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藏妖
“花鑫,求你了……先停一下。”
认识姜璐许多年,谁都没有听她说过一次“求你了”,花鑫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姜璐的眼睛几乎是没有焦点的,她努力靠近花鑫的脸,试着说:“笔记本,里面的信息被,被复制过。我,查不到是谁。”
花鑫紧紧咬着牙,呼吸却是在颤抖着:“等你好了再告诉我。”
“总部,有内奸。”姜璐的嘴角流了血,染红了花鑫雪白的衬衫领子。她还是想更靠近花鑫的脸一些,“我,没有背叛……”
委委屈屈的声音,让杜忠波和温煦都酸了鼻子。花鑫几乎需要咬紧牙,才不能泄露难过的情绪。
把姜璐往怀里紧了紧,花鑫轻声说:“你回来就好,不怕,有我在呢。”
姜璐苦笑了一声,手仿佛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才搭在花鑫的肩膀上,身体借势挺了挺,“花鑫……吴菲,还活着。”
花鑫的脚步在最后一句话的声音中戛然而止。
第158章
姜璐的声音清浅而又虚弱, 落后十几米的温煦竟然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脚步虽然没有停下, 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如果有人对你说“某某还活着”, 就代表,你一直认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如果“某某”是你的至亲至爱, 你当然会在得知他还活着的时候, 欣喜若狂, 但如果“某某”是你的敌人呢?温煦不知道那个还活着的人到底是谁, 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对花鑫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因为花鑫像被定住了一样。
“老板”温煦走到花鑫身后, 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花鑫打了个愣神的功夫, 好像是经过了一番苦苦的煎熬才从久远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顺带着也恢复了理智, 回头看了眼温煦,又看了眼杜忠波受伤的肩膀, 蹙着眉说:“来的路上我已经通知老副了, 你这伤去医疗所吧,尽快去, 别耽误了。”
杜忠波本来想要说点什么,可花鑫平静的好像完全是一个局外人, 明确的表达着态度——什么都不要问我!
杜忠波回头看了眼温煦,后者对他微微点头, 表示不用担心这边。
“多加小心。”这是杜忠波临走前,留下的话。
温煦紧跑几步赶在花鑫头里, 帮他打开通往急诊区的楼门。花鑫的神情还是冷静的怪异,那双无波澜起伏的眼睛,清澈的有些让人发冷。在走进楼门的时候,花鑫对温煦说:“总部来的人快到了,你留意着。”
温煦一边手忙脚乱的拿手机,一边瞥了眼姜璐,心里咯噔一下。他见过不少尸体,知道老话常说的“面如死灰”是什么样的。
“老板,你得跟她说话。”温煦定睛回望着花鑫。
花鑫一愣,只听温煦说:“这时候,得让她知道身边有自己人。”下半句温煦没敢说——至少走的时候,不会孤单。
花鑫抿了抿嘴,“姜璐,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花鑫。”
姜璐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细微的像是错觉。
三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出了无人楼,踏入急诊大楼的范围。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推着移动病床的患者家属扯着嗓子喊,快让开,快让开;头破血流的纹身大汉怒不可遏地骂着,我让人开了瓢,马上给我叫几个人过来;酒气熏天的女人在朋友身上吱哇乱叫,我没醉,我还能喝,呕!
形形色色的人把急诊大楼的楼门口挤得满满登登。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夫从里面跑出来,一打眼就看到了花鑫和他怀里的姜璐,当即吼了一声:“怎么搞的!?”
