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苇以渡
“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道真清澈的声音落入了她的耳中,“若是看见有路灯,你便安全了!”飘渺的声音渐渐地变得了虚无了起来,当大妈在迈出一步时,整个场景似乎弥漫上了一层浓厚的雾气。
这是哪里?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头,好疼……大妈捂着自己的脑袋蹲在雾气之中,她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着。迷雾慢慢地穿透了她的身体,不停地盘旋在周围,这就像是一个未知的天地似的。寂静无声,让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究竟是在哪里?大妈茫然地望向前方,一束光亮将她迷茫的双眼照亮。
“你来了!”道真的语气很平淡,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极为瘦削。月白色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的草坪之上。那里一个人的身影正在不停地晃动着,那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头上似乎还戴着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大字。那是并非现在的字,是一种常人看不懂的古怪文字。衣袍随着阴风起伏,这座草坪上的花朵正在盛大的开放着。往前走了几步,道真的拂尘轻轻一甩。
风,止住了。道真面容平淡的看向前方那个英俊却又苍白的面孔,薄唇轻启,“谢必安,你又何必在贫道面前动怒!”他的话很轻,但落在旁边的人影身上犹如千斤之重。
谢必安,是地府的黑白无常之一的白无常。常年出没在凡间捉拿新生的鬼魂,他手中还拿着手铐脚链,似乎正准备缉拿鬼魂的样子。苍白的面色看上去极为英俊,站在道真的对面,眯着眼睛心中暗想,这面前的道人竟然让他看不透。
对,就是看不透。这道人一生修为道法似乎极为高深,他却看不透丝毫。仿佛,就像是一个毫无法力之人。但毫无法力之人,又怎么会站在黄泉旁的草坪上,那些彼岸花恐怕早就已经将此人的魂魄吸收干净了。可是,这些彼岸花却接近不了这个道人。谢必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奉命前来缉拿逃脱的鬼魂,若是让那鬼魂回了阳间,岂不是在生死簿上还有十多年的阳寿。
这人间界早已经是末法时代,谢必安这些年见过道法最为高强的也不过那清风老道士。不过那老道士早已经投胎转世了,当初他死的时候并非是他们前去捉拿的。听闻十殿阎罗似乎对于这个清风老道很感兴趣,准备在地府给他一个职位,没成想那家伙直接进入了六道轮回中的天道。
六道轮回是地府管辖范围内的,但上三道却不归地府管辖,若是有人能够动用上三道,那必然是法力高强之人。眼前的这个小道士,似乎与那清风道士有些相似。谢必安抿着自己的嘴唇,吐出了自己殷红的长舌,“你这小道士,为何要放那妇女离开!”
怎么说,谢必安也是一个神邸,对于凡人的口气自然不会太好。除非——这个凡人的法力强过他。但,强过他又能怎么样。他不过是地府一个小小的差役罢了,地府强者如云,莫非十殿阎罗,即便是钟馗道长也能够让这小道士受得一番清苦。地府的月光阴冷刺骨,凡间之人并不可多做滞留,否则毕竟被这月光影响,法力会越来越微弱。
道真的脸上露出了轻吟的笑,他那双澄澈的目光看向谢必安说道,“白无常,你在诓骗我不成?此人阳寿未尽,只不过是遭受了一次大劫,如今劫难已去,当有十多年的阳寿。”说道这里,他轻轻甩动自己的拂尘,那雪白的拂尘在月光中绽放着光晕。
谢必安似乎被着光晕灼烧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这道士竟然是清风老道士的徒弟,这倒是有些不好解决了。小道士说得很对,那妇人倒还真有个十多年的阳寿,不过如今来到地府,地府自然要管理一番。地府的规矩,既然来到了此地,不管你阳寿是不是未尽,都算作是已经亡故的灵魂,必须先要见那十殿阎罗在做判决。
不过,被拿去见那十殿阎罗的鬼魂,没有一个能够回那阳间的。其一,便是这地府的鬼气太重,若是返回阳间,恐怕阳间的肉身也承受不了。其二,鬼魂既然来到地府,那便是说明此乃天意,天要亡你。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在地府逃脱的鬼魂,不过那些家伙后来都去了那十八层地狱。而这妇人却又不一样,她没有任何的大罪,如今将她缉拿回去,最多也就投向人间道。而且,此乃阎罗殿下亲自让自己去做的事情,若是做不好……恐怕阎罗殿下会生气。谢必安打量着道真,只见道真风光霁月的面容露出了一丝笑意。
“哼!”他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小道士你便与我去那阎罗殿,自己与那阎罗解释吧!”谢必安手中的脚链扔了过来,这是能够束缚住灵魂的脚链乃是十殿阎罗用地府的冥石加以无上的法力炼制而成。
呼啸的风声中,道真淡定地摇了摇头,看向这绽放着强大鬼气的脚链,他低声叹息着说道,“谢必安,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小道士似乎没有任何的动作,那清澈的双眼中全是那疾驰而来的脚链。就连谢必安都有些捉摸不透,这小道士没有丝毫法力,甚至不准备做反抗,那又为何要说刚才的那句话呢?
