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风吹
贺云章奇道:“姑姑回来特意提起这事做什么?就算当初太子殿下早逝另有隐情,但过去了多少年,重新提出来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成王还要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那当年又为何没有下手?”
“是啊,当年成王败寇,重新做文章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成王需要一个借口和立场吧。”贺云景不以为然道。
“你们啊,“贺锡禹摇摇头,继续跟儿子侄子讲述当年的情形,“当年成王是年纪最小的皇子,虽然他母妃颇为受宠,他也是得宠皇子,但吃亏就亏在年纪太小了,还没来得及长成,局势就已经大定了,这么些年下来就是我也没发现成王还有着这样的心思,大概当初也因为年纪的原因不甘心大位旁落吧。”
“当初太子殿下是死于另一个竞争对手的阴谋诡计里,他的势力被如今陛下继承,但据你们姑姑透露出来的意思,其实当初太子殿下会败,是被自己身边的人出卖了,而这出卖的人呵,你们姑姑没说明,你们也能想得到,无非是指现在的陛下了,毕竟陛下才是最后获利者。”
“你们姑姑说,当初的太子殿下,其实是留了血脉下来的。”
贺云景皱紧眉头:“看来姑姑现在是全心全意站在成王一边了,要将我们贺家拖下水,就算当初太子殿下留有血脉下来,也不过是被成王利用而已,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最后又能落得什么结果?”他一点不看好现在京城里的乌烟瘴气,从龙之功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拿的。”
“大伯,那孩子如今在哪里?又是什么身份?”贺云章担心道,“姑姑没有一点提示吗?”
贺大伯叹道:“云景也说了,你们姑姑现在完全站在成王一边,她也是被未来的富贵迷花了眼,一旦成王事成,那……”
“她就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大概没多少人能抵抗得了这样大的诱惑吧,他听夫人提起,如今这妹妹的变化太大了,言语之间仿佛是要送贺家一场泼天的富贵,可也不想想,一个不好,就会毁家灭族。”
贺云章从大伯那里知道成王一府的盘算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回到院子里时贺六已经回来了,禀报道:“少爷,我已经送过去了,那边说会尽快给少爷消息。”
“那就好。”贺云章站在院子里,看向的是南方的方向,他心头有股不太好的预感,也许这京……的留不得了。
“贺六,你说我离开京城怎样?”
贺六大惊:“少爷,你要去简公子那一边?那少爷会以什么名义过去?”不会是去吃软饭的吧?贺六心里为自家少爷哀叹,少爷越来越不争气了。
贺云章看看自己的手,低笑道:“我觉得现在阳哥儿正是用人之际,我过去了,怎么着也不会闲着的吧。”要是去得晚了,也许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不得了,不得了,少爷真是要过去吃软饭的了,以前在新丹县好歹也是一县父母官啊,这回要两手空空去投奔了!
金海县,来自京城的楼师爷和马师爷,同样在向简冬与简乐阳说起京城的种种。
因为贺云章信里提及成王府这门姻亲,所以简乐阳便向两位师爷问了下情况,这就不可避免地说起了当年的皇位争夺战:“当年这位王爷年纪尚幼,后来又娶了贺家女为王妃,贺家向来是中立的保皇派,想来这门亲事也是让上位的皇帝对他放心,认为他无心眷恋权位,一门心思写诗作画寄情于诗文。这些年来,成王府做得最多的也就是以诗画会友开个文会,从不过问朝廷上面的事,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知道他藏得如此之深,成王的突然出手,应该同样让那几位意外之极,也算打得他们一个猝不及防,京城里越乱倒越无暇顾及我们这里了。”
“其实当年的太子殿下远比如今的陛下出色,如果是当年太子继位,眼下的朝廷……”只可惜当初的太子再优秀,也死于一场阴谋之中,成王败寇,多说无益,“倒是如今的几位皇子,实在不像样,而那位成王又心思藏得太深。”这一个个的,让他们都不看好。
成王突然跳出来参与皇权的争夺,这对于金海县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京城那个漩涡越乱他们越腾不出手来对付金海县,金海县也越加安全,能够从容发展,只要给个几年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将这里经营成铁桶,让人轻易不敢伸手。
简乐阳与他们说完话后回自己房间,简娘推门而入,看到自家阳哥儿站在桌案前沉思,走过去问:“阳哥儿是在担心贺云章?”
