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傅云见
晚饭也没吃,有点饿了。
他迷茫睁开眼,意识有点恍惚,下意识先叫了声:“谢琰?”
“嗯?”回应他的声音有点哑。
“你在呢,我以为你出去了。”林初霁迷迷糊糊从躺椅上爬起来,又敏锐回过头,“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谢琰躺在床上,听到话抬手,用手背随意在额头上放了放,闭着眼回答他:“有点烧。”
听到这话,林初霁变得紧张起来,困顿的睡意瞬间清醒。
有点烧,是生病了吗?
肯定是因为今天替着自己挡了水,淋了雨,又为了把浴室让出来穿着那湿衣服很久都没有换下,让身体很好的他也受了风寒。
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错,当时还怪他挡水没拍到好看的照片。
现在想起来,如果他没有出手,大概生病的会是自己。
林初霁很是自责。
他缓步到他的床前,半蹲下,小心翼翼伸出手:“我……我摸一下,看看烫不烫。”
本来不说也还好,但这话一出,谢琰就脑补出了他的手心触碰上来的触感。
有点凉,很软,和自己硬邦邦的皮肤很不一样的感觉。
他脑子有点混沌,想说不用,但嗓子哑,有点出不来声。
还没说话,就感觉林初霁伸手碰了上来。
和预想中的一样。
不,比想象中的更舒服,凉凉的掌心,带着降温的温度。让他忍不住想要更贴近。
但在下巴微微抬起想要接触更多面积的时候,那只手又挪开了。
谢琰落回了枕头里,头晕得厉害。
“很烫。”林初霁皱起了眉心,“得量一□□温。”
他把手收了回去,转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拿医药箱。
余光落在藏在里面的那几本书上,疑惑道,之前是这个摆放顺序吗?好像不是。
算了,当务之急是得照顾谢琰。
还好之前准备的日常用药齐全,林初霁拿电子温度计在他眉心测量。
三十九度二,很高,如果高烧不退得去医院。
“我带你去医院吧,打个退烧针。”林初霁轻声商量。
“不去,睡一觉就好。”谢琰哑着嗓音回他,眼睛半闭着,懒得睁开。
他糙惯了,加上身体不错,以往吃两颗药很快就能好,用不着跑那一趟。
于是又重复道:“不去,我身体很好,明天就退烧了。”
林初霁:“……”
这会儿才感觉到他的确是只有十八岁。
生病了还带着带着点小孩的任性。
但他比自己高大不少,如果不情愿,自己也弄不动,没法强行拽着出门。
林初霁把声音又放轻了些,小声道:“你听听话,好吗?”
谢琰被这一声叫得头昏脑胀,低声笑道:“你别跟我撒娇啊,我是病人。”
“我才没有……”林初霁都要急死了,他还在开玩笑。
“真不去,我再睡会儿,困。”谢琰说完,眼睛重新闭上了。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林初霁没辙,只能坐在床边守着,看他脸色越来越红,额头越来越烫,就这么干坐着不是办法。
想起几种物理降温的办法,决定先擅自处理一下。
宿舍里冰块没有,但有酒精。
他拿着棉球蘸取得满满当当后,从被子里拉过谢琰的手,缓慢擦拭着他温度过高的掌心。
然后是手臂,额头,后颈,所有裸露在表面的位置。
偶尔无意间触碰到他的体温,都感觉那热度要把自己也连带烧起来。
三十九度的温度,的确不是这么两三下就能降温下去。
林初霁试探着抓住他的衣服下摆,想要掀开再擦一下腹部。
“有点凉,我很快就好。”林初霁说着,犹豫了几秒,还是掀开了衣服的下摆。
被这么弄来弄去,谢琰变得半梦半醒,眼睛没睁开,意识也处于混沌。
只是顺着触碰的位置抓住了他的手,开玩笑道:“这种时候你还要占我便宜。”
林初霁要气死了,顺着话讲:“对,你最好是把衣服全脱掉,让我一次性占个够。”
谢琰闭着眼笑了声。
伸手直接把睡衣的纽扣一颗一颗缓慢解开,露出结实的腹部肌肉的纹理。
突然这么大方,让林初霁愣住,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他拿着那个棉球重新蘸上酒精,试探性地触碰上去,为自己辩解:“没有要占你便宜……我在给你降温来着……听到了没?”
谢琰很轻地嗯了声。
他感受着对方温柔至极的动作,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胸口的起伏惊扰了他。
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照顾过了。
上一次是哪一年,已经回忆不起,也懒得回忆。
林初霁边熟练地擦拭着,边小声说:“可能需要来回擦拭几个小时,你要睡就睡,我动作轻一点,会在旁边陪着。但是如果不舒服,我们还是得去医院看看,知道吗?”
谢琰缓慢睁开了眼,视线直直看向他。
喉咙滚了滚,感觉嗓子灼烧得疼,却又不觉得疼。
他明明知道林初霁喜欢自己,不能回应,就不应该贪恋这样的照顾。
身体却感知着擦拭的动作,太柔软了,也太温柔,又舍不得推开。
林初霁垂着眼,一心一意在手上的棉球上,心无旁骛。
想要再拓宽面积的时候,手指却被谢琰按住。
好一会儿后,谢琰才缓缓道:“要擦几个小时啊,那算我占你便宜了,想我怎么还?”
第27章
林初霁的手被他按着,被体温灼烧着,连带自己都开始觉得热,八月的夏天还是太闷。
但对于他的话,还是一头雾水:“什么怎么还,不用还,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
毕竟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谢琰看着他的眼睛,在月光上隐隐绰绰的,很漂亮。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松开了自己的手,又笑,语气很稀松平常的模样:“要还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林初霁继续着擦拭的动作,想了想,不打算跟他继续纠缠此事,只是说:“等你病好了再一起算账,现在先好好休息行吗?”
谢琰没说话,却注意着他说话的字句,发现他命令人的时候有个口癖。
行吗,好吗,可以吗。
看似商量,其实自己又已经做了决定,却因为说话温和,让人不自觉就想要顺从。
而此刻,他的确也说不出再多辩驳的话。
“这怎么睡?”
谢琰敞着衣服,垂眼看着自己衣衫凌乱的模样,双手一摊,任人摆弄。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林初霁语气很轻,带了点往日没有的命令。
谢琰的确是没有再跟他斗嘴的力气,听话重新闭上了眼。
失去视觉之后,感觉却变得愈加明显。
他的手指按着棉球的轻重,动作时衣衫划过皮肤的触感,安静的房间里若有似无的呼吸,都能够清晰的感知。
林初霁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心一意帮他降温。
等到对方呼吸重新平稳下来后,动作也没停。
这是个体力活,枯燥无味。
他擦拭的时候开始观察谢琰的身体,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线条很漂亮,干净利落,肩宽腰窄,他如果业余爱好不是摄影而是模特,估计也非常抢手。
所以,谢琰父母去世后,他们兄妹俩就是靠他拍照赚外快生活吗。
就算因公殉职后政府有抚恤金,也只是基本生活补贴。
看谢琰和谢琬的吃穿,不算拮据,带他们住的都是五星酒店,没半点让别人受委屈,肯定是以前吃了不少苦攒了钱。
明明才刚成年而已。
也就比自己大了一天。
林初霁在这一刻,窥探到了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成长。
自己的父母再强势管束,吃穿用度从来都是最好的,是自己之前太浅薄了。
林初霁微微叹了口气。
凌晨四点,谢琰的温度终于退下去了一些,变成了三十八度五。
林初霁终于放下心来,把他的睡衣一颗一颗扣了回去时,无意间听到了他的梦呓:“爸妈……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