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新郎
管家将医生送出门。
裴雪意扎了针,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已经沉沉睡去。
邵云重盯着他脖子里的淤痕,一瞬间陷入迷茫。他为什么会失去理智,他那一刻难道真的想掐死裴雪意吗?
他怎么会那么做?
如果裴雪意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邵云重抓了抓头发,眉心拧成一团。
这天之后,裴雪意的情况慢慢好转,身上的伤痕渐渐消退,越来越淡,只是发烧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医生给他打了许多退烧针,消炎药也吃了不少,炎症明明退下去了,却还是反复发烧。
打针吃西药太多容易伤身体。
邵云重又请了中医来给他看。
中医看诊讲究望闻问切,裴雪意不配合,诊脉都是邵云重强压着他的胳膊,许多问题也是邵云重回答的。
这中医是邵云重的父亲经常看的,很有些功底,很快下了诊断,“他就是心有郁结,气机阻滞,心里不好,身体怎么会好呢?”
“那怎么办?”邵云重追问。
管家在一旁听着,心道这能怎么办?怎么办您心里还不清楚吗?
老中医瞟了裴雪意一眼,“我先给你开副方子,抓了药先吃上几顿。但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凡事还须想开些。”
裴雪意撇下眼睛,觉得这老东西净说废话,他这样的处境,还怎么想开?如果真的想不开,这世上早就没有他这个人了。
就这样,西药换成黑乎乎的酸臭汤药,每日送到裴雪意房里。
他连着吃了几天,却还是不见好,虽然不怎么发烧了,但又开始咳嗽,有时候咳得厉害,眼看着都要背过气去。
邵云重病急乱投医,又叫了老中医来家里。
老中医把完脉也纳闷,问道:“药都按时吃了吗?”
邵云重说:“吃了,每天按时煎好端来的。”
老中医说:“那不应该呀。”
说话间他一扭头,看到床头置物架上的一盆绿植,枝叶发黄,已经快枯死了。他立刻明白过来,这肯定是中药浇死的。
裴雪意见老中医盯着那盆花,心里一阵发虚。那花替他吃了很多天药,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这老家伙一定看出来了…
“这样吧…”老中医的目光扫过裴雪意,却并没有戳穿他,而是对邵云重说:“我再换换药方,治他的咳嗽。以后你看着他喝药,喝完用蜂蜜水漱口,再给他颗糖吃。”
这下完全杜绝了裴雪意作弊的可能。
当天晚上,佣人将药送到房间,邵云重就在一旁盯着。
当时老中医说那些话,邵云重没有多想,等把医生送走,他才回过味儿来,医生那话意有所指,裴雪意肯定没好好吃药。
裴雪意看着面前黑乎乎的液体,端到嘴边只闻了闻,胃里就直翻腾。
他想故技重施,但邵云重就在一旁看着,只能捏着鼻子喝了一口。
“呕…”
刚咽下去就对着垃圾桶吐了出来。
邵云重看得直皱眉,“有那么难喝吗?”
裴雪意一脸厌烦,“我不喝了,太苦了。”
其实也不仅是苦,还有一股酸臭和辛辣,令人作呕。
“不吃药怎么能好?”邵云重说,“能有多苦?”
他不信邪,端起药碗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下一秒,扑哧一口全喷出来了。褐色药汁喷了他自己一身,也飞溅到白色地毯上。
房里送药过来的佣人还没走,等着拿碗,先是愣住,然后憋笑。裴雪意扯了扯嘴角,极克制地将头转向窗外,掩饰自己的笑意。
邵云重骂了句脏话,撂下碗,飞速跑进卧室内的洗手间。
洗手间里顿时传来一阵呕吐声。
等他吐完从洗手间里出来,带着满身药汁,一把抱住床上的裴雪意。
裴雪意皱着眉往外推他。
邵云重兴奋地说:“你笑了?你刚刚是不是笑了?你都多少天没给我一个笑脸儿了!”
“阿季,你再笑笑,再笑笑行不行?”
