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拾叁
秦翊衡抬手给他挡风,章乔终于打着,盯着那跃动的火苗看了几秒,视线移到秦翊衡面庞,忽然就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点烟花,谢谢你秦翊衡。”
说完他不等秦翊衡回应,凑近引线,滋啦点燃。
章乔迅速拉起秦翊衡,一起跑到远处,刚一转身,恰好一朵烟花升空炸开,漫天飞舞璀璨如星。
仙女棒留到最后,章乔在半空画个心形,问秦翊衡:“这是什么?”
秦翊衡说:“爱心。”
“这么聪明啊。”章乔弯眼冲他笑,“那我什么意思你知道吧。”
秦翊衡唇角微勾,展露这几天唯一真心的笑,却故作不知:“不知道,你说清楚点。”
“不说。”章乔不上当,“反正就这意思,你自己琢磨去。”
烟花放完,两人把垃圾处理好,沿江边散步。
立春后气温回暖,江风不再像刀子似的刮人,反而轻如丝绢,一到晚上,岸边步行道都是散步约会的情侣或者跑步健身的居民。
夜空在极致的绚烂后重归沉寂,两人并肩而行,一时也无人说话。章乔手插兜慢慢地走,低头看路灯将他和秦翊衡的影子缩短又拉长。
对面跑来一人,速度很快,章乔没注意差点撞上,被秦翊衡一把拉进怀里。
那人连道“抱歉抱歉”,跑过去后,秦翊衡仍没松开。章乔依偎在那宽阔的胸膛,熟悉的感觉叫他发懵。
这算是这几天两人最近的距离了。
他想回抱秦翊衡,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
香水混合药油的味道钻进了鼻腔。
章乔鼻头发酸,做了个深呼吸,清冽的空气顺着鼻腔一路进入肺部,仍冲淡不了那股药油的味道。
心脏阵阵发紧,章乔双手撑在秦翊衡胸前将他轻轻推开,认真地看着他,沙哑地问:“你有没有事要跟我说?”
“没有。”
秦翊衡答得太快,比起回答更像是在脑海中排练了无数遍的条件反射。
章乔早有预料,神情出奇平静:“为什么你被停职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秦翊衡猝不及防,猛然愣住。
“不用反驳,我去过你公司找你,随便问一个人就知道你被停职。”章乔说着,自嘲一笑,“那么多人都知道,偏偏最应该知道的我不知道。”
章乔如此平静,秦翊衡有些慌:“你听我说……”
“我给过你机会说,明示暗示好几次,你都选择不告诉我。”章乔打断他,“你不告诉方姨和小满我能理解,方姨年纪大心脏不好,小满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但我呢?为什么连我都不说。”
章乔本想心平气和地挑破这件事,但越说越激动,语速也越来越快,对秦翊衡隐瞒的愤怒,对他独自承受的心疼,复杂的情绪在心头交织,终于爆发。
“宁愿每天假装去公司,偷偷躲在书房抹药,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很坚强?”
“秦翊衡。”章乔抹了把脸,却抹不掉眼中的失落,轻吐这个叫他又爱又恨的名字,“你觉得我经不起事还是觉得我不配跟你一起经事?”
他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共度一生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67章 (一更)
江上忽地起了风。
风声模糊了章乔最后的字句, 秦翊衡依旧听得分明,怔在原地忘记反应。
章乔眼中的失落转为失望,戴上帽衫后的帽子, 转身沿相反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秦翊衡就从背后拉住他,章乔猛地甩开。
“别碰我!”
风不停吹,刮擦耳膜, 也似一道无形屏障隔在两人之间。秦翊衡慢慢收回手,沙哑地说:“你听我说……”
他本就不善言辞, 这种情况更不知道如何应对。
章乔没有回头, 双手在衣兜里狠狠攥起, 背对秦翊衡:“什么都不用说,也别跟着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章乔动了动唇,终究没舍得说重话:“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目送章乔的背影消失在黑夜, 秦翊衡僵立良久,忽然醒悟,开车沿江岸疯狂寻找。
人群中却早已没了熟悉的身影。
回别墅, 方姨还没睡, 披着外套迎出来, 好奇秦翊衡怎么一个人, 不停往他身后看:“小乔呢, 不是说去放烟花了吗?”
为这事秦小满一肚子不乐意,两个大人出去放烟花不带他,一晚上鼓嘴闹脾气, 方姨好不容易才哄睡着, 下楼来歇口气。
秦翊衡沉默地换鞋脱衣, 短发被风吹乱也无心整理, 拿出手机看一眼又失望地放下。
方姨旁观,没再多说,只道:“煮了糖水,过来喝一碗。”
糖水温在蒸箱里,拿出来还是热的。方姨把碗搁在餐桌,没有着急走,反而拉开椅子,在秦翊衡身边坐了下来。
打出去的电话没有回应,发出去的信息也石沉大海,秦翊衡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吃,又怕方姨看出来会担心:“您先去休息吧,我吃完了自己收拾。”
“我没打算替你收拾。”方姨盯着秦翊衡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忽然问,“跟小乔吵架了?”
秦翊衡猛地抬头:“您……”
“我什么?”方姨语出惊人,“你们俩难道不是在谈恋爱?”
