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下里
就在这个时候,那具被抡得软瘫的尸体突然被抛飞而起,撞了出去,与此同时,北堂戎渡折身矮地就是一个铲腿,扫向几名纵向他身周的禁军,只听一连串的筋骨碎裂声响,伴随着惨嚎,几个人的腿骨尽数被扫断,重重跌倒在地,以北堂戎渡的腿力,即便是几根殿柱也要被一下子扫断,更何况是血肉组成的人腿?但北堂戎渡一扫之下,却也是毫不耽搁留手,当即身体一沉,脚下发力,几步分毫不错的连踏,精确无比,眨眼间就将几个人的太阳穴踢爆,瞬间毙命,其中一人奋力向旁边一扑,堪堪避过了这一脚,倒在地上挣扎,但北堂戎渡是何等凶神,在这种时刻,已经是施展出一身的本事,放下一切花巧的打法,招招都是杀手,拳拳都要见血,眼看此人避过了这一下,顿时眉毛一立,上前又是一脚,干脆利落地当场便踏碎了对方的头颅,溅得靴子上红白点点--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头!
此时距离北堂戎渡暴起杀人,不过是片刻的工夫,但双方交战的惨烈杀气却已经尽数散发了出去,倒在地上的尸体粗粗一计,就大概有二十来具,北堂戎渡只觉得胸腔中仿佛有一头噬人的野兽正在疯狂咆哮,想要冲破牢笼而出,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半点也不迟疑,就在这一刹那,只见脚下步步连环尽力施展开来,好象追风赶月一般,身形若电,即刻扑向距离最近的敌人,团身撞进了对方怀里,只听‘噗’地一声,那人虽然生得身材魁梧高大,但北堂戎渡的这一撞却好象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洪荒猛兽冲了过来,在砸进怀里的一刹那,就将此人撞得胸口骨骼破碎,一口鲜血凭空喷出,整个人都贴着地面飞了出去,北堂戎渡连看也无暇看他一眼,借着这一撞之力,身体一纵,半路改变方向便朝着一名蓝衫中年人袭去。
下一刻,双方拳拳相对,那中年人结实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就被击得倒飞向后,与此同时,在场众人都听见了清脆的骨折声响起,显然是中年人的手臂受了重伤,但此人临战经验丰富,身法也异常灵敏,在忍住剧痛的同时也纵身而起,企图暂避锋芒,以图后计,可北堂戎渡一向奉行杀人要杀死的宗旨,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足下一个发力,脚尖都蹬进了泥土里,借力整个人如影随形就掠了过去,就在这中年人纵身而起的一瞬间,北堂戎渡两臂张开一抱,就紧紧夹住了此人的大腿,眨眼间反臂倒向一抡,正中地面,将中年人的头部砸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是一下,硬生生地将对方的整个脑袋砸得裂开,脑浆都迸散飞溅出来。
一时间北堂戎渡杀得兴起,全身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旋身一个肘击撞出,正撞在一个禁军胸口,力道之大,让那禁军的眼球都被冲击得凸出了眼眶,自然是活不成了,而北堂戎渡一肘捣死此人之后,耳朵微微一动,立刻头也不回地就一臂甩出,破出呼呼的风声,这手臂就好象一条铁鞭,狠狠砸中了一名刚刚靠近过来,想要从后面偷袭的禁军,北堂戎渡的拳头被甩得就仿佛是一个大锤,丝毫不差地砸在对方脸上,顿时将其鼻梁骨砸断,陷进了脑子里,一张脸变得血肉模糊,连惨叫声都也免了,一声不吭地就倒了下去,当场死亡,而那厢北堂戎渡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又是接连拳腿齐出,招招狠辣凶猛,冷酷地收割着周围敌人的性命。
此时一阵风吹散了空中淡淡的云色,让一轮明月完全显出身影,高悬夜幕当中,将下方的厮杀场景照得清清楚楚,北堂戎渡扔下手里的尸体,且战且退,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蹿了过去,在林间飞跑,这时他内力残余已经极少,不能久战,但却仍然提起真气,发力奔驰不已。
