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人五分醉
“凭我跟小白是朋友啊!我昨晚不过是邀他出来约个会,游个山,赏个夜色罢了。”无敌说着还扬了扬下巴。
“……”萧乔仍看着他,并未答话,但手却慢慢从他脖子上移开了。
“不信?来来,给你看看,证据。”无敌说着拿起挂在胸前的照相机,翻找了一会,道:“看,你看他傻笑的,像是被我挟持的样子吗?”
萧乔接过相机一看,假假站在一棵青松下,皓白的月光照下来,他笑得确实很傻,眉眼弯弯,似个学生模样。
头顶上两只毛茸茸的尖尖角,身后一根巨大的蓬松的白色……尾巴。
他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萧乔看得有些痴。他抿唇不语,这是自己第三次见到这对耳朵。
“他……是……”萧乔看着照片缓缓开口道。每一次见他这样子,他都会觉得不真实。
“妖。话说,要不是我那傻师弟刚被我套出话来,我还真不知道,主动找他去查小白的人,竟然会是你。小白知道该多伤心啊……”无敌不痛不痒地感慨道。
“他已经知道了。”萧乔情绪有些低沉地应道。
“哎呀,我可怜的小白。”无敌耸了耸肩,转身要走。
“等等!”萧乔扣住他的肩膀,“他在哪。”
“在哪?走了呗。像夕阳剑客一样灰溜溜地浪迹天涯去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他,他修为高得很,再活个大几百年不成问题。到时候没准他想起你了,会回去你坟头看看。”无敌说着狡黠地冲着萧乔笑了笑,并推开他的手,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去,一条马尾在他身后随风摆动。
萧乔看着无敌慢慢消失在山道中。
他转身,神色恍惚地看着曲折向上的山道。继续往上,并不会见到他心中的人。
阿真,真的走了。
他站在山道中间,不能往上,也不愿往下。无敌的话像张网一样,紧紧束着他。从昨晚到现在,走了一夜的山路,吹了一夜的冷风,被导演骂了一早上,他并不觉得难受,但现在,他觉得心底那根针,刺得更深了。
他走到山道外侧,山壁很陡,往下望去,山石嶙峋,虽有青松常在,却难掩冬日萧索。
他第一次感觉到世界如此大。人之外有妖,而他的妖,被他赶走了。
萧乔回去的时候,天早已暗下来,手机撑到20:35分的时候便关机了。
他回到半山腰,剧组的人已收工。远远可见竹楼处影影绰绰地亮着红灯笼。真有一种回到山寨的感觉。他不知道现在几点,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安静得能听到风刮起来的声音。
他慢慢往自己住的那间竹楼走去。脚步极缓极轻。竹门紧闭,他所期望的灯光并未亮起,心里存着的最后一点希望在幽暗的竹楼中彻底熄灭。
他抬手,却在手准备推门的瞬间,扑了个空。
竹门咿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门一开,屋外的冷气一下子灌进来。假假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他站在那,拖着行旅箱。带着一顶羊毛帽,围着厚厚的围巾。
“……”假假。
“……”萧乔。
☆、英雄掉马8
“阿真……”萧乔有些恍惚地看着他, 一路走回来, 他心头不断地生出幻想,不断生出希望,又不断将希望掐灭, 直到回到幽暗的竹楼, 他彻底将自己推入绝望里,而如今,这个人,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乔哥……你……你没睡。你怎么……才回来。”假假说完低头看着握在拉杆上的手, 只感觉自己灰溜溜地走,却被撞了个正着,他有些不自在。他十点多才回到竹楼, 回来时见屋内并未开灯。便以为萧乔睡下了,他在屋内收拾了良久,轻着脚在楼梯上来回了好几趟,却没勇气走到二楼去与他告别。
如今, 这人就站在自己眼前, 带着冷冽的寒风进来。也带着令他窒息的绝望。他知道,自己不能像预想中那样走得洒脱帅气了。
“你, 真的要走……”萧乔不安地看着他。
“嗯……”假假应了一声,解约二字像着了魔法一样在他心头飘来飘去。
“哦……那个,那么晚了,山里冻,明早再走?”萧乔说完便暗自咬了咬牙根, 自己说的什么话?什么明早再走?!不能让他走啊!他不能走!
“不了。我跟覃姐提辞职了,她说因为是试用期,不算我毁约……嗯……她说会让小恒过来。”假假说着,拉起拖箱,往萧乔侧边迈了一步。
“那你等小恒来了再走!我……助理的位置不能缺。”萧乔突然走了进来,抬手覆在假假握着拉杆的手背上,冻了一晚,他的手像刚才从冰窖伸出来的一样。寒意从掌心传出,令假假不禁打了个寒颤。
“……”假假心中有些失望,他不着痕迹地避开萧乔的手。
“小恒明天中午就能到。”假假一边说,一边迈出了低低的门槛,并顺手将箱子抬了起来,拖到了门外。
“……”萧乔看着他。此时,他在屋内,假假已拖着箱子走到了屋外。竹楼外连着几阶低矮的木阶梯,假假正准备抬起箱子往下走。
“阿真!”萧乔似被什么触击到一样,他突然抬脚跑了出去。冲到假假跟前,钳住了他的手臂。
假假几乎是被萧乔拖进屋内的。
啪的一声,萧乔将竹门关得死死的,顺手还带上了锁。将冬夜的寒意隔绝在外。
“萧……乔?”即使是在黑暗中,假假仍能清晰地锁住萧乔的脸,但他却摸不透这人在想什么。
眼前的黑影压了过来,他被用力地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突如其来的拥抱令他浑身一颤,萧乔身上还带着凛冽的寒气,但这个拥抱,却让他冷了一夜的心像活了过来一样,心口处暖洋洋的,催升起一抹醉意。
大概,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不要走。”萧乔的声音带着极重的鼻音,话里透着强硬,语气却柔软得能滴出水来。他从不喜欢,也不擅长向别人袒露自己的心,但此刻,他很不得将假假拉到自己心窝里看看。
“乔哥……”假假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别说话。你听我说。”萧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对不起,阿真。我……我知道你不是……人。”他艰涩地开口道。怀中的人身体明显一僵,他紧了紧搂着假假后背的手,继续道:“我不该找楚小蚁来探查你。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害你,真的。我只是……很想知道你是谁,你来自哪里,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你了解我,可是,我却一点也看不明白你。如果,我知道他们对你有半分不怀好意,我宁愿让这份好奇烂在肚子里到死,也不会去找他们的。”萧乔说到后面,语气透着难以言明的痛苦,他低头,抬起另外一只手,环过假假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医院那晚,他眼睛哭得红肿,却向自己抱怨医院的配备太差。鱼庄那晚,他明明知道是楚小蚁与无敌蓄意为之,回来却对自己只字不提。昨晚,他只身赴险,却不愿意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