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风吹
有些人以为简老爷子是太过惊喜以至失了反应,就算原来再偏重简老三,可现在简老二高中案首,破除了霉运,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不当一回事了吧,可田里正却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阳哥儿,你说你爷爷是怎么回事?这两日一直闭门不出,可不像是高兴坏了的样子,反……里正虽然觉得不应该背后说人闲话,可始终觉得老爷子的态度不对劲,像是不乐意简老二去参加科考的样子。
简乐阳勾起了嘴角,那老家伙当然会不高兴了,怎能容得压得死死的人不受他压制了:“大概这个结果对我爷爷来说太出乎意料了吧,总需要一些时间接受消化吧!”
田里正摇摇头,只能接受这个说法,否则他心里的猜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别人家可巴不得自家出个秀才。
简娘也问了些情况,最后给了田里正一包碎银子,田里正也没多要,就取了自家花出去的,两家人也因为这件事关系更近了,简娘笑着说回去后将给简爹庆祝的事和给新房暖房的事一起办了,这叫双喜临门。
两人回去当然受到村民的热情欢迎,纷纷向简娘道喜,简娘一个杀猪匠的女儿,如今居然翻身成了秀才娘子了,又有简乐阳这样能干的哥儿,整个永安村,有哪个女人媳妇有简娘这样的好运气的,大家都催促赶紧搬家,他们也好去新家参观参观。
简娘和简乐阳回到家就准备搬家的事宜,而简家大屋里的气氛可与这边迥然不同。
简荷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二叔居然会偷偷去府城参加院试,而且让他考中了,还是案首,回到房里恨恨地撕碎了一件旧衣裳,觉得老天如此不公,为何要偏帮那样一个怪胎,虽说她二叔三叔都是秀才了,可哪有亲爹是秀才的好,再说那二叔有将她当侄女看吗?所以除了让她名声好听一些,实质性的好处半点没有,全都是简乐阳那个怪胎的,所以还不如没有。
“这个孽子!竟敢偷偷跑去赶考,……”
晚上,本该睡下的老太太却气得在屋里团团转,如果现在简爹在她面前的话,估计会被她拿起扫把劈头盖脸地狠揍一顿,“真是反了天了,不行,等他回来了非得叫他过来磕头认错,给我们发誓不准再去考了,再考就把他的腿打断!”
老太太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觉得自己对那个孽子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要是早点将他腿打断哪里会有如今的状况发生。
老爷子同样没有睡觉,坐在一边抽闷烟,锅头里的火星一闪一闪的,听到老太太这话手一顿,火星也不闪了:“你的意思是……”
老太太跑到他身边坐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主意好?原本我就觉得这几年那孽子没那么老实了,都是做给我们看的,要是让他翅膀长硬了,以后会不会影响老三?要是……知道了,有我们一家好果子吃?”
老太太脸上闪过狠厉之色,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心里也很意动,原来那样压制老二,竟然还能靠自己本事通过县试拿了案首,那时他就知道,老二在读书上的天分不是老三能比的,如果当真是他亲儿子,他恨不得将人供起来,只可惜他不是。消停了这些年,他以为这孽子已经打消赶考的念头了,可这一次却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跑去了,是不是他觉察到什么了?还是那个怪胎发现了什么?
以前他确实太心慈手软了,那件事绝不能走漏分毫,老爷子也狠下心肠:“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点,不能让别人发觉什么,这样,你听我……
老爷子叫老太太附耳过来,这外面黑灯瞎火的,老爷子仍如此谨慎,可他不知道,这屋顶上面站了个人影,里面的人正商量着要如何断送他爹的前程,叫简乐阳如何能高兴得起来,他爹通过院试,在他想来这两个老的绝不会高兴,不知要生出怎样的念头来对付他爹,果然,就不能对他们抱太高的期望。
看屋里的油灯终于灭了,简乐阳这才悄然离去,到家时简娘还没睡,阳哥儿常常半夜出去半夜回,简娘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又去码头上了?”
“不是,我去大屋那边转了一圈。”简乐阳决定先将真相告诉他娘。
简娘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走过来,诧异道:“你去那边干什么?阳哥儿,看你这脸色,有什么不对?”
简乐阳将他娘扶到椅子上坐下:“娘,你觉得那边的人会高兴我爹考中秀才吗?娘,你就不觉得那边对我们一家的态度太过奇怪了吗?我爹真是简家的儿子吗?”
简娘听得心惊肉跳,有种终于要知道真相的感觉:“阳哥儿你跟娘说实话吧,娘什么都受得住,就怕你爹他…….”
“所以我才要提前跟娘通个气,我爹他本该不姓简,而是被人送到他们手上的,跟我爹一起的还有一笔银子,老爷子老太太就用这笔银子买地买房,却按在了三叔头上,我爹屡次无法参加考试,也不真是霉运所致,而是人为陷害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能让我爹出头,一辈子待在这山村里,我刚从那边回来,听到那边正商量要让我爹致残,乖乖留在这永安村里。”
简娘倒抽了口冷气,抽得牙疼,同时火冒三丈,怒道:“他们]敢!”转身就想找柴刀,去大屋那边劈了两个老混蛋。
“娘你稍安勿躁,既然我都知道了,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断了我爹的前程?”简乐阳拦住他娘。
“对,肯定不能啊,可那两个老东西实在可恨,我完全没想到竟是他们在后面作鬼,让你爹当真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才要放弃科举,要是早知道……″简娘恨自己,没早点发现事情真相,对阳哥儿查出来的情况,她一点没怀疑,其实早有征兆,可生为人子,谁会好好地去怀疑爹不是爹,娘不是娘,而且爹娘还要害儿子的?
