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傅云见
“对不起对不起,我先走了,你千万别醒。”
林初霁猛然清醒,嘀嘀咕咕着,动作很轻地抓着谢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往旁边挪。
每移动一寸,心脏都猛跳一分,生怕对方突然醒来,开始戏谑或是质问。
昨天谢琰都已经说了,别再像之前那样,又来。
林初霁崩溃地撑着床,小心翼翼越过他下床,胡乱换了衣服抓着书包就冲出了宿舍。
不行,这几天不能再继续住在宿舍,得回家吃药,等睡眠稳定了再重新回来。
半夜四点,林初霁站在冷风里,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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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琰早上醒来的时候,林初霁再一次不见。
原本手臂下环抱着的人消失了,空荡荡的。
他原本以为只是怕晨起时四目相对害羞,如过去每次他都会自己跑回去一样,没当回事,可是到晚上的时候,林初霁也没有回来。
夜幕低垂,宿舍里依然只有自己,谢琰开始有些担心。
【蟹老板】:要闭寝了,你人呢
【lark】:忘了跟你说,这段时间我回家住
【蟹老板】:出什么事了吗家里?
【lark】:没有没有,就是突然想跟我妈多待一段时间
谢琰表情淡了下来。
手指划过屏幕,自言自语道:“林初霁,你自己看看找的借口合理吗?”
明明那么讨厌家里的控制欲,怎么可能想呆在家里。
他没挑明,只是又发过去两条信息,想问清楚。
【蟹老板】:一段时间是多久
【蟹老板】:所以最近都不打算见我了吗
【lark】:可能一周?
【lark】:抱歉,最近的确是很忙
昨天的糕点带来的喜悦瞬间一扫而空,谢琰仰头靠在躺椅上,不明所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想不明白。
【蟹老板】:周六他们叫聚会,群里发了消息你没回,也不来吗
【蟹老板】:地址在学校前门那家烧烤KTV,挺好吃的,也热闹,还是临街的包房,风景也好
【lark】:可能…可能去不了,谢谢提醒
【lark】:祝你玩得开心
谢琰看着他发过来的回复,表情彻底淡了下来。
林初霁在躲他。
很显而易见的,而且借口拙劣。
那份道歉的糕点只是一个看似表面平静的回光返照。
他最初的感觉没错,从第一晚林初霁没来开始,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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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以南觉得谢琰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首先是朋友圈,虽然这人原本就爱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次不同,什么文案都没有。
只是分享各种各样的歌,曲名非常网抑云,看着就跟被人抢了老婆似的。
《说好的幸福呢》
《你爱我像谁》
《我以为》
《情有独钟》
《可不可以爱我》
《你不在》
《想你的夜》
《流着泪说分手》
连起来看,简直就是一出惨痛的难以直视的失恋喊话。
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最要命的是,每一条下面,都有林初霁一个非常显眼的点赞,简直是往心口上戳上一刀又一刀。
再者,最近一起吃饭的时候,话都变得特别少,转性了似的。
搞得偶尔有小女生想来搭讪,都被他那张死人脸吓到,不敢上前。
问起来的时候,谢琰没提别的,只是说:“最近课多,医学那些名词一个记不住,听着头疼。”
大学霸哎,怎么可能有这种困扰。
沈以南一个字都不相信。
周六聚会的时候,人密密麻麻来了十几二十个,很热闹。
谢琰却一个人坐在包房的最边上,穿着一身黑,冲锋衣扣到了最顶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很颓,几乎是要把自己遮挡得干干净净。
什么话也没有,很安静,只是看着窗外的街景慢悠悠地喝酒。
沈以北瞧着这副模样。碰了碰他哥,小声道:“你问了吗?是不是林初霁把他拒绝了?”
“我不敢问,但看这架势,八九不离十。”沈以南弯腰挑了几串他爱吃的,挨着旁边坐下,笑嘻嘻说,“吃么?我亲手为你烤的。”
谢琰伸手接过来,淡声道:“谢谢。”
沈以南一向话多也词穷,犹豫了几秒钟,头铁道:“哎呀,你就是长得太好没感受过失恋的苦楚,这种事很常见的,我弟,他之前跟一个姑娘告白,人家连情书都没看就直接扔了,不比你扎心?”
“我哪有……”沈以北觉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编来哄哄他。”沈以南做着口型,“再说我吧,暗恋一眼镜姑娘三年,话都没敢说,连交集都没有。”
谢琰眼皮抬起,戳穿道:“你不是天天偷看隔壁班的班花么?”
沈以南卡住,尬笑道:“对啊,你不知道吧,她初中就是个眼镜妹,高中做了激光手术,颜值大涨。”
谢琰也猜到了他们的来意,轻扯了下唇:“我没失恋,也没分手,不用跟我做悲惨铺垫。”
听到这话,沈以南猛然松了口气:“你早说啊,那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干什么。”
谢琰盯着手上的串看了一会儿,确实是没胃口,背景不知道是谁在唱歌,鬼哭狼嚎地难听得要死。
他别过头,轻声说:“没分手,但冷暴力,他对我很冷淡,甚至搬回了家,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也不见我。”
“回家了?”沈以南确实有点没太懂这个走向。
他回头跟弟弟交换了下视线,双方都是不解。
为什么两人确实是没谈恋爱,但是搞出了一种吵架回娘家的即视感。
谢琰轻点了下头,语气稀松平常:“今天的聚会,他也不来。宿舍不回,餐不让送,每天下了课就跟着教授出去项目组,人也碰不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以南很想说,本来就不是你男朋友,确实也不必报备。
但话到了嘴边,这么伤人的确又说不出口。
他干笑道:“人家上次早就打了预防针啊,说最近很忙,可能顾不上你。”
谢琰抬头看着窗外,天气暗沉,乌云翻滚,低声道:“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打雷下雨,不知道他有没有带伞。想去送,但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沈以南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人已经看得很清了,为什么他就看不明白。
沈以北插话道:“你别跟个爹似的,人家又不是小孩了,还不知道怎么躲雨么。别想了,来喝点。”
“就是,喝点,先高兴一下,忙一周了周末还不放松放松。”沈以南招手道,“给我们谢老板一个话筒啊,让他唱两首,他唱歌可好听了。”
“哎来来来,还没听过呢。”旁边有人伸手把话筒递过来,开玩笑说,“帮你点啊,唱什么,唱你朋友圈分享的那些单曲吗?”
谢琰:“……”
真谢谢你,太会挑事了。
谢琰把话筒还了回去,低着头倒酒:“不唱,嗓子哑了。”
他的确是没有太多玩乐的心情,也不是难过,就是心情很低沉,闷闷的,像是今天的乌云一样。
林初霁不在,干什么都没有什么兴趣。
在这几天之前,他没想过自己会陷得这么深。
最初以为是心动一瞬的喜欢而已,结果只是几天不见,很想他。
更重要的是,每多过一天,就更慌张一分。
时间越久,就越觉得要失去他了。
谢琰打开面前的第二瓶酒,洋的,纯的,没兑,苦得要命。
他酒量好,就算是这么个喝法,也只是有点微醺,距离断片的程度远远不够,更烦了。
房间里有点闷,想出去透口气。
他捏着酒杯再一次随意看向窗外,视线骤然定格,远处迎面走过来两个说说笑笑的人。
高个的穿着休闲西装,旁边站着那个穿着深色毛衣的少年,在夜晚白得透亮,他仰着头,冲着对方露出自己许久没见的微笑。
林初霁,是林初霁。
谢琰心脏缓慢复苏跳动,一晚的阴霾一扫而空。
只是随即又是不解,旁边的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