邵云重在裴雪意的脖子上胡乱地亲着,像一条闻见腥味儿的狗。
裴雪意被他禁锢着后脑,被迫仰起脖子,闭着眼睛忍受他唇舌的侵犯。
好不容易等他镇定下来,裴雪意睁开眼睛,十分冷静地说:“我笑,是因为你刚才很可笑,通俗地讲,就是我在嘲笑你。”
邵云重的脸皮在这一刻厚如城墙,“因为什么都不要紧,反正你就是对我笑了。”
裴雪意的无语在此刻达到顶点。
他端起佣人新端来的汤药,一饮而尽,对邵云重说:“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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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梦境
随着裴雪意身体好转,玫瑰园和花房也在工人们的忙碌中恢复如初。
邵云重的要求十分苛刻,苛刻到每一株花都必须在原来的位置。玫瑰园里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模一样,就好像那一场风波从未发生。
但始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不论他要人移植来多少玫瑰,从前的那些玫瑰死掉了就是死掉了。
干活间隙,几个工人在玫瑰园里休息闲聊,说起这花园来。
“总算要完工了,你说这是什么情况?好好的花干嘛都给薅掉?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谁知道呢?大概这就是有钱人吧,脾气上来想砸就砸,反正只要有钱,就能恢复成原样。”
这时佣人过来送茶水,听到他们的谈话,连忙回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看到裴雪意站在那里,赶紧对工人道:“可不敢乱说,我们东家听见了,要生气的。”
工人们听她这么说,立刻就噤声了。
佣人又往二楼窗户那里看了一眼,裴雪意已经不在那里了,但是刚才这些人的话,他肯定是听见了,指不定心里又要窝火呢。
佣人摇了摇头,端着盘子离开玫瑰园。要说裴少的脾气,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她在邵家庄园工作很多年了,以前的裴少真称得上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待人极温和亲切,这些年发生太多事,他整个人都变了,浑身笼罩着阴郁乖戾的气质。
窗户骤然关上。
裴雪意被人勾住肩膀拽进怀里,邵云重抱着他,下巴压在他肩上,“别听那些人胡说,我的东西随便你糟蹋,就连我的人都随你糟蹋。”
裴雪意一把推开他,朝内室走去,“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在糟蹋谁?我只求你别再糟蹋我还来不及。你哪天一个不高兴把我的脖子拧断,我也只能把命交代给你。”
邵云重被这番话堵得语塞,知道他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其实自己也十分后悔,那天何必跟他发那么大的火呢?
“阿季…”
邵云重示好般柔声喊着裴雪意的小名,跟着裴雪意进了内室。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裴雪意身体好了很多,但还是没有大好。或许是前些天反复发烧太消耗人,现在虽然不烧了,却总觉得浑身无力,总想躺着。
他躺在床上,见邵云重跟进来,便背过身去,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邵云重就轻手轻脚地绕到另一边。
裴雪意疲惫地闭上眼睛。
邵云重叹了口气,“你又困了?”
裴雪意没说话。
忽然之间感觉一股炽热的鼻息凑近,带着邵云重常用的那款须后水的味道。
邵云重的呼吸也有些乱。
这是裴雪意很熟悉的感觉。
他几乎在一瞬间身体僵直,紧张地屏住呼吸。他知道这些天邵云重憋得很辛苦,邵云重又从来不懂节制,大概现在不想忍了。
那些疼痛的记忆,一下子钻进他身体里,让他忍不住打寒颤。他紧紧闭着眼睛,眼睫都在颤抖。
片刻后,柔软的唇贴在他眼帘。
邵云重竟然只是轻轻吻了他的眼睛。
“你睡吧,我去处理工作。”邵云重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爱不释手一般,反复几次之后才离开房间。
卧室的门被轻轻扣上,发出小小的咔嗒声。
裴雪意睁开眼睛,转头看向那扇门,然后望向头顶华丽的水晶灯,漂亮的眼珠了无生气。
他盯着水晶灯看了许久,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的矮桌旁,桌上放了一盘水果,还有一把银制的小叉子,却没有一把水果刀。
就像很多人有密集恐惧症、深海恐惧症一样,裴雪意害怕锋利的刀刃,所以在这个家里,凡是他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邵云重不会让他看到任何刀刃,就连餐桌上都不许出现餐刀。
裴雪意拿起银叉子,在自己喉间比划了一下。他以前听说过,有人用银叉刺进喉咙自杀,那样子一定不太好看。
他笑了一下,将银叉丢进果盘。
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是消息提示音。
裴雪意拿起手机,看到妈妈在社交软件发了一张照片。
裴乘风和妈妈在左右两边,弟弟在中间,一家三口都开心地笑着,好像很幸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