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年春天
见许斌进门,夏勇辉马上起身向他走过来。
不过未等对方开口, 许斌先道, “老夏, 今天谢谢你, 有话回头再说,我先去楼上看孩子。”
说完便将车钥匙塞到对方手里, 也没给夏勇辉反应的时间,大步上了楼梯。
夏勇辉只能尴尬的立在原地, 茫然注视着许斌上楼的背影。
许母这时候走过来, 轻声说, “小夏, 斌子就这个脾气, 别放心上,你俩要是闹了不愉快,找机会再好好沟通, 他是个易怒易解不记仇的性子, 说开了就没事儿了。”
面对许母的好意, 夏勇辉忙挤出来一个笑,“阿姨,许斌我俩没什么事,你放心吧,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彦彦。”
许母误以为两人闹了矛盾,又看夏勇辉这样大度宽容,心下很满意,便对他更是热忱,一直将夏勇辉送出门。
送过夏勇辉回来,许母见许父竟然还坐在沙发上没动,不禁恼火,冲老伴低声抱怨道,“你怎么回事儿?小夏走了,你也不说句话。”
许父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眼老伴,嫌少的露出了严肃的一面,“媳妇儿,孩子的事儿,咱们少掺和。你没看儿子对他什么态度么?依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这几年,你见斌子跟谁红过脸?以前没孩子的时候,他是莽撞,冲动,好逞强动手,但自从有了彦彦,他那爆脾气改多了。今天他当着咱俩的面,能撂了脸子,说明夏勇辉惹他不轻,这事,谁对谁错还说不准,你先别忙着站队。”
听了许父的话,许母马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她站在门口,又望了望门外面,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在门口转了两圈之后,终于忍不住凑近老伴,问,“那你说能是什么事?”
许父正要给公司打电话,没空细说,只道,“还能是什么事儿,无非是感情那点事儿呗,就是太年轻,太好强了,都觉得自己有理!”
许母听了直叹气,沙发也坐不踏实,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眼睛总往楼上瞧,可又不敢上去,儿子的脾气她知道,这时候去问也问不出什么,还惹他心烦。
楼上,许斌坐在床边,握着儿子的小手,轻轻地按摩着穴道。
许彦小时候体弱,三五不时就要感冒发烧,许斌舍不得总是领他去医院吊水,听人推荐了中医小儿推拿,便领着许彦去试过几次,推拿结合吃药,确实比吊水效果好,而且孩子少受罪。
那之后,他为了方便,就跟着一位老中医学了一些,深的不行,感冒发烧的寻常毛病,他还知道怎么处理。
床上的许彦在爸爸的轻柔按摩之下,睡得很沉。
看他睡得踏实,许斌又用耳温枪测了一下体温,果然退烧了,再看表,已经过了退烧药的药效时间,想来应该是没事儿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探手轻抚儿子和某人原版复刻般的小脸,回想刚才谢信泽的话,许斌的心头一时激荡难平。
看来谢信泽并不知道儿子的存在,但这也不是他质疑自己感情的理由。
自己等了他五年,时间澄清了那桩豪门联姻绯闻的误会,谢信泽用他的信和礼物证明了自己的长情。
但这都取代不了真正的见面和陪伴。
许斌承认,尽管心中多有不平,但他还给谢信泽留了一线的机会,他期待着两人的见面,希望谢信泽能用和过去不一样的态度来弥合两人的感情。
但他等来等去,等到的是什么?
是谢信泽的自以为和他的猜忌。
许斌失望透顶,不仅对谢信泽也对自己,自己不应该对他表现出那么强烈的感情,为什么要出手打他?为什么要表现出在乎?
谢信泽不值得自己为他如此,如果还有下次相见,他定要冷静自持,让谢信泽知道他在自己心里根本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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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X酒店的顶层套房里,谢信泽用冷水狠狠搓了一把脸,再抬起头,看着镜中人的面目,简直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堪。
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种和许斌重逢的场景,但没有一种是像今天这样的惨烈和无状。
夏勇辉的出现,还有那个意料之外的孩子,彻底打乱了他的步调,更是狠狠给他上了一课。
诚如夏勇辉所言,五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抵不过半年?
回想五年之前,自己为了摆脱私生子的身份,了断和谢家的一切,选择了离开许斌。
因为许斌在他心里是最好的人,他应该值得最好的自己,只有他干干净净的回来,用配得上许斌的身份,才能和他比肩而立。
五年,他殚精竭虑,不舍昼夜,就是为了尽快回到爱人身边。
然而,回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愚蠢!
多年前,面对母亲的强求,他就曾发誓,自己绝不做以爱的名义强加意愿在他人身上的自私之人,因为他知道,那样对彼此的折磨有多深。
但多年之后,他回头再看,发现自己恰恰就成了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许斌要的,也许从来就不是他要给得,许斌何等的至情至性,现在回想,他当初根本没在意过自己是何背景,自己以假身份和他交往,他不是依然执着的要领自己回八山?
他从一开始,其实在乎的就只是自己这个人而已。
可当局者迷,谢信泽如今才醒悟,许斌曾说他自私,竟是一点没错,他在这份感情里,只想到了自己,自己要用怎么样的姿态面对许斌才不会失了体面,自己要怎样做才是对许斌负责,才能表达爱意。
但许斌真正想要的,他竟没有参透过。
如今,当一切物是人非,时间飞逝,当许斌身边已经站着另一个男人,甚至已经有了孩子之后,他才幡然醒悟,一份感情里,证明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并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对方需要你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
许斌想要的是陪伴和长情,而自己只给了他离别和等待。
谢信泽这才惊觉,自己五年的奋斗,到头来,竟是换了个把爱人拱手让人的结局。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可笑和愚蠢的么?
越是看重的,却越是把握不住,越是想抓牢的,却仿佛指尖砂砾。
甚至他刚刚还口不择言,再度伤害了最不想伤的人,这又怎么能怪许斌对他狠狠挥拳。
谢信泽将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喝干,终于有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他不能埋怨任何人,因为从一开始,做错的就是他自己。
五年的时间,没有人有义务等他,纵然他情深如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