简乐阳转身冲他娘挑挑眉:“娘为何这般说?”
简娘撇撇嘴说:“我给你们送茶水的时候听到你们在谈那个成王府,成王府不是跟贺家是姻亲关系么,成王想要抢皇位,那贺家肯定脱不了身吧,云章怎办?其实要娘说,云章人挺不错的,不如阳哥儿干脆让人将他弄出京城,先抢了再说。”
简娘说到最后还挥了挥拳头,她对贺云章这个小伙子挺满意的,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详细打听过贺家的情况了,要是贺云章像贺云景那样父母双全,她可能就不会打他的主意了,可贺云章父亲早逝,那个娘听说只顾着吃斋念佛,不怎么管儿子的,儿子丢给大伯一家照应,所以这贺云章在贺家的地位应该挺尴尬的吧,离了贺家入赘到他们简家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简乐阳哭笑不得:“娘,别动不动就去抢好不好,我看上去这么像土匪头子啊?好歹爹他现在是一县父母官了,娘现在也是官夫人了。”
简娘眼一瞪:“那些人敢说什么?现在当着我的面只会捡好听的话说,就算我现在跟你外公去杀猪,那些女人也就敢背后议论,当着我的面还是能把我夸成一朵花。”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有趣,乐得噗哧笑出声,想想那样的画面,肯定好玩极了。
笑完后又板起面孔:“不是娘爱操心,只是娘看来看去,觉得那些男人,要不将你当老大敬着,要不觉得你整日跟男人待在一起名声不好,嘴上不说心里介意着呢,娘看来看去啊,也就云章这孩子对你的心意从来没变过,其实要娘说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没被阳哥儿你吓跑。”
简乐阳再度哭笑不得,要按他娘这说法,贺云章这些年来是太不容易了,别说他娘了,就连京城文意来信都跟他说,贺云章那个吃斋念佛的娘居然想给他娶叶家的女人进门,他担心贺云章顶不住压力,真是一个个都操心没完,最近曲管事一封信同样提起了贺云章,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替他盯好了这家伙呢!
“是,是,他是不容易,娘,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京城那边我留了人照顾他的,不用担心他会有什么情况,娘要真看中他,我就替娘把他娶过门就是了。”
简娘听了这话顿时乐滋滋的,拍拍自家哥儿的肩说:“对,就应该这样的,咱家也应该添丁进口了,人多才热闹啊,阳哥儿你要写信吧,赶紧写吧,娘不耽误你了!”简娘说完就转身走了,回房后将她的“丰功伟绩“向简爹汇报了一下,简爹听得无语之极却不好搅了娘子的好兴致,不过他一切还是尊重阳哥儿自己的意愿。
简乐阳认真想了一下,其实把贺云章娶回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可以添一个好帮手,但有个前提,得贺云章自己走出来才行啊,他总不能真跟娘说的一样将人抢过来吧。
第164章 旧旧年事
第二日休沐,贺云章起床后在院子里练了会武,不求练成武林高手,只求强身健体,到阳哥儿面前别太丢脸,自从见识过简乐阳的厉害身手后,贺云章一直将这个习惯保持下来了。
锻炼过身体吃了早饭后,他独自在书房里看书,外面闹哄哄的他也不愿意出去走动,难得的安闲没一会儿就被打断了,贺六走进来:“少爷,夫人那边来人传话,说夫人让少爷过去趟。”
贺云章立即想到昨晚的那封来历不明的信,将书搁下起身说:“罢了,我就走一趟吧,你留在这里吧,不用跟我一起去。”
“好的,少爷慢走。”
贺云章不急不徐地往后堂而去,待到那边看到婆子不时探头往外张望,贺云章眼里闪过嘲讽之色,这可是少见的现象
看到贺云章终于出现了,婆子急急地走出来,似是想到昨天贺云章不客气的态度,脸色稍缓了一下,催促道:“夫人正等着少爷呢,少爷快进去吧。”
“打扰了母亲诵经的时间,真是云章的罪过。”贺云章淡淡说了句,便提脚迈了进去。
