋爱,吓我一跳。”
黎珩肉眼可见地正色起来,放下手里的杂志,“你怎么说的?”
“随便搪塞过去了。”
黎珩的眉心紧皱起来,听见这句话,却没有让他神色放松多少。
过了一会,黎珩早就放下了手里的杂志,只是电视也看得心不在焉,支着下巴,眼神轻飘飘地落在窗外。
陆铭初能感觉到他不在状态,稍有困惑。
黎珩不像心里承受力脆弱的人。
在黎妤面前,他都可以一边装出风淡云轻一边在桌子底下调情,没道理介意到这种程度。
陆铭初安慰道:“应该问题不大,你不要紧张。”
“我奶奶人虽然强势了一点,但还是很明事理的,就算以后有一天真出柜了,估计也不会为难你。”
黎珩语气淡淡地反问:“是么?”
“对啊。”陆铭初说,“最多是打断我的腿。”
黎珩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无语。
“就是撒谎的感觉不太好。”陆铭初说,“容易有负罪感。”
人迟早会为自己的言行买单,无一例外。这是陆铭初与系统共处的这些时日,收获的最大感触。
天理昭昭,祸从口出。
当时随意调侃黎珩的一句话,让他体会了一把人生险恶。
后来就是在跟嘴硬的黎珩斗智斗勇。
如果可以,他希望从今往后,从黎珩嘴里吐出来的都是真心话。
吃饱喝足,陆铭初打开那只行李箱。
里面有些杂物需要清理,而且下午匆匆一瞥,看到以前爱不释手的相机,勾起了不少回忆。
陆铭初盘腿坐在地毯上,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看见旧物,记忆开始缓缓倒带。
黑色微单是他拥有的第一台相机,有了新玩具后,他有时会带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