简娘气得眼睛都红了,简乐阳走过去圈住他娘的肩,安抚地拍拍她的背,简娘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下来:“你爹要知道了该多伤心啊,阳哥儿你有没有查到你爹的身世?”
简乐阳也是清楚这情况,所以才会在怀疑的时候没跟他爹说什么,而是先暗地里调查,只是没想到就因为他爹考中了秀才,那家子竟然要对爹下手,那他怎能让爹再被蒙在鼓里受那一家子迫害?
其实爹伤心归伤心,但也能因此解了爹心里的困惑,为何同样是儿子,就爹他被如此狠
心对待,爹知道了心里也会释然,不再对那一家子抱有期望。爹的身世我打听到点情况,爹原本应该是京城人士,不过隔得远,又过去了那么久,不时短时间内能查清楚的,上回救了贺云章,托他调查了一户人家,暂时还没有结果。
简娘又是伤心,她相公那么好的人,却没有亲缘,能三十多年都没出现相认,可见这所谓的亲人也是狠心肠的。
“娘,爹有娘还有我跟文远啊,我们才是一家子。”
“对,我们不稀罕那些人,你爹有我们就够了,你爹会想通的。”简娘对那边的真正亲人也没好感,就算一时被蒙蔽了,能三十多年都没发现?
第二日简娘身上便不见了伤心难过之色,而是充满了斗志,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战场似的,别人不让他们家好过,他们家偏要过得无比风光,让背后的小人气死最好!
村里许多人家主动过来帮忙简娘和简乐阳搬家,简娘也眉开眼笑地撒了不少铜板,就从村里人手上买菜,准备大摆流水席,就是要做得风风光光的,简乐阳乐得他娘如此振奋,所以去了趟山里逮了头大野猪和好些零碎的野味出来,又从邻村请了掌勺的大厨,就在新房院子里热热闹闹地忙开了。
新房门打开,村里人终于可以进来一看了,虽说亲眼看着这房子盖起来的,可进来看了后仍觉得这房子盖得又大又好,是永安村最好的房子了,整个房子分成了三个小院子挨在一起,正中间的当然是简爹简娘住的,边上两个小院子就是简乐阳和简文远的,两个孩子不偏不倚,里面的家俱也摆上了,前院还留下了专门的地方给简爹当夫子教学生,比原来的地方宽敞明亮得多,看得那些有孩子送过来读书的人家喜得合不拢嘴。
现在村里还看不出来,等冬天来了他们便知道,三个院子里的卧室和书房,都修建了地龙等柴火烧起来,这屋子里会比烧炕还要暖和。
“来了!简夫子回来了!简夫子坐马车回来的!”有孩子欢快地跑过来告诉大家,正和大家一起洗菜的简娘,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擦干净手,叫上简乐阳迫不及待地走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前面过来的马车,马车停了下来,先钻出一人跳了下来,往简娘这边奔来。
“娘,哥,我们回来了,外公也在后面,我们路过镇上时接外公一起回来的。”
“回来就好,你爹呢?”简娘喜极而泣,正说着,就看到简爹也从车厢里走了出来,不过身边还有一人,赶车的车夫也是个精壮的汉子,简乐阳一眼便认出来了,不正是贺云章身边的随从么,果然和简爹一起出来的人正是贺云章。
再后面则是跟着的牛车,牛车上的赵外公与华大夫也笑着与村里人打招呼,赵外公也不停地接受村里人的恭喜,得了个秀才女婿。
“呀,那是谁?”简娘跟她爹打过招呼后,看向相公身边的俊俏男子,看得她眼睛一亮。
“娘,那是县太爷,娘你可叫出来啊,贺大哥说不要说出他身份的。”简文远趴在他娘耳边悄悄说。
简乐阳黑线,贺云章一个堂堂县令跑这儿来干什么?还隐瞒了身份出来?不过一天的工夫,他弟居然就叫上贺大哥了,看他爹跟贺云章相处的情形也有几分随意,可见这人挺得他爹的意的。
村民们纷纷向简爹道喜,简爹也一一回礼,好不容易带着贺云章来到这边,笑着对娘子家人说:“刚进村就听他们说今天搬家,所以直接往这边来了,今天搬,正好,对了,这位是贺少爷,贺少爷里面请,岳父,华大夫,你们也里面请。”
“简秀才,里面请。”贺云章风度翩翩,谦谦君子模样,让人群里的姑娘小媳妇看得都脸红了,抓住简文远向他打听这位是哪里来的少爷,简文远答应过的,哪能说实话,只说是他爹认识的贺少爷。
将贺云章请进去坐下,简爹出来问:“爹娘他们来了没?请了吗?”
简娘脸上的喜意滞了滞,但很快恢复过来:“我这就亲自去请二老过来,相公你先招呼客人。爹你先陪华大夫说话。”
赵外公朝闺女挥挥手,他带华大夫自己在新房里到处转转,不用人招呼。
“也好,有劳娘子了。”简爹握了下简娘的手,因为他清楚娘子不愿意和那边往来,这是为了他才会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