猛然间,北堂戎渡眼角一跳,心中警铃大作,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自脑海中升起,说时迟那时快,北堂戎渡一个大蟒翻身,堪堪避过了一支射来的利箭,那箭矢贴着他的耳边呼啸过去,一丝淡淡的腥香之气直钻鼻中,显然是箭头上抹了毒,北堂戎渡眼中凶光连闪,刹那间弓身一弹,十余丈之外的一个年轻男子刚刚再次取箭搭弓,准备瞄准,就已被北堂戎渡眨眼之间冲了过来,北堂戎渡一拳捣出,正正击中此人腰肋部位,直打得骨骼全部粉碎,内脏受创,将这个偷袭的年轻人击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只抽搐了一下,就立刻断了气,北堂戎渡不敢耽搁,轻身功夫再次施展开来,但没等他奔出太远,四面八方已经可以看见有人影隐隐约约地围拢而来,北堂戎渡一查体内真气,基本已快被尽数封绝,心知今日真的是再不可能脱身,一时间突然哈哈大笑,整个人陡然发威,勇猛无俦,如同旋风一般冲入到人群当中。
北堂戎渡势若疯虎,拳爪翻飞,不时还用匕首在敌人的脖颈处狠狠划过,此时有人闪身窜到他斜后方,一招便直接抓向他的脊椎,北堂戎渡觉察到危险,却连眉毛也不动上一下,只微微扭转身体,掌中的匕首一挥一刺,已扎在对方的手腕上,瞬时间就将大筋挑断,北堂戎渡一击得手,紧接着旋身向后,恶狠狠地一肘撞去,只听到一阵骨骼断裂声响,对方已断绝了生机,北堂戎渡长笑连连,神情暴烈,淡白的月光照在那张玉石雕刻般的脸上,小半边脸都被鲜血溅到,使得俊美到几乎不真实的容貌越发显得诡异,即使在此刻这样惨烈的氛围当中,也仍然美得令人失态,北堂戎渡飞身而起,狭长的凤目冷光四射,一时杀到哪里,哪里就不断有人凄厉惨呼,周围尽是不断飞溅的鲜血,一步一杀,血腥无比,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在抛却一切顾虑之后,放手而博的北堂戎渡竟然是如此恐怖,随着他每一次飞纵扑击,总会有人轰然倒地,便在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奔袭而来,足下眨眼间就拉开了很大的一段距离,一拳直击北堂戎渡的后脑,北堂戎渡听到风声呼啸,闪身掠开,在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之后,顿时冷笑道:“很好,很好,原来你也是叛徒……既然如此,孤今日,就亲手结果了你!”
那人方面肃容,乃是此次率军于真南山奉驾的禁军副统领,此时听了北堂戎渡的话,面色不变,只沉声道:“……殿下,得罪了。”说着,便蹂身而上,北堂戎渡此时真气将竭,已是强弩之末,但他表面上却丝毫不减勇悍之色,反而越发凶戾起来,与此人交手数招之后,瞅准一个空挡,一纵之间躲过对方一拳,右手却已瞬间探出,锋利的指甲朝着对方的肚脐位置一抓一抠,与此同时,突然急步连连后退,而就在他后退的同一时间,一条长长的物事从对方的肚子里一直被他扯了出来,月光下,颜色青绿,竟然是一段热气腾腾的肠子!北堂戎渡是何许人也,当年随北堂尊越征战天下之际,因手段骇人残忍,被胡人称为凶神,此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凶悍的性子完全被激发出来,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要叫人心胆俱裂,如今一抓之下,居然抓穿了敌人的肚皮,锋利的指甲刺透皮肉,硬生生地把肠子都给掏了出来!
北堂戎渡这一招之余,场面简直震撼血腥无比,那禁军副统领只觉腹中大痛,还来不及下意识低头看去,突然间就是一口血喷出,肚子那里立刻血如泉涌,北堂戎渡神情狰狞,猛地一拽一拉,彻底将那肠子从对方的腹内扯了出来,不等那人倒下,已团身上前,将肠子一把勒在此人颈间,同时用力一收,只听‘喀嚓’一声响,顿时绞断了对方的颈骨,周围其他人眼见这样凶狠暴戾,已经不能简单用血腥来形容的情景,这样残忍如野兽的手段,猛地只觉得胃中翻腾,几乎要当场呕吐起来,此时月色下的北堂戎渡哪里还是一个人,分明就是一头噬人的凶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人类的野兽气息,哪里是‘杀人如麻’四字可以概括的!
便在此时,月下一人衣袂飘飘,闪身而至,北堂戎渡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回身看去,只见那人脸色白若莹玉,神情似愧似悲,北堂戎渡微微一滞,随即仰首大笑,厉声道:“……好,好,你也赶过来拦孤?”话音未落,突然清啸一声,纵身而上,青年垂下眼睫,同时脚下飘然后退,长袖翻飞中,青丝飞散,如同一幅动态十足的画,转眼之间已与北堂戎渡对了一掌。
一掌之后,北堂戎渡踉跄后退,他有些愕然地看了沈韩烟一眼,想了想,但随即又释然了,嘴角浮起了一丝古怪的微笑,他顿一顿,突地就笑出了声来,说道:“……千录诀?也对,怎么说你也是北堂家的人,自然也会练这门功夫,虽然没有秘药辅助,却也可以练到第三层……嘿嘿,韩烟,原来一直以来你都在隐藏自己的修为,可笑孤却连这一点都不知道,真是活该!”
