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椿白
问出口的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已经基本笃定。
路嘉洋低着头看他,也不拐弯抹角:“想想从哪里开始解释吧,你要解释的应该不少。”
江元洲注视着路嘉洋,少有的脸上浮现出反应不及的思索。
路嘉洋见状,趴到他身上,笑盈盈看他:“要想这么久?不会从回国起跟我就没一句真话吧?”
江元洲瞬间抬手将他搂住,语气认真:“哥,喜欢你是真的。”
路嘉洋直译这话:“所以除喜欢我外,其他都是假的。”
“哥……”
“这样吧,我问,你答。”
江元洲将路嘉洋搂紧,跟怕人跑似的。
搂在怀里搂得有实感了,才点了点头。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江元洲注视着路嘉洋,许久轻声道:“哥上大二,有一次和我视频,视频里出现了一个女生。我看到那个女生,用爱慕的眼神看哥。”
路嘉洋听着江元洲的话,有点新奇:“我大二,你才刚出国一年,那时候你能看出别人的眼神里藏着爱慕?”
不怪路嘉洋这样问。
江元洲非常聪明,聪明到于多数寻常人而言极其困难的事,江元洲都能轻而易举达成,可偏偏,多数寻常人与生俱来的充沛感情,江元洲却需要像知识积累一般去学习。
一次笑学了三四年,一场哭学了十几年。
他总像个旁观者,无法共情地漠然注视着他人的悲喜。
“看不出。”
路嘉洋听到江元洲回答:“只是当时看到那个眼神,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好像哥马上就要离开我了。”
江元洲轻抚路嘉洋后背,缓缓将尘封的过往揭开。
“我不想要哥离开我,可也是那天,我开始意识到,哥总有一天,是要离开我的。”
听着江元洲的话,路嘉洋心间微动。
因为这是他也曾出现过,困扰了他很久的念头。
“哥总会谈恋爱,而爱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身份。”
“我开始想,既然哥注定要有爱人,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爱人之间,需要做什么?”
“牵手?我和哥也会牵的。拥抱?我和哥经常拥抱的。接吻?”
江元洲视线落到路嘉洋唇上。
那薄唇此刻鲜艳的颜色,是他几分钟前吮.吸出的。
他抬手,抚上,指腹轻按。
“虽然我想象不到,但如果是哥,我想我没有不能接受的。”
“后来,在一个入春回暖的晚上……”
少年从病床上惊坐起,室内应急灯下,那张漂亮却总苍白着的脸,罕见涌动着一抹艳色。
他像是未完全从梦境中脱离,额角渗出细碎晶莹的薄汗,呼吸急促地像是下一秒就要发病。
连接在他身体上的仪器发出刺耳警报,几名医护人员匆匆赶来,打开病房大灯。
“江,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感觉怎么样?”
江元洲骤然回过神来,抬眸看清冷凄的病房,看清窗外与海市截然不同的风景。
他脸上那点人气渐渐沉下:“没事,做梦了。”
尽管少年这么回答,医护人员还是检查了一番仪器上的各项指标。
见所有数据都处于正常范围,才叮嘱一番离去。
病房重新归于安静许久,江元洲才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眼病服上的泥泞。
他长睫盖下,胸膛起伏过良久,慢慢拆下连接在身上的仪器,下了病床往衣帽间走去。
vip病房里有很小一间衣帽间。
衣帽间里有几套江元洲的常服和几条供给江元洲换洗的病服。
江元洲拉开柜子,伸手去拿病服时,瞥见窗外漆黑的夜空皎洁的月,梦境里的画面重新浮现于脑海。
那是一个依托于现实的梦。
梦里是一个春日的午后。
一如往常,他靠在卧室的床上,安静看书,路嘉洋坐在床边的书桌前,埋头写试卷。
看着看着,困意翻涌,江元洲盖下书,拉上被子躺下,侧过脸静静看桌前认真写试卷的少年。
海中的校服是蓝白色调。
天蓝色的领口圈在少年颈间,少年皮肤白得通透,像远处湛蓝天空中自由飘荡的云。
江元洲看着,缓缓合上眼。
而后不知过去多久,他感觉脖子痒痒的。
他知道,是路嘉洋在挠他。
路嘉洋很喜欢这样将他从午睡中唤醒,等他睁开眼,就能看见少年近在咫尺笑盈盈的脸。
“起床啦江小猪!”
悦耳的,总是充满阳光活力的声音:“再睡下去,大半夜你又要和我干瞪眼了。”
江元洲这次格外不想醒。
他喜欢路嘉洋身上干净的香气,喜欢路嘉洋怀抱的温暖。
于是他对路嘉洋伸手,软着声音说:“哥,进来和我一起躺会吧。”
他知道路嘉洋不会拒绝。
只要他软下语气来讲话,无论提出多过分的要求,路嘉洋都不会拒绝。
如他所料,路嘉洋一边说他是小猪,一边笑着脱去校服外套,钻进被窝将他抱住。
他真的太喜欢路嘉洋的怀抱了。
窝进路嘉洋怀里,反倒没了困意。
他的清醒被路嘉洋察觉,少年埋下头,钻进被子,和他额头抵上额头,唇角上扬着。
“怎么又不睡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被窝里空气稀薄,两人滚烫呼吸交织。
江元洲看着路嘉洋白皙的皮肤一点点覆上层红,忽然间,路嘉洋在他眼里,像是变了模样。
往日里清亮的双眸氤氲着水光,挺俏的鼻头红扑扑的,连薄唇都染上了鲜艳的颜色。
江元洲看着,忽然不受控地攀上路嘉洋肩膀,吻住了路嘉洋湿润的唇。
他心头一颤,一时间错以为要发病。
心如鼓动间,他看见少年轻轻眨眼,眼底仍是蓄满着笑意,而后抬手,像过去无数次包容他一般,轻揉他脑袋,笑问他:“小洲想要这样?”
江元洲没能听见自己的回答,但少年似乎听见了。
因为少年回亲了他,而后又问他:“还有呢?还想要怎么样?”
那比他稍大些的身躯承载着他,纵容着他。
“小洲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哥都会答应的。”
后面的梦境开始变得朦胧。
江元洲清楚,是因为未知。
因为连他也不清楚,除接吻外,他还能和路嘉洋做些什么。
他只知道他无比渴.望与路嘉洋靠近。
近到严丝合缝,近到不分彼此。
他看到路嘉洋脸上出现他从未见过的迷.离,看到路嘉洋浑身染上鲜艳颜色。
他就像拉神明堕于俗世的贪婪信徒。
信徒从虚妄梦境中睁眼,立于现世。
清醒过后,仍不悔改。
江元洲抬手关上花洒,迈出淋浴区,拉过浴袍披上。
他垂眸看了眼今晚格外不安宁的地带,许久,擦净手拿过手机。
Y国深夜两点。
海市,应该才入夜。
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摩挲过许久,终是拨出电话。
那边人接得极快,最多不过五秒,江元洲便听见了才在梦境中听过的清润声音:“小洲?Y国现在应该两点多了吧?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江元洲倚到洗漱台上,垂下眼:“睡不着。”
路嘉洋的声音瞬间变得紧张。
他似乎跟谁打了声招呼,而后周围变得安静:“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江元洲久没应声,许久才道:“哥在外面?”
“嗯,刚结束小组课题,准备回寝室。”
路嘉洋应着,又问:“今天怎么不打视频?”
江元洲静默许久,自暴自弃地抬手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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