温煦一手护在花鑫的腰上,上前一步,当着医生的面把姜璐身上的外衣撩开了一点,医生只看了一眼当即就变了脸色,眼睛也瞪了起来,抓住花鑫的手臂往里边带。温煦听着医生喊了两嗓子,快把车推过来。就见两个急救人员,推着移动病床眨眼间到了跟前。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姜璐移动到车上,医生推着车飞快地跑起来。花鑫正要跟上去,肩膀猛地被人从后面抓住,他这一趔趄,差点把温煦带了个跟头。
花鑫恼怒地回头去看是谁扯了自己,那个一脑袋的血的纹身男,恶狠狠骂道:“你他妈瞎啊?踩着我……”纹身男没等骂完下半句,余光瞟见花鑫别在腰带上的□□,立马噤声。
温煦心说不好,手臂绕过花鑫的腰,把敞开的衣襟合拢起来。花鑫也没心情跟这种货色斤斤计较,转身推着温煦,去追赶姜璐。他们刚刚走过大厅,从斜方向里冲出来四个人,没等温煦缓过神来,已经被其中一个勾住了脖子,带到旁边的角落里。另外一个人也抓住了花鑫,花鑫的手明显更快一点,枪都抽出来了,下一秒,那个人像变戏法似地脱了花鑫的外衣,低声说道:“你们快走,这里我们处理。”
温煦蓄满力量的拳头松了劲道,确定了是总部的人,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落回原处。
花鑫的外衣被一个他身形最相近的人穿上,拢了拢衣襟,快步跑向电梯,跟他一起跑过去的还有一个人,看背影这人与自己的身材非常像。
这是偷梁换柱?温煦扭头看自家老板的反应。
花鑫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愿意、厌烦、愤怒!
拦在花鑫面前的人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困难,当即从耳朵上取下通话器给了花鑫,低声说明:“是副会长。”
花鑫瞪了一眼那人,戴好通话器。
除了花鑫没人知道副会长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是一句很短的话。
花鑫取下通话器丢给面前那人,这显然是答应离开的意思,那人从同伴手里接过一件过膝大衣,麻利地给花鑫披上,掩盖住他一身的血迹。
温煦惦记着杜忠波,对方表示,已经跟杜忠波取得了联系,二十分钟后就会汇合。温煦还想再问一些其他情况,花鑫的手伸得很长,抓住他,二话不说就朝着急诊大楼的门口去。
与花鑫交谈的那人看他们已经走出急诊大楼,向身后的人叮嘱:“刚才那个男人看到花鑫的枪了,你去处理一下。”随即,按了一下耳朵上的通讯器,“各组注意,他们俩已经走了。A组十分钟内把现场整理完毕,直接回总部;B组再筛查一遍有谁见过杜忠波,一定要确保他的隐秘性;C组……”他哽咽了一下,蹙眉短叹了一声,“做好接尸体的准备。”
他的指挥命令让身边的人非常不满,甚至投以愤怒的目光。他似乎也很恼火,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气道:“虽然我跟姜璐不对付,但不代表我希望她死。现在,我有支援部最高指挥权,你要是不能执行命令,随时可以回去。”
那人气不忿地嘀咕了一声:“是,部长。”
黎明之际,被风雪肆虐了一整晚的城市渐渐苏醒过来。寒冷依然畅快地□□着,刚刚露出小半张脸的太阳也无法驱散它,所以,即便初升的太阳将城市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也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温暖。
因为,寒冷从心底里涌出来,扩散四肢百骸。
过不了多久是交通高峰期,他们必须赶在大堵塞之前冲出市区。花鑫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手搭在方向盘上,忽然开口说:“什么都不要问。”
温煦正在系安全带,闻言愣住了。
花鑫的眼睛目视着前方,脸上又恢复了无表情状态,声音很稳:“三十分钟吧,别跟我说话。”
温煦垂下眼帘,没吭声,默默地点了头。下一秒,油门轰起的声音好像开足马力的低音炮,随着一声炮响,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不能跟花鑫说话,温煦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心情,是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之一。特别在你无法揣摩对方心情的时候,能做的真是少之又少。两个相爱的人做的最多的就是“猜”。猜他的心情,猜他的思想,猜的越多,越是不敢轻易开口。
因为在乎,所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