耳边有风声呼啸,沈韩烟缓缓低眉,眼中隐隐闪有愧色,几不可闻地呢喃道:“对不起……”他说着,右手伸出,自袖中取出一支玉箫,箫尾处拴着的猩红色穗子在风中飘散开来,好似一溜血痕,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北堂戎渡,容色淡淡,轻声道:“……北堂,你现在已经支撑不住了,算了罢。”北堂戎渡蔚蓝的眼眸中凝出点点凶光,气息渐急,脸色也已经颇为苍白,但他却还是冷冷笑着,道:“怎么,要孤坐以待毙?只要孤还有一丝力气,就要周旋到底。”
沈韩烟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现,声音却还平静着,道:“……不,北堂,我怎么会杀你,除非我死,否则不会让人伤到你一个指头。”北堂戎渡一手抹去脸上残留的血滴,仰天长笑,道:“……可惜啊,孤却从来不懂什么叫作束手就擒。”说罢,脚下突然动了起来,手中被鲜血染红的匕首化作团团光影,刺向青年身上的大穴,北堂戎渡这一番攻势看起来凶悍,但沈韩烟又岂能当真看不出对方已经没有了内力?连动作都已经慢了太多,完全只依靠技巧和体能,他怔怔瞧着,瞧着北堂戎渡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散,直到匕首的尖锋即将刺入肌理的前一刻,这才飘身后退,手中玉箫转动,血红的穗子仿佛无数飘舞的血丝,北堂戎渡心如死水,脸色苍白,只咬牙一味狠攻,但眼下他已经根本提不起半点内力,再高明的技巧也发挥不了作用。
可就在此时,只听‘噗’地一声轻响,好似利器扎进了血肉里,北堂戎渡微微一愣,手中的匕首竟是刺进了沈韩烟的肩头,他这一愣神的瞬间,沈韩烟已出手如电,点中了他的穴道,北堂戎渡缓缓张大了双目,就看到青年苍白的脸,沈韩烟扶住他倒下的身体,忍痛拔出了肩上的匕首,丢到地上,北堂戎渡死死看着对方,道:“……你怎么不去躲?你分明就可以躲开。”
“……你情绪不稳,已有拼死之心,我若是强行擒你,只怕要伤到你……所以只好如此行事,趁你分神将你制住。”沈韩烟低声说道,他看着自己怀里似乎心有不甘的北堂戎渡,叹息一声,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轻声道:“……北堂,你不要担心,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能伤了你。”
青年话音未落,远处已有人笑道:“……我儿,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你这枕边人如今已经恨你至此,你却还是执迷不悟,嗯?”说话间,北堂陨大袖飘飘,已飞身而来,沈韩烟听了这话,也不接口,只用衣袖细细擦去北堂戎渡脸上的血迹,北堂陨见状,也不多言,目中冷光连闪,看向沈韩烟怀里的北堂戎渡,冷笑道:“……怎么,好侄儿,莫非我那二弟竟把你给扔下了不成?”北堂戎渡嘿嘿冷笑,道:“……你以为他会像你一样,不把亲生骨肉放在心上?”
北堂陨眸光一闪,看着北堂戎渡脸上的嘲弄之色,似乎就已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冷肃,沉声道:“好,好,倒是我小看你了,不曾想你居然愿意亲身将追兵引开,让北堂尊越脱身……我们北堂家的人,可从来没见过这么舍身为人的,好侄儿,你爹倒是没有白疼了你一场。”北堂戎渡面带讥讽,嘿嘿一笑,只道:“伯父真是过奖了。”北堂陨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对身后跟上来的众人道:“……立刻分头去给我搜,即便翻遍整个真南山,也要把北堂尊越搜出来!”
众人齐齐应声,当即领命而去,转眼间周围就只剩下北堂家的三个男人,此时沈韩烟已简单将自己肩头的伤口包扎了一下,将北堂戎渡抱起,北堂陨冷冷看着这一幕,道:“……现在北堂戎渡已经是你的了,但你若是心软做了什么,放他逃了,到那时,就不要怪我不守承诺!”
