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风吹
第139章 归属
南平伯哪里是胡搅蛮缠的顾老太爷的对手,只能用眼神威胁高氏,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只可惜南平伯终究晚了一步,高氏不仅没受威胁,反而惨笑起来,眼里流露出恨意。因为顾老太爷告诉她,顾家的人去晚了一步,只能从姜家手里将她小儿子一家抢救出来,其余人被带走了,高氏也亲眼见到了最小的孙子,跟在陈氏身边多年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听从顾家的安排,她小儿子一家才有可能保全性命。
高氏亳不犹豫地将陈氏以及南平伯的皮扒了个彻底,当初南平伯娶顾氏进门之前其实就已经跟陈氏暗通款曲了,不过陈家门第不显,上一任的南平伯不同意这样的女人当正室,最后在南平伯刻意的动作下顾氏对他情根深种,生嫡长子难产也是陈氏搞的鬼,原本是想要一尸两命没想到顾氏命大,陈氏便想了调包计。
顾氏浑然不知自己生下的是男丁,又因为难产伤了身子无法再孕育子嗣,自觉愧对南平伯与姜家,便主动为南平伯纳了陈氏进门,自此,南平伯与陈氏便将顾氏耍得团团转。
除了高氏,还有简老三父子俩当堂作证,简贵荣做梦都想登上金銮宝殿,这一天终于来临却是作为证人出现的,光是金銮殿上的气势就压得他浑身瘫软,将往事像倒豆子一样如数倒了出来,半分不敢隐瞒。
当年陈氏心腹与新丹县钟县令的通信也成为呈堂证物,又有最近陈氏下令前去新丹县杀人灭口的证人被人拦截住送了过来,南平伯一看这些分明是伯府的家丁,眼前更是阵阵发黑,在这样的铁证面前,他是百口难辩。
当南平伯府的家丁交待,他们是受夫人之命前去新丹县永安村将全村灭口时,整个金銮殿内哗然一片,没想到一介妇人如此心狠手辣,为了灭口,要祸及整个村子的无辜百姓,就这样心肠歹毒的妇人,南平伯居然当成宝贝在府里供起来,说起来那后院里一心理佛的顾氏,反倒是个真正的慈悲心肠。
简老爷子听得浑身发颤,没想到招惹到如此狠毒的人家,要灭永安村整个村子的口,那他简家也在此行列,他们竟然妄图要挟这样的人来谋求富贵,真是到头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心中阵阵后怕,所以交待起来更是不遗余力。
南平伯满难堪又绝望地竖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用睁开眼也可以知道满朝的文武百官用怎样的目光看他,高云珠这叛主的贱婢,竟敢将当初的事情也说出来,害得他脸上无光,至于后面用女调包嫡长子的事情以及最近的杀人灭口计划,他是一样不知,全被蒙在鼓里。
“南平伯啊,“老皇帝倒是蛮同情地看向姜秉实,在老皇帝看来,南平伯也就是在女色上犯了些错误,看不清一个恶毒女人的真面目,“你说说要让朕怎么处理?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老太爷对老皇帝如此反应也是没有太大的失望,这只不过是个心眼丁点大又自以为是的蠢货,他现在居然还同情姓姜的被一个恶毒女人蒙蔽,殊不知他自己跟姓姜的是一路货色,也被后宫那个丽妃拿捏摆布,任昌宁侯在这朝堂上不停地蹦达,丽妃那女人的心狠手辣程度与陈氏相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平伯无力地跪下来:“陛下,是臣的错,臣回去便休了那恶妇,将我与顾氏的嫡长子接回府。”
“呸“顾老太爷朝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都喷了上去,南平伯敢怒不敢言,“你当我顾家还稀罕你们什么伯府吗?你以为我这么辛苦寻找证据是给你们南平伯府送人过去的?陛下啊,我那可怜的外甥哪能再入南平伯府那个狼窟,肯定会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就是我那亲妹子老头子也要告她一状,她这是亲娘吗?三十多年了居然连自己亲生孩子被调包了都浑然不知只怕我的外甥被接回去还要遭亲娘恨。”
“顾老大人这话就有所不对了吧,“昌宁侯第一次站出来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顾老太爷说,“既然证明了那位新科进士就是南平伯流落在外的嫡长子,理所当然接回府认祖归宗才是,难道还要任由他在外?”
