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风吹
随从想了下:“似乎是有,那少爷见是不见?”虽然教谕掌管一方教育,但张教谕已年逾五十,政绩平平,不太可能再往上爬了,以自家少爷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太理睬他。”
贺云章笑了起来:“见!当然要见!本县令身为一方父母官,对县学和本地的秀才也需要督促一下,他们来了,本县令正好考一考他们的学识。”
随从没明白自家少爷突生出的念头,但少爷说什么自然是什么了:“那小的这就将他们带进来,少爷稍等。”
张教谕是个胆小的人,钟县令在任上的时候没他多大发挥余地,窝在县学里教教书罢了,不过无功,但求无过,那些想出头的秀才早越过他去钟县令与其他官员身边拍马屁了,他也睁只眼闭只眼,那些出身稍微好一些的秀才,更是不将他这个教谕放在眼里。
不想钟县令说倒台就倒台了,到现在新县令来了,那将钟县令弄垮的神秘人连个影子都不见。
新县令背景深厚,虽然知情者讳莫如深,但凭他的年龄与气度不难推测出来,看他近来行事,与钟县令颇不相同,张教谕有些按捺不住了,毕竟他不是只有自己一人,儿子没有读书的天分,可孙儿却颇有前途,所以想趁这把年纪为孙儿争取一下,如果能攀上贺县令以及他身后的人,那孙儿的前程再不用他操心了。
之前来过几次,却均被告知县令大人不在府内,张教谕心里忐忑不安。
这回被带进府内,张教谕也没能安心,只觉得这县令大人年纪不大,行事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第68章 恩科
张教谕几人被带到待客的地方刚坐下没多久,身穿便服的贺云章便到了,几人赶紧起身给县令大人行礼,贺云章态度温和地让他们不要客气,但包括教谕在内,没敢将他的话当真过于随意。
教谕说了一下如今新丹县境内的学子情况,并且表态,今后一定要努力为新丹县栽培人才,又将同来的有望通过乡试成为举人的秀才给贺云章介绍了一下,介绍到谁的时候,该人立马恭敬地起身,这县令虽然年纪看上去比他们小,可谁也不敢小瞧他。
“这是简贵荣简秀才,虽说出身农家,但自幼勤奋,少年得中,依张某看来是可造之材。”
张教谕自己也是农家子弟出身,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实属不易,与贺云章这样的官宦子弟相比,他们在上升过程中缺少机会,人脉,根本竞争不过他们,所以看到简贵荣便心有戚戚焉,有意想要提携几分,其他几个秀才家境则要好得多,不是本地的富户就是经商之家。
至于另一个同是农家子弟的少年秀才,张教谕本也极为欣赏的,在他看来,那杜小秀才比简秀才还要有天分,哪知道此人心术不正,先是毁亲,后又想攀上前任县令,可百般算计最后却一场空。
贺云章端起荼碗,漫不经心地用茶盖撇了撇浮上来的茶叶,浅浅饮上一口才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简贵荣,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秀才了,只是第一次不知道他与简乐阳的关系,知道是农家子弟出身,印象不算太糟糕,可现在再看到这人,贺云章眼底深处藏着几分冷意,是,作恶的简家二老,看上去跟简贵荣无关,可那些资料上清楚写着当年简家老二与这简家老三迥异的待遇,简乐阳的父亲能继续学业成为童生,可不是靠的简家二老,而是抄书和给别人代写书信,学业也维持得断断续续,可就这样在别人眼中不可能读出头的书生,竟然夺得当年县试的案首,如果不是后来运气实在糟糕,很可能本县会出一个小三元。
贺云章将简冬当年的试卷调了出来,不得不说,简冬担得起案首的名,没能继续考下去实在可惜。
而这简贵荣却从未为学业与衣食操过心,虽说是农家子弟,却与县内一些富户子弟过的日子差不了多少,让贺云章不快的是,他从头至尾都无视了他二哥,他的冷眼旁观,实在让贺云章很难相信这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同样的县试考卷他一并看到了,这水平与他二哥相差甚远有关简贵荣的资料中,无不表明这就是个拼命想钻营的墙头草,之前拼命想往前任县令身边靠,可姓钟的一倒,他又立马撇清楚关系,最近又与这张教谕走得极近。也难怪张教谕这么多年也没多大起色,这看人的目光就很有问题,居然将简贵荣当个好的。
张教谕如此看好你们,那贺某也不能简单对待了,这样吧,贺某初来乍到,对如何治理好新丹县着实有些犯难,你们就以此为题写上一篇文章,张教谕你看如何?”