沈韩烟闻言,身体微微一震,道:“我知道。”此刻北堂戎渡全身无法动弹,只冷眼看着这父子两人,低低笑着道:“太迟了,你们找不到他的,孤保证,他现在一定已经脱身了……”北堂戎渡说着,眼望天上的明月,一股浓浓的疲惫之感袭上全身,他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起来,一时间心头大石尽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三百一十五.脱身
北堂戎渡冷眼看着这父子两人,低低笑着道:“太迟了,你们找不到他的,孤保证,他现在一定已经脱身了……”北堂戎渡说着,眼望天上的明月,一股浓浓的疲惫之感袭上全身,他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起来,一时间心头大石尽去,缓缓闭上了眼睛,沈韩烟没说一句话,低头凝视着他,自己肩头被匕首刺出来的伤口虽还在隐隐作痛,但此时青年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般,只用复杂的目光静静看着闭上双眼的北堂戎渡,北堂陨从旁看到这一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冷冷说道:“好侄儿,眼下你已经自身难保,还是先想想自己日后如何罢,至于其他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操心……我那二弟现在也不知道究竟逃到了什么地方去,你也不必太确定他就能脱身,伯父自然会加派人手搜索,说不定很快就可以让你们父子团聚。”
北堂戎渡闻言,面上冷然一笑,此时他已经估量过了,自己已经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只要没有意外,北堂尊越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顺水而下,距离这里已经很远了,北堂陨想要让人搜寻到北堂尊越的可能性实在极小,因此北堂戎渡并不这么担心,只轻笑道:“……哦?那孤倒要拭目以待,看看伯父的手段了,方才孤与父亲他分头而走,想必现在他早就不知到了哪里,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用了。”北堂陨似笑非笑,目光在北堂戎渡脸上一扫,意似惋惜道:“果真是美人坯子,大有你爹少年时的光景,即便我那二弟侥幸脱身,但若是我将他这漂亮长子剥光吊在醒目处,风吹日晒,供万人瞻仰,争相来看大庆太子的丰姿,却不知那时北堂尊越这个皇帝的脸面,究竟还要放到哪里?”旁边沈韩烟见北堂陨说起这个,便紧皱了眉,霍然看向自己的父亲,慢慢道:“……爹,你若要碰他,可以,但须得先踩过我的尸首才行。”北堂陨见状,也不意外,却冷谑道:“好,你只管维护他,只可惜你这堂弟如今恨毒了你,你再如何百般维护,万般示好,他也不会领你一分的情。”沈韩烟一滞,却又道:“那又怎么样。”
北堂戎渡听了,却是毫无惧色,目光闪烁一下,只嘿然笑道:“……伯父也不必使什么招数,孤自幼也不是不见风雨的娇贵公子,打打杀杀见得多了,伯父若是想在孤身上用什么手段,那就只管招呼过来,孤若是皱一下眉毛,也不算是北堂家的男儿。”北堂陨闻言,突然间低笑一声,道:“好侄儿,我倒有些羡慕你爹了,养个儿子果然不错。”说着,面色一肃,对沈韩烟道:“我儿,你可要看紧了他,若是你放了你这夫郎逃遁而去,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便就此作废。”说罢,大袖一挥,便迅速消失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然是亲自出手,去搜寻北堂尊越。
四下再无他人,风中还散发着血腥之气,到处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一片静悄悄中,沈韩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抱着北堂戎渡走到一块相对干净的草地上,自己盘膝坐下,怀里抱着不能动弹的北堂戎渡,一手抚摩着对方冰凉的脸颊,感觉到肩头还是阵阵刺痛,他静了片刻,这才喃喃地说道:“北堂,方才你可受伤了么。”青年柔软的掌心抚在脸上,和从前的感觉一样,但唯一改变的却是人心,北堂戎渡靠在对方怀里,看了看沈韩烟,眸中闪过一丝寒意,道:“……孤即便伤重欲死,又与阁下有什么相干?”沈韩烟呼吸一滞,一瞬间心头如绞,然后就是一声轻叹,道:“既然如此,你就恨罢,你若多恨我一些,自己心里只怕也能舒服几分。”
