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唐朝 第57章

作者:壶妖灵 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快穿 近代现代

这时,公主的乳母嬷嬷也从殿里寻来,连骗带哄地抱着小家伙去睡觉去了。

于是庭院里只剩下沈寒山和吴议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走。”沈寒山先开了口,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恶趣味,“跟为师来。”

——

韦府。

被太平一日三惦记的韦禾正挺直了背杆,一动不动地跪在母亲床前,瘦削小巧的肩膀偶尔抽搐一下,带出一声细弱的哭声。

“哭什么……”床上的妇人形容枯槁,宛如一具风干的尸首,干涸的眼里没有一点生气,“娘这病啊,拖了三年,若不是你在太医署周旋着替娘拿来些药,只怕……咳咳……只怕娘早就入土了,哪里还等得到你长大成人的日子。”

她一下说了这许多话,早就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硬是憋住一口气,生生把命儿吊着:“禾儿,娘是入不得宗庙的嬖妾,我不怪谁,只怪我自己下贱,非要嫁给你父亲……”

韦禾身子一抽,却不敢打断她。

“你的那个嫡娘——她何曾把我娘俩当人看……娘没本事,斗不过她,才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她惨瘦如竹节的手指揪紧了床单,三寸长的指甲生生磕进掌心。

“你要不想为娘报仇,娘不怪你,只要你挑个好人嫁了,不得为人妾室。如果你要为娘报仇……咳咳……”

她突然开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把所有剩下的力气和生命都攒在这一声声的咳嗽里,没咳一声,都像是被人掏开肺腑狠狠地挖了一口气出来,直到把她的命也掠取一空。

韦禾只是远远地跪在床帘外,用掌心狠狠磨砺着地面,她要让自己记住今时今日心头的剧痛。

等她娘咳完了,她才伏在地面,低声道:“我一定会为您报仇。”

妇人虚弱地转了下眼珠子,代替点头:“好女儿,娘知道你是这世上唯一和娘贴心的人……你要为娘报仇,就要嫁为人上人,扶持你的兄长……扶持你的兄长,然后杀了她的儿子!你让她也尝尝丧亲之痛……”

韦禾重重地一磕头:“禾儿记住了!”

“眼下,你是太平公主的伴读……”妇人喘了口气,歇了歇,强撑道,“公主最得圣宠,你讨好她,也连带会被重视,只有一条你要记住,如果圣上和皇后意见相左……”

“女儿记得!娘说过许多次,不可轻易表明态度,不得已时,也要站在皇后那边。”

“是啊……”妇人目光空洞地盯着灰白的床帐,“皇后才是真正睿智的女人,铲除王皇后,摒除萧淑妃,数逐皇子,独大后宫,你既然身在大明宫中,就要成为她那样的女人,不要学娘,娘……娘保不住自己,也苦了你……”

她声音极轻,极颤,如秋蝶在风中最后的振翅。

韦禾拼命地磕着头,砰砰的声音填满了着整个房间空落落的寂寞。

她的母亲没有阻拦她——她也瞧不见,也听不见了。

许久,韦禾才抬起头,撞得稀烂的额头滚下许多触目惊心的血珠,糊在睫毛上,把视野都染得鲜红。

她狠狠咬住唇角,不许自己掉下一滴泪。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总有一天,她要父亲和那个贱人,要这个金玉在外的家,要这个冷酷无情的天下为自己的母亲哭丧!

第34章 再见李璟

太极宫外的夜空宽得一望无垠, 最高处挂着一轮明月, 就像被匠人精心雕琢出的一片规整的白玉,生冷地贴在寂黑的天顶上。

月明如旧。

但对于吴议而言,这个“旧”意味着过去,也意味着一千多年后的未来。

“再来!”

沈寒山笑吟吟地给吴议斟上一杯埋了三秋的“蓬莱春”,自己却把酒壶一转, 壶口对准嗓眼,痛快淋漓地一饮而下。

“好酒!”

吴议趁着脑子还算清醒,颤着摇了摇手。

他本来很天真地以为古代的酒度数都不高, 就和醪糟差不多,没想到这个沈寒山是个酒中行家, 不知哪里寻来了绍兴名酒“蓬莱春”, 他和沈寒山对饮十数杯, 突然觉得全身上下如烈火焚烧,滚烫不已。

“是不是觉得浑身发烫、如临地狱?”沈寒山啧啧品味着,“人都道蓬莱春是一口蓬莱一口春,却不知道乐到极处始为悲,一旦贪图多饮, 就会从仙境坠落地狱,饱受这业火焚身之苦!这才是一等一的名酒啊!”

吴议酒气上头, 哪里还记得礼乐仪态,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想走:“多谢沈博士赐教, 嗝……学生, 学生告退了。”

他想走, 那当然是两个字——没门。

沈寒山一勾脚,把房门踢上:“你是我的学生,不会饮酒,岂不是丢了我的脸!”

吴议强撑着倚在在门板上,难免有些怨诽:“您肯执鞭论教,学生内心感激不尽。只不过学生与博士此前素不相识,也实在没料到有这个福气。”

言外之意,您大爷非要收我为徒,难道还指望我三跪九叩地感谢吗?

酒后吐真言,吴议也是人,是年轻人。

年轻人总不愿意吃口头的亏,却容易因口舌而吃亏,他也不例外。

但沈寒山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爽朗一笑:“你是个有趣人,也出乎我的意料,这宫里有趣的人太少了,所以你格外讨人喜欢。”

丝丝入骨的东风漏过门缝,从身侧掠过,吴议满头的酒意在冷意中打了个寒战。

沈寒山的话显然别有深意。

他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生徒,拉拢他,或者打压他都实在显得有些大题小做,所以他之前才理所应当地认为,是和自己有些过节的徐子文从中作梗。

仔细想来,张起仁如今是太医署一等一的红人,更是太子集团所委赖的要员,徐子文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生徒,怎么有本事违逆他的意思?

“酒的美意往往很醉人,就如同这蓬莱春,而人的爱意也一样。”

沈寒山点到为止地提醒他,颇有些惋惜地瞧着吴议那杯没喝下的酒:“对于爱酒的人,这就是极品,对于不爱的人,这就形同迫害……但酒本身是无功无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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