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文旦
天元帝寿终正寝,在位二十四年。楚淮引登基,年号启宁,典礼从简。
楚淮引一身明黄,气度威严,负手站立在汗白玉阶上,目光沉沉望向金光渡边的西天。九十九级汉白玉阶,终究少了一个人拾级而上。
季炀汇报完公事,说姜仪大将军还有半个月抵达京城。
“将军府修缮进度如何?”
“即日完工。按陛下的吩咐,孟侜住过的房间已经封锁,不在动工范围。”
不仅是住过的房间,连千阳湖都封了,湖上不准行船游乐。简直像个昏君。
但楚淮引找的借口却很利国利民。
水上玩乐大多是纨绔,现在已经全部进了学堂或者校场回炉重造。
什么时候这股纨绔风气消散,千阳湖什么时候解禁。
百姓们纷纷表示支持,我们宁愿不要千阳湖,也不想在大街上天天遇见纨绔,有性命之忧。
季炀在背后欲言又止,楚淮引余光见他憋得难受,“说吧。”
“属下本无权质疑,但姜仪为给父亲报仇,卧薪尝胆十年,其心性坚韧令人叹服。若是其知道孟侜……”季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楚淮引,见他没有反对,继续道,“姜仪对家人如此看重,若是有人从中挑拨,陛下将四十万大军交予姜仪指挥,这要有个变故……”
十八年前,姜仪和他父亲被敌军逼到绝境,落入崖底。老将军临死前粉身碎骨也要护住儿子,最后姜仪没死,受了重伤。醒来失忆了三年,三年之后辞别救命恩人,为父报仇。此时北境大军早已落入他人手中,姜仪无兵无权,毅然孤身潜入北狄,意图刺杀。
一来就是十年,姜仪摸清了北狄的排兵布阵地势粮草,但迟迟没有机会接近目标。后来他听说楚淮引接手大军。父亲对大皇子极度赞赏,姜仪权衡之下,决定回到大魏。
楚淮引没有让他失望,在姜仪的帮助下,直破北狄大军。姜仪听闻孟甫善所作所为,气红了眼。他提出让楚淮引帮他保护孟侜,楚淮引答应了。
五年之后,京城局势变紧,楚淮引回京布局,而北境四十万大军交给了姜仪。
十八年的战役内有隐情,姜仪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坚持用的化名。
……
楚淮引久久未曾说话,他食言了。
“朕相信他。”
就像相信孟侜。
***
孟侜天蒙蒙亮就敲醒了郎中的大门,郎中打着呵欠,怒火在看见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时自动熄灭。
甚至还贴心地提供了煎药服务,一边感慨,果然能受孕的男子都在大户人家,看这大手笔,啧,一天来个七八个多好。
孟侜休息了一阵,觉得尚可,带着杂七杂八的药重新上路。
“我与你家老爷一起去京城。”
仆役吞吞吐吐:“别、别了吧,你追不上老爷的……”
孟侜看四下无人,猛地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将仆役踢翻在地,一脚踩住胸口,刀锋抵住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这把匕首是楚淮引送给他的,锋利异常,仆役的脖子很快出现一道血痕。
“说,你在给谁传消息!”
他早就觉得这个仆役不太对,深夜他与管嘉笙谈话,其余人抵抗不住睡意皆已入眠,孟侜一眼看出他在假寐。
孟侜觉得奇怪,为了让他露出更多破绽,当管嘉笙说要仆役送他下山,孟侜不经意地选了这个人。
果然这一路他发现了更多疑点。
第26章
下山时,马车愈往下走, 孟侜愈加发觉这山上的岔路之多, 如果没有仆役带路, 他估计两天都走不出去。
管嘉笙这一路八成是遇见很多阻碍,才选择走这条较有迷惑性的路。
仆役每经过一个路口,都要张望一阵看路。孟侜注意到他看的时间太长了。
车头已经拐向一边,仆役居然不看前方, 目光还留在路旁,仿佛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注意。
孟侜留意了一下,居然让他发现了某种标记, 每个路口都有,且明显是新布下的。管嘉笙没必要在来时的路做标记, 那肯定是仆役偷偷留下的。
“说!”孟侜脚下用力。
仆役笑了出来, 涌出一口黑血,“管嘉笙都已经死透了,你还管这个做什么?”
孟侜脸色一变, 倒退半步,有人跟在管嘉笙后面追杀他!
一脚踢开服毒自尽的仆役,孟侜割断马车的绳索, 骑单马上路,他捏紧了缰绳, 想到什么, 跑进刚才的医馆, 一把拉走郎中, “十万火急,一百两!”
郎中眼睛一亮,果然有钱:“等等,我有马。”
郎中年轻的时候是个走南闯北潇洒不羁的游医,四处拜师,遇见个晒草药比别人干得快的药农,也非赖着求人教他。可惜一直没遇见什么神医,挫败地回乡,年纪大了被老娘揪着耳朵开间医馆稳定下来。
一上马跑得比孟侜还快,孟侜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吼着“不是那条道!左边!”
还没靠近破庙,一阵风裹着浓重的血腥味吹来,孟侜嗓子一紧,胃里翻腾,差点从马背掉下去。
他无暇去管身体的反应,跳下马,几步跑到庙内。
面容风化模糊的菩萨依旧低眉端庄,莲花座上溅了几滴鲜血。管嘉笙夫妻倒在血泊里,周围躺着几个黑衣人的尸体。
孟侜悔恨莫及,他早该想到管嘉笙的处境,苏州园林血案凶残嗜血,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管嘉笙。他看见那些标记就应该立即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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