北堂戎渡听了,却看都不看青年一下,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沈韩烟见状,道:“北堂,难道如今你连见我都不愿意吗?”他说着,眸光凝视着北堂戎渡,见对方仿佛无动于衷,便叹息着苦笑道:“其实我也恨我自己,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我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也选择不了自己是谁的儿子。”北堂戎渡一听,突然睁开眼睛,只逼视着青年,斩钉截铁地断然道:“……别说了!眼下在孤的心目当中,已经没有必要回答任何这样没有意义的话!”如此语气没有超出沈韩烟的预料之外,可仍然不由得脸色轻变,但转眼之间沈韩烟便又恢复了正常,静了一会儿,才道:“北堂,你真的已经恨我到这种地步?也许我真的很无耻罢,在背叛你之后还妄想得到你的原谅,可是你莫非真的完全忘了曾经我们说过的话吗,就这么把从前的事情毫不犹豫地抛下……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这一生一世,都是欠着你,永远也还不清。”
“……事到如今,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亲手造成的,可是我还是想起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北堂,你告诉我,这一切真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么,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沈韩烟怅然说着,一丝无可名状的寂寞之感,在这一瞬间就袭上了心头,不知道为什么,一滴冰冷的眼泪忍不住从漆黑的瞳仁里溢出,就这么无声地流了下来,掉在衣面上,洇湿了很小的一块,此时此刻,冥冥之中,他突然就明白了,以后也许真的不会再有那个笑容满面,戏谑地对他说‘韩烟,你想不想我’的北堂戎渡了,就好比失去的永不会再有,自己生命当中最珍贵的东西已经被自己亲手打碎了,即使重新拼起来,也不能再与从前一模一样,永远会留有瑕疵。
北堂戎渡靠在沈韩烟怀中,当然不会回答这些话,面色冷淡,也许就在他知道沈韩烟真正身份的时候,他的心就冷了,眼前这个从来都被他当作自己亲人的男子在表面上与他和乐融融,而一转身却又选择了出卖,于他而言,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崩溃掉了某个心底的角落,在沈韩烟算计了他的时候,在对方利用自己间接算计了北堂尊越的时候,彼此之间的关系就不再能修复起来,这个陪他从小到大的人在短短一夜的时间就变了,变得陌生,于是北堂戎渡在这一夜才懂得,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对于什么人,都不可以完全相信,不能够信任任何人!
“……孤原本也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可惜,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北堂戎渡这一句话吐出口,空气中似乎都隐隐掠过寒意,虽然没有透出什么冰冷的杀机,可那语气也是并无温度的,冷淡如水,沈韩烟听出那语气当中的冰冷,即使心中早有准备,但依然想不到此时的北堂戎渡,可以表现得对自己再无丝毫挂念之意,他静了一时,然后低下头去,看着对方,当下心中又是复杂又是愧疚,想要说些什么,又说不出,一只手伸过去想摸一摸北堂戎渡的脸,但半途又缓慢地收了回来,沈韩烟叹息了一声,不由得低声言道:“此事确实是我亏欠了你,再怎么说也说不过去,狡辩不了的。”沈韩烟说到此处,心中一阵惆怅,满腹心事又能对何人说起,只可尽散于风中而已,当下四周无人,便定一定神,轻轻拉住了北堂戎渡一只沾满了血迹的手,柔声道:“……我也不多说了,只怕徒然惹你厌烦而已,但是北堂,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即使欺骗你,但素来对你之心,这却是没有假的,以后爱你敬你,也不会有分毫改变!”
北堂戎渡被他握住了手,一时心中也难免微微一震,想起从前青梅竹马的时光,但瞬间就重新回过神来,知道无论是曾经恩爱还是情义,到如今已是付于流水,此情何堪,当下淡淡道:“……取舍之间,冷暖自知,孤既然落于你父子之手,还有什么可说的!”顿一顿,却感觉到青年的手柔软凉滑,若是往日里这样相握,自然是心神皆醉,但此刻却又别是一番复杂滋味,而自己眼下被点了穴道,丝毫也没有推拒之力,因此只是冷着面孔,一言不发,但沈韩烟却握着他的手,只想如此持续到永远,但眼见北堂戎渡神情冰冷,忽然之间心头泛起一股难言的痛意,只能默默承受,不免笑颜淡去,却还强笑着道:“……太上忘情么?我做不到,北堂,我知道你伤心怨恨,然而我的难处,又有谁知道?并非是选择背叛的人,就不会痛的。”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去,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不知过了多久,北堂戎渡的手微微一动,穴道已是自动解开,但就在这时,沈韩烟却重新点了他身上的大穴,让他再次动弹不得,北堂戎渡见状,没有出声,只冷淡地闭上双眼,沈韩烟心中叹息,却也无法解释什么,又过了许久,只听一阵风声掠过,下一刻,北堂陨已出现在两人面前,北堂陨面色沉冷,目光停在北堂戎渡脸上,忽然就低然而笑,道:“好侄儿,看来你没有白白舍了自己的安危,多亏了你的拖延,你爹他果然逃脱了,让我到处搜寻不到……”北堂戎渡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最后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彻底轻松下来,一时间张开双目,嘴角浮现出笑容,道:“真是个好消息。”