“哟,“顾老太爷对这昌宁侯可浑然不惧,他连老皇帝实际上都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要借他的手,又哪可能再出现在这朝堂上,“那我老头子倒要问问,南平伯要如何处理所谓的嫡长子跟如今世子之间的关系,是让世子给嫡长子挪位,还是让嫡长子不明不白地入府?”
“这.”昌宁侯说不出话来了,他当然不希望南平伯府落在一个不明来历的野小子手里,而这野小子还是由顾家寻回来的。
南平伯艰涩地开口:“我那孩子在乡野间长大,只怕担不起伯府的担子,而且亭辉早记在顾氏名下,与那孩子说来也是亲兄……
“呸“顾老太爷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扇上去,“我就问问你,你如果处在我外甥的位置上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本该是自己的世子之位由仇人的儿子占了去?我再问问你,换了你是姜亭辉,你是不是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跟一个比他更加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和睦相处,而不是绞尽脑汁地将他铲除掉。”
“你自己后院都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弄得不干不净,你还一点没察觉,指望我外甥的安全靠你这个糊涂老子?拉倒吧。”
“那你想怎么办?”南平伯狠狠抹了把脸,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而且与顾家找回来的嫡长子相比,在他身边长大的亭辉明显感情更深,要让亭辉将世子之位交出去,牵涉到的种种太过复杂了,而且他丝毫不认为一个在乡野间长大的嫡长子能当好世子。
“当年你将我亲妹子骗过去,连我这大哥都不听从,她也不见得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感情,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她听什么,所以就将我外甥还给我顾家吧,你们姜家不稀罕,我们老顾家稀罕着呢。陛下,您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反正南平伯不肯让出世子位置,就甭想将人认回去,入我顾家的门正好。”顾老太爷梗着脖子说,大有老皇帝不依他说的就要大闹金銮殿的架势。
“……“老皇帝也骑虎难下。
“我看不如听听当事人自己的选择吧,看他自己是想入南平伯府还是进你顾家。”昌宁侯又跳出来说。
“对,对,“老皇帝赶紧附和道,“昌宁侯说得对极,来人啊,宣新科进……了,叫什么名字的?”
“简冬,因为冬日出生的,就叫简冬。”顾老太爷没好气地提醒道,听到的大臣都不由地移开目光,堂堂南平伯府的嫡长子被轻忽到如此程度,叫人不知说什么好,南平伯这回脸面丢尽。
南平伯脸上也阵阵火辣辣的,心里对陈氏也恼恨起来,他信任这个女人,可看看她给自己惹下多大的祸事,还事事瞒着自己,倘若早知道她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也许能先下手为强,不至于落到如今让人看笑话的地步。
简冬早有心理准备了,简娘和简乐阳简文远兄弟俩陪着简冬候在外面等待召见。
‘相公,你进去吧。”
“爹,早点解决了我们一起回家。”简文远握拳。
简乐阳笑了笑没说什么,可这样的表现也让简爹心里最为踏实,听人来宣他,跟家人挥了挥手,下了马车随人进殿。
一踏进大殿,唰唰唰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许是心脏早经受过阳哥儿的锻炼,所以简冬奇特地保持了平静,顶着这些人的打量目光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走到顾老太爷身边跪了下去,拜见陛下。
