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芥子
盛长青安静地看着他,没有接话,盛初时叹气:“可惜命这种东西是天生的,有的人就是天生命好,生下来就是富家大少爷,比如你,和这个家里的其他人,可我呢,苦日子过了十八年,好不容易被认回来,还得小心翼翼做人,努力讨好别的人,看人脸色过活。”
盛长青放下了酒杯,皱眉道:“你的命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了。”
“是啊,前段时间我看到许久没见的表哥,他可羡慕我了,以前他总是欺负我,现在却得反过来巴结我,可是那是在外面,在这个家里,我始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比你们要低一等是不是?”
盛长青声音淡淡:“你别这么想……私生子,我也是,我和你一样也是后来被认回来的,并不是什么天生的大少爷。”
盛初时噗嗤一声又笑了,真难得,盛长青竟然肯承认这个一直以来他以为他都很避讳的事实,他歪着头一手撑着脑袋盯着盛长青没有多少表情的脸打量,隔了一层朦胧的烛光人看着有些不真切,只有盛长青的那双眼睛似乎格外的亮。
“大哥……那你嫉妒二哥吗?”
“我为什么要嫉妒他?”
“因为你跟我都是私生子,但他不是,他没你有本事但爸却想把公司给他,其他人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你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辛苦这么多年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
盛长青的眸光微动,举起杯子抿了一口酒:“不嫉妒。”
盛初时挑眉:“我不信,你又不是圣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啊?”
盛初时站了起来,往前一步弯腰凑近到了盛长青面前,距离很近,他们的鼻尖几乎贴到了一起,带着酒香的呼吸交融在了一块,盛初时的眉眼弯弯:“你现在当然不嫉妒他,他已经死了啊,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了。”
盛长青抬起手,手指轻轻摩挲着盛初时略微发红的眼角,目光落在他泛着水光的唇上,许久,才轻声道:“你喝醉了。”
“我哪有啊。”盛初时嘟嚷了一声,手指勾着盛长青的浴袍领子,点着他的胸口,“你扪心自问,二哥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很痛快?”
“你觉得我是吗?”盛长青目光沉沉,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醉眼朦胧嬉笑不停的盛初时。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
盛初时哼哼着坐了回去,继续给自己倒酒,他似乎确实喝醉了,软绵绵地歪靠在桌子上说胡话。盛长青起身走了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还能动吗?”
盛初时仰起头,冲着他傻笑:“你抱我啊?”
盛长青弯下腰,勾住他的背和腿,利落地把人抱了起来,盛初时顺势靠进他怀里,小声嘟囔了几句什么,很快就脑袋一歪,靠着盛长青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盛长青无奈轻叹,步履沉稳地抱着人上了楼去。
把盛初时放进床里,他的眼睛依旧是紧闭着的,满脸的红晕,大概真的已经睡着了,盛长青没有开灯,只是坐在床边借着窗外洒进来的一点亮光专注地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明明哪里都不一样了,但盛长青知道躺在这里的人就是他,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许久之后,他弯下腰,在盛初时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轻吻。
关门声响起后盛初时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清明的眼中再无一丝醉意,只余讥诮。
盛长青竟然真的对庄晏动了这种心思,多么可笑。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盛与麟出事进医院的消息就传到了盛家大宅,在自己开的夜店停车场被人给割了命根子,这事说出去即滑稽又丢人,肯定是不能外传的,但家里这些人也瞒不住。
盛富康听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他自己的几个儿子他都没有多少精力管了,更别提其他,唏嘘了一阵也只是让卫雪柔、盛长青和盛初时代他去医院探望就不再过问。
盛富康的特助刘文涛陪他们一块过去,他是盛富康最信任的心腹,盛家的事情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盛与麟出了事也是他第一个收到的消息。去的车上卫雪柔故作担忧地叹气:“与麟这孩子也真是的,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仇家啊,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报复,文涛你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坐在副驾驶座的刘文涛语气恭敬地回答她:“还在查,这事确实有些麻烦,露天停车场只在入口处装了监控,没有拍到疑凶,与麟少爷自己又喝多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与麟少爷在外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仇家什么的不好说,查起来确实比较困难。”
他这其实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所谓人际关系复杂说白了就是盛与麟这厮在外风流债太多,招惹过的男男女女无数,大着肚子上门来认亲的就有好几次,人尽皆知,被人这样报复其实并不出人意料,传出去也不过是他们盛家又给人平添了份茶余饭后的八卦笑料而已,没有人会同情。
盛初时垂眸,遮去了眼里那抹幸灾乐祸的冷笑。盛长青则眉心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医院里,盛与麟还昏迷不醒,盛富强带着老婆和大儿子盛与麒都在,几个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卫雪柔去安慰不停抹眼泪的盛富强老婆,盛长青把盛富康的话转达给盛富强,顺口问了问盛与麟的情况。
盛与麟还算命大,昨晚他虽然醉得不省人事,但生生被割掉命根子还是把他给痛醒了,看守停车场的保安很快就被他的痛呼声给喊了过去,因为送医及时那玩意儿算是保住了,重新接上后肯定不如以前好用就是了,但好歹还勉强能传宗接代。
盛初时嘴角微撇,可惜了,算他走运。
盛长青问有没有抓到疑凶,盛富强面色铁青,即愤懑又恨自己儿子太不争气,说是最后跟盛与麟在车上风流快活的陪酒女哭哭啼啼地表示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她干的,她就是做完看盛与麟醉死了就自己先走了,而且她离开停车场的时候出口处的监控是有拍到的,在出事前至少半个小时,确实赖不到她身上。
盛初时对此并不担心,那个陪酒女是庄小毛的哥们特地挑的,胆子很大的一个女人,他钱给的也多,而且只是让她灌醉盛与麟陪盛与麟玩一场车震,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会多说没必要的事情自找麻烦。
这事说到底很大可能就是盛与麟自己惹出来的风流情债,恐怕到最后都查不出些什么来,丢人却是真的。
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盛与麒忽然开口,问的却是盛初时:“我听人说你昨晚和思嘉也去了店里,还跟店里的客人起了冲突是吗?”
这个盛与麒比盛长青还大两岁,也很有本事,只因为盛富康才是公司最大股东董事长,所以他只能屈居盛长青之下做个副总经理。盛初时一直觉得他连性格都跟盛长青挺像的,心机深沉不动声色,从前盛初时和他关系就很一般,不过盛初时也不怕他就是了。
盛与麒看向盛初时的眼神带着审视和质疑,盛初时点了点头,半点不心虚地回答他:“本来约了跟朋友玩,后来看到思嘉姐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店里去担心她会出事就跟进去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人逼着灌酒,我过去帮她就跟人起了冲突,后来我们就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九点半左右吧,大概。”盛初时故作紧张地反问他,“与麒哥你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与麟哥的事情跟我无关的啊,我是担心思嘉姐才去店里的。”
盛与麒冷淡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盛富强听着他们三言两语的对话也怀疑地瞅了盛初时一眼,但见他一副担惊受怕的小绵羊模样,虽有疑惑心思转了几转到底还是打消了顾虑。
回去的路上卫雪柔也问起了盛初时昨晚的事情:“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你和思嘉昨晚也去了与麟的店里?”
“……思嘉姐不让我说,她觉得这事不大光彩。”盛初时小心翼翼地回答她。
卫雪柔显然有些恼火,她十分不乐意看到盛初时与这个家里其他人走得太近,尤其是那个总是当着面下她脸的盛家大小姐,但碍着盛长青在也不好多说什么,不着痕迹地瞪了盛初时一眼,没有再问。
盛初时毫不在意,卫雪柔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他压根没打算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