北堂陨目色微闪,也不动怒,却笑了两声,负手道:“虽说如此,倒也不算是功亏一篑,跑了大的,却毕竟还留下了小的,如今我手中既然有了你这个筹码,又何必担心我那二弟。”说着,对沈韩烟道:“……带上他,随我回去。”沈韩烟没出声,只是将北堂戎渡抱起来,跟在北堂陨身后,一时北堂陨一方的人手撤回,父子二人带着北堂戎渡上了一辆马车,飞驰而去。
北堂戎渡这一夜力战而竭,已是脱力,况且又经历了大悲大乱,精神已是支持不住,因此待到上了马车之后,很快就昏昏迷糊了过去,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在醒转的一刹那,北堂戎渡只觉得身软体乏,全身的骨头都疼得不轻,脑海里回荡着前时杀人纵横的画面,还有北堂尊越被河水吞没的那一瞬间……北堂戎渡陡然睁眼,余下的三分睡意登时无影无踪,刚想跳起身来,却想起自己已经被点了穴道,根本动弹不得,但还没等这个念头完全闪出来,就发现居然手指真的动了,紧接着,身体好象也是可以动的,北堂戎渡怔了怔,随即面色一定,却不曾轻举妄动,更没有挺身坐起,只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就见自己原来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内,床前悬着流苏点缀的轻软罗幔,帐外依稀设着灯烛,似乎一片柔亮,手上的鲜血也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弄脏的外袍亦被脱去,身上正穿着自己原本的内里罩衫,北堂戎渡只觉得两侧太阳穴闷疼,他试了试,发现体内一丝真气也没有,浑身酸软,此刻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北堂戎渡咬了咬牙,却硬是一动不动,只极力聚起精神,仔细听着帐外的声音,他眼下脑中急速转动,合计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北堂陨都应该暂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因此倒也不难应付,思及至此,北堂戎渡心下略定,无非见机行事而已。
帐外似乎隐隐有人在小声说话,应该是几个丫鬟之流,北堂戎渡一夜耗力之余,此时身软神疲,还没真正缓过神来,又因为知道北堂尊越已经脱险,因此心中放下一切牵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逃不出去,便索性安心休息,朦胧中,却听见一个清亮沉稳的声音道:“……人已经醒了么?”声音里隐含着关切之意,下一刻,床前的罗帐已被人从两边无声地缓缓掀开,几个丫鬟毕恭毕敬地垂首站着,一个仪容清贵,身穿崭新杏色长袍的青年自外面走了过来,灯光中,微抿的嘴角透出淡淡的愁苦之色,正是沈韩烟,北堂戎渡的目光微微错开,然后坐了起来,沈韩烟见状,凝视着对方眉目如画的脸上那纹丝不动的表情,一时没法出声,也无欣然之色,只静静走上前来,全身僵了僵,然后才说道:“北堂,原来你已经醒了。”
北堂戎渡的目光只一顾,眼神猝然跳了跳,不知怎么就冷了下来,露出冷漠而生疏的意思,眼角也渐渐变得有一丝戾气外溢,并不说什么话,那神色只看得沈韩烟一怔,脸色黯淡下去,心头乍一滞,直呆了半晌,方才移开视线,低缓开口道:“……刚刚你睡了一阵,现在可觉得好些了么。”北堂戎渡嘴角一动,随后又略微向上弯扯,直到周围静得可怕,才缓缓抬起眼皮,依旧冷着脸,自齿缝里迸出冷冷的笑,说道:“……劳烦惦念了,孤现在好得很。”沈韩烟见他气色比先前似乎好了些,知道北堂戎渡没有什么大碍,因此虽然被他用话顶着,却也还是柔声道:“一夜风波,你只怕现在也饿了。”说着,从身旁的丫鬟手里接过一碗羹糊状的东西,自己在床边坐了,拿勺子舀着,就想要喂他,北堂戎渡见状,居然也并不抗拒,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却张嘴便吃,沈韩烟见了,心中才彻底放下一块大石,先前他见北堂戎渡整个人都冷淡入骨,还有几分害怕他因恨极了自己,加之又落在了自己父子手中,说不定就会食水不进,徒然坏了身子,眼下见北堂戎渡还知道吃东西,并不像是赌气的样子,便略略放下心来。
北堂戎渡默不作声地吃了东西,随后就倒头便睡,沈韩烟知道他不愿意跟自己说话,于是便也不扰他,只微叹一声,一双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北堂戎渡的面孔,低声道:“北堂,如果你不会原谅我,那么,你可不可以恨我?”只这么一句话而已,却仿佛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北堂戎渡的身体微微一震,却还是没有转过来,沈韩烟心中叹息,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吵到了北堂戎渡,只留下两个丫鬟,以便看护照顾,自己弯腰替北堂戎渡掖好被角,又重新放下帐子,北堂戎渡躺在床上,一时虽然不动,却仍然仔细去听外面的声音,沈韩烟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下喝茶,面上已没有了方才的愁色,换作了一副雍容之态,沉声道:“好生照顾着殿下,除了不可让殿下离开屋子之外,他要什么,用什么,做什么,都要立刻满足,若有半分差池,便提头来见我。”身旁两名清秀使女听了,压低了声音,应道:“……少主放心,奴婢们都晓得。”沈韩烟抿一抿唇,垂下眼睫,一时间不免苦笑,放下茶杯便走出了房间。