此时,清冷地月光被浓厚的乌云遮蔽,天空中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闪动着。一道粗长的雷电径直劈在了鬼气森然的脚链之上,爆发出轰隆的响动声。小道士迎风而立,风姿卓越,风不停地吹动着他月白色的衣袍,谢必安倒退了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小道士。刚才那道雷电并不像是小道士唤来的雷电,反而像是天空中径直劈下来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那家伙怎么突然就降下雷来了?
谢必安望向天空,厚重的乌云中无数地紫色雷电正在天空中闪烁着,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焦灼的天空似乎一连串的火花正在绽放着。
地府虽说属于天庭,但却自成一体,天庭并不会时时刻刻都盯着地府,更不会让天庭中的神仙们约束着地府。这样一来,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雷电忽然的降落,就显得很是突兀了。这天庭的神仙为什么突然就开始插手地府的事情?
“我说过了!”道真垂下自己的头,“你何必如此动怒,还是回去复命吧!”说罢,道真转过身,慢慢地走向前方,那是出入地府的道路。谢必安看着道真的背影眯着眼睛,这个道士,太古怪了。深吸一口气,他谢必安是一个不信邪的人,他还就不相信,这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插手是想要帮这小道士。
“站住!”谢必安的声音极为沉重,鬼风怒嚎,将黄泉旁的彼岸花朵朵吹开在天空之中。道真摊开自己的双手,接过落在手中的彼岸花瓣,看着谢必安甩着手铐袭像自己,带着强大的鬼气。
天空中的雷电入碗口那般粗大,径直劈打在了草坪之上,冒出了阵阵轻烟。道真挑动着自己的眉头,“你应当知道了,对吧!”他的嘴角噙着笑意,“谢必安,你还不回去向阎罗复命吗?”
这道士——果然,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是在护着这个道士,若是他刚才在往前一步,恐怕就会被这天雷劈中。
天雷对于阴神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能够毁坏他们的神邸之身。额间慢慢地冒出了一层冷汗,谢必安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身体上的鸡皮疙瘩直冒。手铐落在草坪之上,看着小道士远去的背影跌落在了草坪之上。天空中的乌云渐渐地散开,冷淡的月光洒在谢必安的身上,谢必安这才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
没想到,早已经是末法时代的人间界,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道士。这道士竟然能够唤出本尊降下雷电,即便是先前的时代,谢必安也未曾见过有如此强大法力之人。恐怕也只有天上的仙人才能够……
天上的仙人,对,就是天上的仙人。这道士虽然看上去有清风老道士的气息,但那一身仿佛与周围融合在一起的身体,似乎冥冥中有着天道运行的轨迹。这家伙恐怕是天上的仙人,难怪雷声普化天尊竟然会直接降下雷电。
他有一种虚脱感,这小道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谢必安在心中不停地猜测着。
第7章 这个道观7
阎王殿中,鬼气森然,无数的冤魂厉鬼的吼叫声让人毛骨悚然。谢必安垂头丧气地走向大殿之内,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坐在大殿之上。他那双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谢必安,眼睛中露出锋利的光芒,谢必安跪在大殿之上还未来得及说话,秦广王抿着自己的嘴唇,那张红色的脸似乎有些阴沉,“罢了,此时我已知晓!”
“这……”谢必安张着嘴,辩解不是,不辩解也不是。他的头疼得厉害,不知道应该要如何来应对秦广王,只能低着头不在说话。那秦广王扶着自己的胡须说道,“此人来历非凡,我地府没有必要追查下去了。”
“是!”谢必安松了一口气,慢慢地退出大殿之外。秦广王的目光深邃,他看向前方,心中想着为何娘娘让他不要在追查下去了。即便是一个阳寿未尽的妇女并不值得一提,但这却话了地府的规矩,即便是普通的仙人恐怕也不值得娘娘派侍女来走上一遭,这道士倒是古怪得紧,看来以后还需得从长计议。
清晨的阳光洒在陈大妈的脸上,她的耳朵似乎动了一下,听见‘啪、啪’清脆的耳光声和女人的咒骂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小女儿指着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骂着。那男人低着自己的头,理着板寸看上去有些颓然,小女儿的嘴巴不停地说着什么。声音并不算太大,但也不小。男人像是鹌鹑似的,将自己的脑袋压得很低,但身上的警服还是被陈大妈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大儿子。
“好了!”陈大妈的头疼得厉害,嗓音很低,小女儿转过头似乎有些诧异的样子,来到陈大妈的身边。她的声音都带着一些颤抖的口吻,“妈,你没事吧?”
