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色的柴犬
等下了楼才发现酒瓶都被拾走了,烟灰缸干干净净,玻璃反着光。桌椅摆得整齐,地板一尘不染。
桌上摆着熬好的粥,还有素食包子,煎焦的吐司,剥了皮的水煮蛋还冒着热气。
现在不过早上九点钟,不知道李锦程是几点钟起床的。
柏腾有些愧疚,又重复了一遍,“抱歉,麻烦小锦程了。”
“先吃个鸡蛋吧,垫垫胃。”
“谢谢。”
餐桌上很安静,只剩餐具碰撞的声音。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提昨晚的事,有些魔幻的平静地共用早餐。
美式咖啡被换成了牛奶,柏腾看了李锦程一眼。
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加热后的牛奶带着独有的腥味,柏腾微微皱起眉。
但还是忍着生理上的反感,喝得见了底。
李锦程也吃的差不多了,抬头问他:“吃饱了?”
柏腾点头。
李锦程起身,要收拾餐具。柏腾连忙拦着,“我来吧。”
他也没让,点点头出去了。
柏腾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从厨房出来时,李锦程正站在吧台边。
他穿着件半领修身毛衣,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腰身线条收紧,背薄薄的一片,看起来并不瘦弱,介于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
柏腾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见他来,李锦程侧头,轻声说:“柏叔叔,把药吃了吧。”
柏腾微微一愣,走近了看到桌上放着自己平时要吃的药。
“盒子上有写剂量,我应该没拿错吧?”
“没有,是对的。”
柏腾盯着白色的药片几秒,拿起放进嘴里就着温水咽了下去。
随后李锦程给他一个取药器,不同的药品放在不同的格子。有的需要服用半颗的,有的需要四分之一,他都一一剪好放在里面。
柏腾在吃药方面有很大问题,十分不规律。
每当觉得自己心理状况良好时,以为自己的病已经不碍事了,会连续很多天不吃药。
这就导致某一天突然情绪低落,各种问题堆在一起。烦躁地把药片混在一起吃了,也不注意剂量。
精神类的药物,对身体的副作用不算小。如今视力减退,容易视疲劳大概跟这个有很大的关系。
柏腾从李锦程手中接过取药器,内心的五味杂陈。
一方面对李锦程喜欢得无可救药,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细心敏感,从来都没变过。
“柏叔叔,其实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该这样。”李锦程抿了抿唇,“那时候刚来淮荫市,你对我的照顾,对我和姐姐的帮助,我没有忘。”
他低下头,突然想起那一年他们在栽满柏树的河岸边。
迎着微风,柏腾说:“小锦程再慢点长大。”
青涩稚嫩的自己,急切地回应,要快点长大,才能保护柏腾。
至今李锦程也忘不了那时柏腾温柔悲伤的眼神,告诉他:“等小锦程长大了,叔叔就老了。”
些许酸涩充盈眼眶,李锦程看着取药器里的一片片药片,声音轻了些:“不管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对各自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有没有变质,我和柏叔叔的关系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柏腾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虽然语气平静,字语间带着急切,“小锦程,你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
“成钰走了,柏叔叔没有亲人了。”李锦程顿了顿,说得有些艰难,“你又是同性恋,大概以后没有孩子的。等叔叔老了,以后谁给你养老呢?”
柏腾:“......?”
李锦程看柏腾脸色不太好,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直接了,但又不知道怎么改口。
他挠了挠头,慢吞吞地说:“总之就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用跟仇人一样......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反正就是......”
“小锦程不用解释了,叔叔明白。”
柏腾忍不住无奈地笑了,伸手揉揉李锦程的头,“就按照你说的。”
李锦程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侧过头,“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摸头了。”
柏腾挑眉,“谁说大人就不可以被摸头了?”
“当然不可以,难道柏叔叔会喜欢被摸头吗?”