北堂戎渡睡在床内,心中却在飞快地盘算,像他这样的性子,又岂是安心束手的人?即便眼下内力被封,境地显然不太妙,可也仍然要想尽办法脱困……又过了一阵,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听见帐外似乎有人在说话,然后就有一只手掀开了床幔,一个男声道:“……好了,你也不必装睡,将这药吃了。”北堂戎渡转过身来,灯光中,北堂陨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手里捏着一颗黑色药丸,北堂戎渡警惕地盯着那药丸,冷然道:“……这是什么?”北堂陨似笑非笑,淡淡道:“放心,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能封住你的内力,每一颗的药效可以维持三天,而且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好侄儿,你要感谢韩烟,若非他坚持,我早已废了你的武功,岂不更加干净利落?又何必这么麻烦,以后每三天都要喂你吃上这么一颗药,让你老老实实。”
北堂戎渡听了,知道自己眼下除了顺从对方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出路,更无反抗的余地,因此索性连话也不多说一句,直接就伸手从北堂陨的手里拿了那颗药丸,放进了嘴里,东西刚一搁进去,顿时入口即化,北堂戎渡心中微微一凛,连最后一丝做手脚的侥幸心思也消去了,北堂陨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些什么,嗤嗤一笑,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室中只剩下北堂戎渡和两个丫鬟,此时北堂戎渡渐渐休息妥当,虽然内力半点也没有,但也已经精神恢复了大半,体力也有了几分,与普通的棒小伙子差不多,他目光微微闪烁了一阵,忽然便坐起身来,掀开帐子问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一个丫鬟听他问起,先是一愣,随即就答道:“距离天亮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北堂戎渡面色平静,却已看出这两个丫鬟下盘比一般人要稳,必是身怀武艺的,一时只道:“……去打热水来,孤要洗脸。”其中一个丫鬟道:“少主刚刚回来之际,便已经替殿下洗了手脸……”北堂戎渡一恼,顿时冷笑道:“孤果然是阶下囚了,竟连洗个脸都不成!”另一个丫鬟见他发火,忙扯了先前那人的袖子一下,示意对方不要多口,快去打热水回来,那女子见状,知道北堂戎渡虽是被擒回来的,但却是少主心上极要紧的人,身份太过特殊,因此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便转身出去打热水。
此时灯火柔和,北堂戎渡肌肤间毫无血色,唯有头发眉毛是极黑的,双眉修长入鬓,面色虽然苍白,却掩盖不住悍狠的风华气度,宛若会发光一般,英姿勃发,更显得眉目如画,脸旁勾勒出优美的弧度,甚至依稀可以看见一层极淡的绒毛,唯有两只光华飞扬的眸子里却透出一丝倦意,那剩下的一个丫鬟在侧,即便是见过北堂陨与沈韩烟这样的绝顶美男子,却仍然忍不住心下一动,似是怕惊动了对方,不自觉地要多看一眼,但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正视,北堂戎渡见状,却突然咳嗽了起来,并且越咳越厉害,没几下,竟是猛地咳出一口血来,那丫鬟大惊失色,连忙抢上前去,扶住北堂戎渡道:“殿下这是怎么了?”话音未落,却突然身体一僵,随即便软软倒了下去,北堂戎渡微微喘着气,被故意咬破的舌头一阵刺痛,但他哪里顾得上这些,立刻就将那名被偷袭点中了穴道的丫鬟一把拖到了床上,随即掩紧了罗帐。