男人抬起头,黝黑的脸看上去极为英武,一道剑眉下是双锐利的眼睛显得很是疲惫。他棱角分明的硬朗脸庞看上去似乎有些呆滞。女儿转过头看向男人,挑动自己的柳眉,低声说道,“宋城,你傻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找医生!”
“哦!”名叫宋城的高大男人点头,一下子就站立起来,高大的身影倒映在病房中。他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陈大妈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总是指使你哥哥!”
“妈!”女儿似乎有些委屈,“这家伙休息也不陪你去,现在好了,出了车祸,好在你没有什么事,否则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陈大妈笑了笑,“你还好意思说,每天就这么指使你哥哥,你怎么不陪我去。我记得,那天你也是休息啊。”
“嗨!”女人讪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听说要去爬山吗,妈,你也知道我体力不好。”说着女儿娴熟的将枕头弄高了一些,陈大妈躺在病床上等着医生过来。女儿在一旁削着水果,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妈,你可不知道,你把我急得不得了。我这都几天没有上班了,吓死我了。”
陈大妈抿着自己的嘴唇没有说话,看着女人削着水果的刀,低声说道,“那你怎么就骂你哥哥?你哥哥是男人不想和你计较,你从小就欺负你哥哥,挨了打还不是拉着你哥哥的衣服让他帮你打回来,越大越不像话了。”女儿没有说话,她只是笑了笑。大概因为是小女儿的关系,她是家中最受宠的一个,所以情急之下就骂自己的哥哥。
宋城也不回嘴,知道自己妹妹是着急了,他好几天晚上没有合眼,眼睛中全都是血丝。当医生走过来的时候,小女儿走到宋城的身旁,低声说道,“哥,对不起,是我之前太着急了。”
“恩,没关系的!”宋城点点头,他也不是个小气的人,都是二十多岁快要三十岁的人了。自己妹妹发点儿脾气,他倒是觉得没有什么。看向出来的医生,妹妹率先问道,“王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王医生显然是有些呆滞,那张脸显得有些古怪,甚至可以说能够看到震惊的神色。
宋城是一个刑警,他很轻易就能够看出王医生眼中的震撼。
“王医生,你怎么了?”小女儿似乎有些提心吊胆,看着医生这么久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母亲换上了什么严重的病症,她的手紧紧地捏着提包,呼吸越发的急促了起来。王医生愣了许久,这才缓缓地说道,“陈女士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你们今天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不过,我建议你们在观察一阵子。可能,是我没有能够检查出来。”
王医生的语气很不确定,货车和客车相撞,除了陈女士之外其余人都已经救治不及去世了,与陈女士一同被巨大的惯性扔出窗外的人可没有陈女士这般好运。想到这里,王医生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被货车撞上的大巴车许多东西都被扔出了车外,愣是没有一样砸到陈女士,其余的人却……这根本就像是幸运之神在眷顾似的。
“医生,医生……医生,你怎么了?”女儿有些不解地看向发愣的王医生,回过神来,王医生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陈女士就像是一个奇迹似的。”
宋城和他的妹妹同时松了一口气,送走医生之后,女儿拿着自己的包说道,“妈,我去电视台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这几天哥哥正好休假,让哥哥照顾你就好了!”说着,她提着自己的包轻盈地走出了病房,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妈,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好!”看着小女儿的背影,陈大妈拉着自己大儿子宋城的手说道,“对了小城,医生刚才说什么了?”
“妈,医生说你没什么事,就是皮外伤而已。不过,还是多在医院待一阵子吧,或许王医生来得匆忙,还有什么毛病没有检查到。”宋城笑了笑,阳光洒在他英俊硬朗的脸上,极为阳光。
陈大妈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小城,你看见我的东西了吗?”
宋城愣了一下,将病床旁边的柜子打开,把包提溜了出来。“妈,你说的是这个吗?”宋城将包放在病床上,陈大妈打开包看见一个黄色的纸符被叠成三角形的形状放在包里。她将这个符咒拿出来,喃喃自语的说道,“奇怪,这不是有两个吗,怎么只有一个了?”
宋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妈,找到你的时候,你手里一直捏着这个东西,只有一个,哪来的两个。”说道这里,宋城还想起自己的母亲手上似乎还有朱砂化成的奇形怪状的图案,那个图案他看不懂,不过后来擦手的时候被擦拭掉了。陈大妈似乎愣了一下,心中打了一个激灵,看来这个清河道观的道士还真不是江湖骗子,而是真的有真本事的大师。
想到这里,她急忙将符咒塞在宋城的手中,“小城,你是警察,遇见的事情多。你得把这个东西一直带着,这个东西啊,能够保你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