婆子脸色变了变,少爷这是拿话来刺她呢,曾经少爷这个时候来给夫人请安,总是她站在门口以“夫人在诵经莫要打扰。”这样的话回了少爷,可夫人确实是如此交待下来的,即使她进去问夫人,夫人也不会让少爷进去。
看到贺云章过来,叶氏松了口气,又心中大定,虽说昨日闹得不欢而散,可不管怎么说这儿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去的,不听她的还能听谁的。
“来了,坐吧。来人,给少爷上茶。”
“是。”
贺云章没推让,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尽管过来这边很少有机会喝上口茶的,叶氏自年轻时就开始寡居,贺府并没有在生活上面亏待过她,相反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哪怕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又被叶氏送去了叶家,贺家人也睁只眼闭只眼,当初贺三爷就是个病秧子,娶亲不易叶氏过了门又给贺三爷留下了血脉,贺家人还是挺敬重叶氏的。
叶氏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儿子,五官生得俊美,再加上进入官场锻炼出来的气度,在同龄人很是突出,她娘家的侄女自贺云章回京见过一面后,就一门心思想要嫁过来,她提了几次都被这个儿子一口回绝,恼得叶氏昨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叶氏不觉得贺云章娶叶氏女有什么不好,那是她娘家,有侄女嫁过来,以后贺家不可能对叶家不闻不问,贺家是京城望族,叶家门第就落魄多了,贺家帮扶一把并不需要出多少力气在叶氏看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为贺家牺牲这么多,贺家本就该提携叶家。
只是昨日一封信却让她心头蠢蠢欲动起来,权衡一番后说:“我考虑了一夜,既然你一心中意简家的哥儿,母亲不是不能同意他过门,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娶你表妹为正房,他进门当侧室,他本就是哥儿,何况名声又如此糟糕,让他当侧室都是抬举他了,你看看京城有多少官宦人家正经娶个哥儿回来当正室的?也只有华家这种商户人家才会做出这种让人瞧不起的举动。”
贺云章不气反笑,他母亲究竟凭的是什么样的底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阳哥儿当他的侧室是抬举阳哥儿?阳哥儿在这儿的话,大概会一巴掌将他母亲扇出老远吧,当然更可能是懒得理睬,一走了之。
贺云章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母亲对阳哥儿很不待见他是清楚的,之前可是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今天却突然转变了口风,是因为昨晚的信?信到底是谁送来的?又写了些什么?通过他来拉拢阳哥儿?那这人还有母亲也太高看他的能耐魅力了吧,他有这么高的魅力让阳哥儿宁愿当侧室也要携带全副身家嫁进来。
到底是身后人的主意还是他母亲的自作主张?贺云章忍不住嗤笑。
“你……”叶氏被贺云章的态度惹得大恼,这个孽子,她退让了一步,这个孽子不该感恩戴德地接下吗?再说她哪里说错,这京城里有多少正经权贵人家是娶了哥儿儿当正室的?哥儿进门都是当小,正经娶回来的反而让人瞧不起,再说了她也让身边婆子出去打听过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哥儿,结果一听差点让她两眼一番晕厥过去,听听那都是什么人?竟然是个整日舞刀弄枪跟一堆粗鲁的汉子为伍的哥儿,她是宁死也不愿让这样一个哥儿进门当她的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