未几,先前出门打水的丫鬟端着一铜盆的热水回来,但一进屋内,却看见床前帐子紧紧掩着,里面好象隐约有什么在动弹,伴随而来的,还有女子低低的奇怪呻吟声,那丫鬟见此情景,当即脸色一下就通红起来,北堂戎渡的风流名声天下皆知,她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却没有想到北堂戎渡却会放肆至此,明明在身陷囹圄的状况下,却依然不忘玩弄女人,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将装热水的盆子放下,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应该出去还是留在房内,就在此时,却忽然听见帐中北堂戎渡道:“……你也进来!”丫鬟心中一跳,却又想起沈韩烟临走时说的‘他要什么,用什么,做什么,都要立刻满足’的吩咐,一时间心下栗六,磨磨蹭蹭地便移到了床前,立刻帐子里面就伸出了一只手,把她拖了进去,此女完全没有反抗,任凭被那只手扯住,正紧张不已之际,却不防身子一僵,眼前还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一时间两个看管北堂戎渡的丫鬟分别被人略施诡计,一一击破,北堂戎渡偷袭成功之后,便一手扫开了帐子,下床穿靴,然后扒下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的衣裳簪环,迅速给自己换好,挽起发髻,装成对方的形容,这才趁着夜黑人静,轻轻打开房门,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外面素月洒辉,满地树影萧然,远处有守卫看见房中一人出来,手里还端着盆子,月色中,长裙低髻,依稀是个身段高挑的女子,显然应该是方才打水进去的那个丫鬟,因此并不理会,北堂戎渡步态稳稳,丝毫也不露出匆忙之感,只端着铜盆一路走着,此时月明无尘,似乎即将蛟龙归海,再不回头,但就在这时,却突然有人悠然说道:“……好侄儿,哪里去?”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飘忽而至,月色下,神情冷漠,面容俊美,正是北堂陨,北堂戎渡眼见此景,心中暗叹一声罢了,索性再不想别的,也不做丝毫徒劳的反抗,只淡淡道:“……伯父来得真是巧了。”北堂陨低低一笑,眼中精芒连闪,说道:“好侄儿,你一向手段百出,即便没有内力,我也仍然不能放心,如今看来,倒也不是我多虑……好了,随我走罢。”说着,上前几步,便走到了北堂戎渡面前,北堂戎渡轻叹一声,也没有说什么,顺从地跟着北堂陨向原路返回。
周围水声哗然,北堂尊越猛地张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幅冷月高挂天空,星子依稀的画面。
[这些年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还给你……二郎,答应我,立刻回京]
三百一十六.朕会带你回家
周围水声哗然,北堂尊越猛地张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幅冷月高挂天空,星子依稀的画面。
睁眼处是黑蓝蔼谧的穹幕,冷月如水,周围有微寒沁冷的河水从身边淙淙流过,耳边仿佛还依稀有人在低语:“这些年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还给你……二郎,答应我,立刻回京……”
北堂尊越目色一闪,咬牙努力地半坐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被河水冲到了岸边,整个人尚且泡在水里,先前被北堂戎渡点住的穴道早已自动解开,只是却不知道距离当时究竟过去了多久,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北堂尊越俊美的脸上一片狠戾,其中却又夹杂着无法描绘的复杂之色,他慢慢慢慢地从水里站起来,全身湿淋淋地走上了岸,同时也试了一下丹田里的动静,却发现竟然已经能够提起一些真气,显然是药效差不多就快要过去,即便这其中有自己内力深厚的因素,但也说明距离北堂陨发动突袭之际,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时辰。
四下风声依稀,鸟兽不啼,北堂尊越站在岸上,定定看着河水流淌,此时他的脑海中没有去想北堂陨的事情,却反反复复全部都是北堂戎渡先前流泪的面孔,那个自以为是的蠢东西在他面前充了一次英雄,把他扔进河里,自己却冲出去做什么狗屁的诱饵……北堂尊越用力咬着森白的牙齿,强迫自己不要太失态,明明才几个时辰的工夫,却好象是恍如隔世一般,他想起北堂戎渡临走之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一时间两手都在颤抖,大脑里是空白一片的,嗡嗡嗡嗡地就好象有黄钟大吕在被狠狠撞响,他北堂尊越一生行事恣肆,高傲自负无比,却万万不曾想过,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他人所救,以自身来换取他脱身的机会。
北堂尊越站在岸上,原本华贵的衣袍湿淋淋的已经不成样子,头顶的九龙金冠也早就不知到了哪里,长发散乱,就连脸颊也被水里的什么尖锐物事划出了两道细小的伤痕,但男人却仿佛毫不在乎一般,就这么定定地站着,半晌,才好象自言自语地低低笑了起来,说道:“你个蠢才……长生,你这个蠢才,朕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救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不孝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