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新郎
裴雪意手里拿着那杯酒,喝了一口,他早晨没吃下东西,空腹喝酒或许刺激胃,有点恶心想吐,
他放下酒杯,往洗手间走去。
邵云重见状,立刻起身,也要跟上去。
项奇东问:“怎么了?你干嘛去?”
邵云重说:“我看阿季有点恶心想吐。”
项奇东又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邵云重心说这不是废话,“他一皱眉我就看出来了。”
项奇东说:“那八成是被你恶心的。”
“想吐?谁想吐?”冯寰刚才打电话呢,听话听半截,还以为项奇东把人弄怀孕了。
邵云重叹了口气,“要是真能怀倒好了。”
项奇东笑了,“怎么着?你还指望他给你生个孩子啊?”
邵云重说:“要真有个孩子,他应该不会对我那么绝情吧。”
项奇东点了点头,“那倒也是,我看别人追妻,有孩子的难度减少一半,没孩子的,硬弄出来一个孩子,难度也能减少一半。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有了羁绊,关系怎么斩都断不了的。大不了,放孩子去他那里赖着。就你这样的,啥也没有,我看难啊。”
邵云重说:“我要是能有这功能就好了,生上四五个的,想跟我分开?孩子就去抱着他的腿缠他,缠死他。”
在座的各位全都呆了,冯寰差点一口水笑喷,“那真是可惜了,你没有那个功能。”
邵云重找了家里跟裴雪意想熟的佣人,让她给裴雪意送来点热乎的东西吃,有什么现成的先送来点。
裴雪意从洗手间出来,佣人就端来了一碗奶油鲫鱼豆腐汤。
小女佣跟裴雪意很熟,许久不见他,特别开心,“裴少,这是刚出锅的,你先吃着,还要什么再到厨房来。”
裴雪意知道这肯定是邵云重要来的,“谢谢你,今天客人多,你忙去吧,不用管我了。”
这汤也是家里厨师的拿手,一端过来,满屋子都是香味
冯寰叫道:“怎么没有我们的额?这怎么还差别对待?”
邵云重问:“你吃吗?再送来就是了,一锅够吗?吃不完我给你灌进去。”
裴雪意喝完汤,仪式很快开始了,他们便去了院子里。
邵云重站在台下看着大哥和嫂子交换戒指,他曾经想过很多次 他和裴雪意这样的场景。
他看了看身侧的裴雪意 ,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 ,系着同色的领带 ,胸口别着鲜花。
这个场景真是他梦里的场景,只可惜站在台上的不是他们两个。
邵云重摸了摸胸口,裴雪意的那枚素圈,他一直戴在脖子里。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又吻了一下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突然觉得伤感。
第78章 抱我
婚礼结束之后,裴雪意避开所有人,独自到后院,站在那棵蓝花楹树下。
因为布布埋在这里。
裴雪意抚摸着树干,这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虽然他以后不能再来了,但是布布并不孤单,它从小就爱在这里玩,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它的朋友。
裴雪意能避开所有人,却避不开邵云重,因为从他们今天见了面,邵云重的眼睛就一直放在他身上,没有一刻是挪开的。
邵云重看他悄悄离场,还以为他要不打招呼就走了,原来是来了这里。
这时候已经是蓝花楹盛开过后、将要败落的季节,地上铺了一层蓝紫色的花瓣,就像雨后清晨的蓝雾。
裴雪意知道吗?
蓝花楹寓意着“在绝望中等待爱情”。这是当年他在查询蓝花楹种植的相关知识时得知的。
这个寓意就像邵云重此刻的心情。
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他不知道,今生今世,裴雪意还能否给他一个拥有爱情的机会。
裴雪意站在那棵蓝花楹底下,身形那么清瘦,甚至比那一棵蓝花楹还要消瘦。
邵云重看着他的身影,还能想起布布去世时,他在自己怀里伤心欲绝的模样。他那么伤心,伏在他怀里哭得全身颤抖。
那种悲伤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分享。
想到这里,邵云重真想走上前,狠狠抱住他,像从前一样,把他狠狠抱在怀里。
其实这种冲动并不是这一刻才产生的,而是当他站在阳台上,从裴雪意进入他视线的那一刻起,他就想那么做了。
他想抱他、想亲他,不带有任何情欲的亲近 ,只是想再感受一遍他的体温。
邵云重如果能控制住自己,那他也就不是邵云重了。
他这一生,不管做什么事都能收放自如,在外面呼风唤雨时也称得上是克己复礼的翩翩贵公子,但是这层斯文的皮,一旦遇到裴雪意就变了,凡事只要跟裴雪意沾一点边,他就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
没有得到的时候,他像是暗中蛰伏的疯子,千方百计也要得到,清扫一切障碍也要得到。失去之后,他日夜煎熬、度日如年,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他。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残余的蓝紫色落花,微风卷起裴雪意的发梢,蓝花楹垂落在他的肩头,那一阵蓝雾包裹着他,就像是一片温柔的沼泽,在诱惑着邵云重靠近。
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走上前,一把将他抱住,长舒一口气。
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似乎知道裴雪意一定会推开他,而在这一推之后,他再也没有机会靠近他。
“邵云重!”