南平伯这也才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新科进士,最初被冯义亮揪着说什么私生子时,南平伯心里腻味得很,又哪会真将这人当回事,进士又算得什么,勋贵家又不靠科举出仕。
可等到这人平静沉着地走到面前来,看清那张相似的脸庞,南平伯不由有些恍惚,就这张脸,生得比亭辉更像他这个老子,也难怪会被冯义亮揪着说是他的私生子,真相大白后,私生子不是私生子,而是他和顾氏的嫡长子。
这嫡长……以乎也不像他想像中的没见过世面的懦弱卑微,南平伯不由看向那瘫软在地的简家父子,难以想像在这样的人家还是被刻意忽视打压下,还能成长到如此程度,倘若没有被调包而是在府中成长,是不是会比亭辉要出色得多。
“外甥啊,别怕,咱陛下最为体恤臣子,这南平伯不肯让他的宝贝儿子从世子位置上下来,那就是个偏心眼的,所以舅舅就想不如让你进我们顾家门,外甥你怎么看?不管怎样,舅舅总归是你舅舅,知道你的存在,总会想尽办法护佑你周全。”顾老太爷大咧咧地拍拍简冬的肩,这也是提醒他眼下的局面。
“胡闹,他身上流着姜家的血,生父生母如今都在姜家,进顾家的门算什么事?”昌宁侯不悦道。
简冬抬眼看了一圈,看到了露出一脸复杂之色欲言又止的南平伯,虽从未见过面,但第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他生父南平伯,这张脸就是最好的明证。
简冬脸上露出自嘲之色,回头对顾老太爷正色说:“简冬能将这条命捡回来,多亏了舅舅护庇,舅舅若不嫌弃,简冬和妻儿以后就全靠舅舅了。”
这话一出,有不少人倒抽了口气,顾家如今什么局面,居然愿意归到顾家去,南平伯府里虽然情形糟糕了些,但也不是没有指望,毕竟简冬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和继承人,将来未必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
虽说是新科进士,可瞧如今陛下对顾家的态度,只怕也没有好的去处,等上十年八年,只怕也如顾家其他人一样庸庸度日了。
南平伯也不知是失望简冬的选择还是心头卸下了一个包袱,有这么个人放在眼面前的话总会提醒他往日的愚蠢,还会闹得南平伯府不得安宁,如此也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如果愿意认祖归宗,姜家少不了他一家的吃穿,可如今是他自己的选择,等他外派离京城远远的,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不会有多少人再提起
昌宁侯没想到这新科进士如此不识抬举,冷哼了一声对老皇帝说:“陛下不如成全了顾老大人和他的外甥吧,他们这也算求仁得仁,陛下也是成人之美。”
“对极,对极,“老皇子拍扶手大笑,他也是怕了顾老太爷再来哭闹不休,“顾老大人,这下不会再抱怨朕了吧。”
“哈哈,多谢陛下和侯爷的成全。”顾老太爷把老皇帝鄙视了个彻底,面上却作出感激之色心里得意不已,迟早这些人都会后悔不已。
这次朝会只解决了一件事,还是一个勋贵大臣的家务事,不过因为牵涉到两个府第,包括老皇帝在内众朝臣都不觉得遗憾,算是看了一出大戏,南平伯府里发生的种种足够他们谈论上好一阵子了,老皇帝退了朝后就迫不及待地去后宫跟他的宠妃分享看戏心得去了,甭说,他睁大了眼睛,发现那新科进士跟南平伯是长得像,站在一起谁也不会错认了,没想到南平伯也有这么丢脸的一天。
顾老太爷则领着简冬还有顾闵出了金銮殿,不时有大臣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其中一部分是想近距离再好好端详简冬模样的。
“孩子们呢?带孩子们来见见他们的亲祖父,不管怎么说,这层血缘关系是错不了的。”顾老太爷一点不嫌搞出来的动静过大,还想闹出更大的。
顾闵抽抽嘴角,朝简冬这个表弟看去,贺锡禹则竖着耳朵时刻关注着,他对简冬膝下的哥儿也好奇得紧,不仅因为他相貌的绿故,还因为那是他侄儿放在心头的人啊。
简冬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朝南平伯看去:“真要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