“当场写?”张教谕捋须问。
“自然,你我就趁这段时间手谈一局?”贺云章笑道。
“好,张某人的荣幸。你们听好了,贺大人想看看你们的真实水平,也是对本县百姓的一片爱戴之心,你们不可轻忽了。”张教谕对贺云章拱拱手后转身对带来的秀才们提醒道。
如果文章写得好,能对贺县令有所帮助,不用说贺县令也会想着提携他们,就算没有,文章出彩的话也会给贺县令留下一个比较好的印象。
“是,教谕,我等会尽力而为。”
贺云章拍拍手,有人送上纸和笔墨,有人送上棋盘棋子,贺云章与张教谕开始下棋,几个秀才或硏墨沉思,或胸有成竹,已经开始下笔。
简贵荣眼角余光从贺云章身上扫过,当日见到新来的县令如此年轻,又听说背景深厚,他心里是极为妒忌的,特别是今日用那张带着几分稚嫩的面孔对他们说着考较的话,简贵荣这心里更是止不住地翻腾,如果他有贺云章那样的身份,他能做到的绝不止贺云章这样的。
所以他除了投了个好胎外,能有什么是胜过自己的?可现在又不得不向这个比自己年轻的县令低头。
不知为何,刚刚的场面让他生出一种直觉,这个县令或许不会喜欢他,也是,贺云章出身官宦世家,交往的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又如何会瞧得上他这样的草根出身的人?越是被人瞧不起,简贵荣越发想要出人投地。
小妺和侄女都到了岀嫁的年纪了,只可惜小妹的相貌,注定了帮不上自己太多忙,倒是荷花,简贵荣又装作无意i间扫了贺云章一眼,可惜这县令年纪太轻,刚从京城来,荷花又不是太过出色,不可能看得上荷花这样的,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等简贵荣低下头开始下笔后,贺云章这才向他们几人扫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不着痕迹的讥笑,目光太过算计,如果简家不是那样的人家,冲着他是恩人的三叔,贺云章也不可能不照顾他的。
贺云章想到京城的南平伯府,可惜他离开前还没查出什么结果,毕竟时间过去得太久,想要不引人注意,不是短时间里能将过往挖掘出来的。可惜了,他现在对恩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希望平南伯府那边能尽快出结果。
离开县衙后,几位秀才与张教谕道别后,互相之间也客套了一番各回各家。
有人自我感觉良好,简贵荣属于不好不坏的那种,等他回了家,刘氏迎了出来,现在在简贵荣面前小心多了,因为她娘家的事差点连累相公,老太太对她有意见得很,就是老爷子,她也看得出来不太高兴,只是一个当公公的不好数落儿媳妇罢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侍候好相公,成为他的不可缺少的贤内助。
相公,“刘氏为简贵荣倒茶,“我已经打听到一个好人选了。”
简贵荣顿时眼睛一亮:“当真?”终于露出了回来后的第一个笑脸,握住刘氏的手亲热地拥住她,“为夫就知道娘子可以的,快跟为夫说说是哪户人家。”
刘氏露出娇羞之色,可不妨碍她将打探的消息告诉简老三,人选是在府城的,此人是个大孝子,下面有一弟弟自小痴傻,让老太太颇为不放心,只愿在闭眼前能看到小儿子能娶上媳妇只是这媳妇不好婜,差不多的人家谁愿意将养大的闺女嫁给一个痴傻儿,太差的老太太又看不上,她觉得她儿子不是缺女人,花银子还不能买上一个?她就希望能娶上一个读书人家的闺女,以后好给傻儿子生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话私底下传出来没少让人背后非议笑话。
刘氏说完后紧张地盯着相公看,在她看来,不论是简婉还是荷花,哪一个嫁过去都成,只要对相公的前途有帮助就好,如果不是相公需要人照顾,她现在只怕还待在永安村侍候二老。
简贵荣安抚了一下娘子,然后考虑是嫁简婉还是荷花,对方如果不挑相貌的话,那就嫁小妹好了,荷花留着还能再发挥点用处。
“这样,你跟那户人家私底下接触看看,如果可行,那就让……小妹嫁过去吧,我这当兄长的,总不会亏待了自家亲妹子。”
刘氏喜道:“我听相公的。”她非但没觉得简贵荣冷血,连亲妹子都能牺牲,在她看来,不论简婉还是荷花,不就是注定应该为相公铺路的,她们的前程全系在相公一人身上,过去好吃好喝,现在难道不应该发挥作用?
永安村,当简乐阳家的房子盖好后,简家大屋也传出好消息,简家老闺女要岀嫁了,嫁的对象那可是府城里的大户人家,而且嫁过去是当正头娘子的,这消息传出来后很快将简乐阳家新房子落成的风头盖了下去,房子盖得再好有什么用,还能比得过嫁去大户人家从此不愁吃喝享富贵?
房子要晾干了才能入住,这时间简乐阳家等得,所以并不着急搬进去。
简爹还是从外人嘴里知道四妺的事,回家后这眉头微拧,对简娘说:“四妹的这门亲事我听上去总感觉不太对劲。”
“那怎办?要跟娘他们说说吗?”简娘心里对小姑无感,凭她以前那样欺负阳哥儿和文远,就不可能喜欢得起来,哪怕后来知道是简荷花从中挑唆的缘故,可小姑当初对她这个二嫂也没多少尊重,更别说对她二哥了,她根本就没将自家相公当哥哥看待。
但那是相公的妹子,简娘不愿意让相公为难的。
简爹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摇头叹息:“只怕我娘和四妹都听不进去,还会认为我不愿意让四妹嫁到好人家去,过上好日子。”
简乐阳刚进门,听到爹娘的对话,敲敲门提醒他们:“爹不放心的话,不如我找人看能不能打听点实际的消息,看简婉嫁的到底是什么人家。其实爹啊,我跟你想法一样的,咱这小姑又不是多么天香国色,其实嫁个门当户对离得近的人家最好,就她那脾气,啧啧。”他也不想多评价什么了,“这应该是三叔找的亲事吧,爹你觉得能信任三叔吗?”
简爹手一僵,想说那是三弟的亲妹子,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这话却说不出口,三弟的人品能相信?
简乐阳一摊手:“看,爹你也不相信吧,“简乐阳觉得,家里最能看穿三叔真面目的就是他爹了,不知他爹隐瞒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算了,我还是找人打听一下吧,我不是为小姑,要是能顺便破坏掉三叔的好事,不是更好?”
简爹简娘一起笑了起来,这孩子对他三叔有多耿耿于怀啊,简爹复杂地叹了口气:“也好,有劳阳哥儿你了。”
简乐阳摆摆手,他不过嘴巴上几句话而已,跑腿打听的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