闻言,柏腾伏身,凑到李锦程面前。
“嗯,叔叔喜欢,让你摸。”
看着柏腾的头顶,李锦程的手心有点痒,很想试一试手感。
但他还是忍住了,说:“我下午还有课,得回学校。”
柏腾只好起身,笑了下:“我开车送你,正好顺路去公司。”
淮大禁止外来车辆开进校园,柏腾只好把车停在门口。
李锦程解开安全带,和柏腾告别后下车。
脚还没着地,柏腾叫住他,说:“到岁数了,我自觉搬进养老院,不招小锦程嫌。”
李锦程:“......”
作者有话说:
私密马赛,来晚了~
第八十三章 出事
公司上下都知道,柏腾周末是不来公司的。
除非是不能拖延的紧急事件,所有的工作必须安排到工作日进行。
大部分人认为像柏氏这样的大企业,一方面是为了严禁无原则加班,顶头上司以身作则。另一方面是老板日理万机,也需要休息放松。
作为柏腾的秘书,只有包括她在内的几个人知道,柏腾周末是去复诊。
老板的心理健康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作为最早柏氏的一批员工,当年内部权力机构还未大换血时,柏腾经历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耳闻。
大家也不想耽误柏腾的治疗,但是确实是有紧急的工作。
淮荫市临市的居民区建设工程,在两年前已经签署合同承诺动工,而现在迟迟没有建好,大片的楼房还是土胚房,成了烂尾楼。
因为距离市中心远,房价较低。所以购房的人大部分是周边农村的人,以及干着辛苦活的农民工,用大半辈子的积蓄攒下一个首付。
时间越来越久,不少人越来越不满。小地方的报纸新闻也刊登过,被人用钱压了下去。
那时柏腾还在国外,所以合同的审批与签署,并没有他的参与。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内部几个参与工程的人,终于像柏腾如实坦白,这个烂摊子最终还是要甩给他。
会议室里,柏腾坐在长桌前。
虽没有穿正装,眉眼冷峻,不怒自威。与平日温和的模样大相径庭,其他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最后一张汇报结束,投影仪的幕布变成黑色。
柏腾眼神暗了暗,拿起钢笔。笔尾向前,指了几个人。
“你们几个,空出下星期的时间,跟我亲自去当地赔礼道歉。”
这话一出,那几个人脸色一白。嘴唇张张合合,吐不出一个字。
因为烂尾楼将心血付之一炬的居民,能做出多极端的事。随便去视频平台搜索,比比皆是。
“柏、柏总,我觉得这事还需考虑......”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柏腾抬起眼皮,看着他们,“谁不想去,举手示意。”
会议室鸦雀无声,一群人头恨不得埋到桌子下。
会议结束后,柏腾回到办公室。
根据手头上的合同书,逐条审查,做好相应的补差计划。
秘书给柏腾泡了杯黑咖啡,考虑到天气渐凉,没有放冰块。
谁知放到办公桌上,柏腾看了一眼,说:“换杯牛奶来。”
又补充:“要热的。”
见秘书不作声,他问:“有吗?”
“茶水间有的。”秘书不免好奇,“柏总为什么突然想喝牛奶?”
柏腾看着文件,随口说:“试着习惯一下,再说对身体好,不是吗?”
和没回答一样,秘书不在再多问,去茶水间叮了杯热牛奶回来。
柏腾工作能力强,审阅一流。
二十分钟的功夫,两页文件已经批完,锋利有劲的钢笔字写了半张A4纸。
他端过牛奶,喝了一口。
明显不合胃口,皱起了眉。但还是又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深。
一旁的秘书突然觉得有趣。
一向成熟稳重的柏总,居然还会有像小孩子的一面。
正想着,柏腾突然看向她,说了声:“对了。”
秘书不自觉挺直脊背,以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察觉了。
结果看到老板指了指眼睛,说:“我是不是忘记戴眼镜了?”
“......”这个还需要问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