裴雪意果然在他怀里用力挣扎,只是他已经顾不得了,就任由裴雪意拳打脚踢地挣扎着。
他闭上眼睛,慌乱却固执地堵住裴雪意的嘴巴,用近乎野蛮的力道亲吻他,犹如狂风过境、骤雨降临。
这种霸道窒息的强吻,令裴雪意感到害怕,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些被邵云重强迫的场景。
他用尽全力的挣扎了,但是挣脱不开桎梏,邵云重的包围犹如铜墙铁壁,他被堵住唇舌,只能在这令人恐惧的包围里愤怒地呜咽,最后情急之下狠狠咬了邵云重的舌头。
这一下太狠了,邵云重痛呼着将他松开,唇角流出一道血线,顺着下巴滴落胸口露出来的洁白领口。
裴雪意脱离钳制,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喘息着,然后抡起胳膊扇了他一耳光,冷着脸离去。
这一耳光真的毫不留情,邵云重不是第一次被他扇耳光了,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难受。
他看着裴雪意逃跑的身影,就像受惊的小动物,恨不得就此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他知道,从今以后,他一定会加倍地提防着他,再也不会给他得逞的机会。
“嘶…”邵云重歪着头,抹了一下唇角的血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这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近距离看到过裴雪意。
裴雪意的窗户被百叶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个影子也见不到了。裴雪意经常换车,几辆车换着开,他再也没办法蹲守在某个路口,只为了看他一眼。裴雪意不再在办公室加班,他把所有的账本和资料都搬回家,每天有大量的时间来追查这些账目里透露的线索。
这几乎成了他最重要的工作。
他为了弄清楚那笔亏空的原因,以及裴乘风把资金流入到了哪家海外公司,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
这样不眠不休的工作压力,他的身体是无法负荷的,苦苦坚持了几天之后,就被斓姨发现,晕倒在书房里。
裴雪意在医院病房里挂着点滴,苍白的面容几乎和雪白的床单被罩融为一体,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其实他不是累晕的,而是因为终于查到了那笔转到海外的钱到底去向哪里。他情绪太激动了,所以才晕倒的。
裴乘风就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
他把纪如茵和裴安虞送出国后,就住进了医院,等国内的事情一处理好,就去国外与妻儿汇合。
大儿子生病住院了,做父亲的就在同一家医院,怎么能不去看看。
裴乘风走进病房,看着憔悴的儿子,可怜的孩子,至今还在利臻那个即将沉没的巨轮里苦苦支撑。他这样瘦弱的身躯,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没关系,有邵云重在呢,也不会让他独自苦撑太久了。
裴乘风真的有一些痛惜,“阿季,工作再忙也要保重身体。”
年近五十的人了,还得了肺癌,虽然他住院修养了,但他没有穿病号服,依然是儒雅模样。一个上了年纪的癌症病人,倒比裴雪意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还要健康。
裴雪意抬起头看着他,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十分锐利,笑着说:“多谢爸爸关心,我没什么大碍,倒是爸爸的情况不太好,还是待在病房里好好治疗。”
不知道为什么,裴乘风刹那间有一种错觉,仿佛被这一双锐利的眼眸洞穿了。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头略过,但他捕捉不到痕迹。
裴乘风离开病房之后,李查便从外面进来。
裴雪意离开邵家之后,没有带走李查,因为他是邵云重的人。如今他已经从邵云重那里离职,彻底成为裴雪意的人。
裴雪意拔掉左手的点滴,对李查说:“安排两个人,守着我爸爸的病房,别让他随便出去,也不许其他人进出。”
李查看他拔针的动作那么利落,不禁担忧道:“你的身体,还行吗?”
裴雪意瞥他一眼,“这不是你的工作职责,别忘了你当初非要来我身边时,我怎么跟你说的。”
李查立刻低下头,他当然记得,他只是他的保镖,只能服从命令。
裴乘风回到病房,病房就被两个黑衣保镖守住了,裴雪意紧随其后赶来。
裴乘风笑了笑,“阿季,这是什么意思?”
裴雪意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却极为温和,“父亲生病了,做儿子的不能日日守在身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找了这两个人替我尽孝。”
裴乘风不跟他绕弯子,直言道:“你想拘禁我?阿季,这可不是孝子应该做的事。”
裴雪意低头按了按自己手背上的白色胶布,小针孔还在往外渗血,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疼,“我没有别的意思,爸爸不用多想,只是最近遇到点麻烦,担心爸爸被人拿来威胁我,所以才让人把你密切保护起来。”
裴乘风的儒雅风度终于保持不住,他怀疑儿子发现了什么,但并不确定,冷声提醒道:“阿季,你妈妈还在等着我。”
裴雪意说:“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他们的下落,我会联系他们的,告诉妈妈,你有点事情,可能暂时走不了了。”
裴雪意说完便转身离开。
“阿季!”裴乘风冲上去,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两个保镖左右架住。他怒气上涌,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是你父亲!”
裴雪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该庆幸,我到现在还拿你当爸爸。”
他已经基本确定了,那笔分散成不等数额、通过不同渠道转入海外公司的钱,目前应该都在裴乘风的海外私人账户里。
裴雪意走出医院的时候,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脚步也在虚软打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