秦翊衡一惊,勺子差点掉碗里。
方姨看他这么大反应忍俊不禁,长长地“哎呦”了一声。
“您知道了?”秦翊衡忍不住问,“什么时候?”
“你们俩一起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方姨回忆当时场景,那天吃完午饭,秦翊衡去厨房收拾,章乔借口帮忙跟着进去,以为没人看到,在料理台底下偷偷拉手,谁料被她撞个正着。
秦翊衡失笑,心想他和章乔还一门心思要保密,没想到第一天就被识破。
“那您……”秦翊衡欲言又止,方姨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想问我怎么看?能不能接受?”方姨问。
秦翊衡轻声应道:“嗯。”
方姨沉默下来,看着秦翊衡,表情变得认真:“翊衡,我怎么看不重要,你心里怎么想才最重要。”
秦翊衡一怔。
方姨语重心长:“小乔不在那段时间,你成天揣着心事,闷闷不乐。小乔一回来,我眼见你变得开朗了,也爱笑了。只要跟小乔在一起你觉得开心幸福,那就好,管他是男是女,管他高矮胖瘦。旁人爱怎么看怎么看,你管他们。”
毕竟是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方姨太了解秦翊衡:“你从小就心思重,考虑的事情太多,独独忘了考虑你自己,你是不是真的高兴,真的开心。方姨我这辈子没什么大心愿,就希望小满能健康长大,你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相互扶持走过这一生。”
秦翊衡眼圈泛红,做了个深呼吸,主动握住方姨的手:“谢谢您。”
“谢什么,傻孩子。”方姨也有些激动,拭去眼角的泪,“要是你母亲和你姐姐在,肯定也跟我一样想法,真正爱你的人都是希望你好,无条件支持你的。”
秦翊衡似有触动,抿了下唇,想起章乔最后那句问话,眼神又黯淡下去。方姨看在眼里,问:“真跟小乔吵架了?”
秦翊衡讲了前因后果。
“啊,你外公打你?打哪儿了?”方姨气得不行,愤怒过后又心疼,“疼不疼啊?”
秦昭礼下了重手,后背虽然没出血但两道清晰的伤痕,短时间恐怕难愈。
秦翊衡却安慰方姨:“没事。”
方姨知道他又逞强,也知道秦翊衡个性就是如此,不愿示弱,叹口气说:“难怪这几天你房间天天开窗通风。”
她还纳闷,原来是秦翊衡独自一个人躲在里面抹药酒,怕被闻见味道才窗户大敞。
方姨又道:“连我都觉得不对劲,小乔能看不出来?他心思多细,你还想瞒着他?”
秦翊衡苦笑,他并非有意瞒着章乔,只是这种事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何必要拉上章乔一起心烦。
方姨虽然心疼秦翊衡,但并不偏向他:“你们年轻人感情的事我不懂,大道理我也不会讲,你就这么想,假如这件事发生在小乔身上,他不告诉你,还天天装出没事的样子,你知道了生不生气?”
*
从江边离开后,章乔漫无目的地走,没多久秦翊衡就打来电话。他没接也没挂,看着电话自动挂断,刚准备放回口袋,屏幕又一亮,是老邱。
从伦敦回来当晚,章乔就给老邱打了电话,老邱稀里糊涂还以为他在国外,没说两句就要挂:“有事微信,国际长途贵着呢。”
章乔失笑,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邱哥,我回来了。”
“啊?”老邱在电话那头咋呼,把睡着的女儿吵醒,挨了老婆一顿数落,跟章乔约了有空见面就赶紧挂电话去哄女儿。
章乔刚挂电话,感到腰上一紧,秦翊衡胳膊环住他,嗓音低沉眼神幽幽:“邱哥?”
章乔装得无辜,皱皱鼻子,笑问:“好大醋味啊,冬至哥哥你闻到了吗?”
秦翊衡的回答是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当晚的笑闹历历在目,章乔眼神一暗,深呼吸后接起老邱电话。
老邱一直想约他见面小聚,无奈升职后工作忙,事业家庭两头兼顾。章乔也重回学校读书,能碰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恰好爱人带女儿回娘家,老邱又刚赶完采访稿,想要放飞自我好好轻松一下,便试着给章乔打电话。
老邱豪爽道:“去吃烧烤吗,哥请客。”
章乔提不起兴致:“不吃了。”
“那你想吃什么?”
半小时后,市中心一间清吧。
老邱在门口停好车,进去后很快在吧台找到章乔,章乔已经点了杯酒,正自斟自饮。
背包和车钥匙往吧台一搁,老邱玩笑道:“乔儿,怎么去趟国外还学坏了,以前可没见你主动要喝酒。”
章乔没答,瞥一眼那崭新的车钥匙,问:“换车了?”
老邱骄傲地抬抬下巴:“必须的。”
那辆二手大众终于被低价处理,老邱趁过年买了辆新车,空间宽敞,方便放女儿的儿童座椅。
老邱也点杯酒,怕老婆视频远程查岗,不敢喝高度烈酒,要了瓶啤酒。
伴着舒缓的音乐,两人碰一杯,老邱惦记章乔的事,问:“这次去国外,你见着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