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兵洛
宣纹眼神微滞,手上却没放松分毫,一直胁迫着他进到屋里,拿笔画清楚了竹林的地图。
谁知道刚把图纸插到怀里,门外却闪身冲进来了一个矫健的身影,却是方才被迷倒的王雪萍。
宣纹下药极重,没想到她体质如此之好,竟然这么快就醒了。强敌当前,她自然不敢怠慢,即刻提刀与这女人打作一团,生怕遭其反杀。
不得不说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在两人的刀光剑影中,猥琐的吴佑忙不迭的跑了。
宣纹潜伏在三青斋久矣,很清楚吴佑的狡猾,生怕他立刻引来追兵,绝不打算将其放走,只能猛着劲儿使出杀手锏,一刀划向王雪萍的喉口!
王雪萍武功高强,无奈迷药的药效未退,反应慢了半拍,虽躲过致命伤,肩膀却狠遭一击。
宣纹不敢恋战,立刻夺门追杀吴佑而去。
肩膀处的剧痛意味着毒药的存在……
真是好歹毒的丫头!
不幸受了伤的王雪萍只能紧紧皱眉,暂时放弃了逼迫吴佑和梁参横继续调查的主意,逃离这是非之地。
*
极深的夜里。只偶有惊鸟飞过。十分熟悉醉梦林的沈吉把许世昌拽进附近一处废弃画室里,江之野跟在后面,吩咐说:“绑起来,省得惹麻烦。”
说着便把《妙染》不屑地丢到一旁。
沈吉听话照,侧头笑:“不管怎么讲,这幅画都是为黎民百姓着想的,你不要嫌弃嘛。”
江之野回道:“话虽如此,但这心印却十分恶心。”
这是他进入副本后,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讲出玩家身份,没想话音刚落,却是遭电击了似的,双臂一抖,脸色又惨淡了几分,显然是受了神秘的伤害。
沈吉顿时紧张,更多的是愤怒,他忽然捡起画来,只想把它干脆撕了,以绝后患。
谁知心里抱着这个念头刚把画抽出来,系统冰冷的声音却立刻在耳畔接连响起——
【检测到NPC奇怪行为,异常指数上升至35%】
【检测到NPC奇怪行为,异常指数上升至40%】
梦傀被吓得尖叫:“你不要胡搞!”
沈吉立刻惨白着脸停手。
是啊,这座岛以画画为生,《妙染》何其珍贵,岛上的每个人都非常清楚,目前除了王雪萍,没有任何人有动机把它损毁,若现在撕画,副本肯定会大肆报复。
江之野显然看得懂沈吉这边发生了什么,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沈吉迟疑地把画装了回去,放回到地上,继续将那许世昌绑得结结实实,顺势平复心境。
此时竹林里传来异响,好像很多杂乱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路过了,多半是刚刚登岛的外来者。
沈吉小心翼翼地偷看向窗外:“那船上的人好像杀进来了,并不是东极洞天的侍卫,他们怎么认得路的?”
“也许有内鬼。”江之野倒是平静:“刚好,他们螳螂捕蝉,我们或许可得黄雀之利。”
正在这时,被打昏的许世昌已经悄然睁开了眼睛,他好像变得正常了一些,慌张骂道:“你们想干什么?!”
沈吉认真说:“阻止你去送死,你以为自己能抱着《妙染》游出这荒岛不成?外面可是茫茫大海。”
许世昌皱眉望向旁边的画作,不由神色凝重,骂道;“你懂什么?少在这教训我。”
……是许世昌的暴躁语气,看来人格又变化了。
沈吉认真地盯住他的脸:“我是不懂,但白无痕已经死了,你不应该一直活在他创造的世界里,而应该去创作你自己的作品啊,你也有才华的。”
许世昌当然很不想承认这一点,立刻唾弃:“闭嘴,你根本看不懂《妙染》!少胡言乱语。”
沈吉侧头冷哼:“白无痕活着的时候是替百姓着想,你现在想完成这幅画作,也是在为百姓着想吗?”
多半这问题极为尖锐,许世昌竟然接不上话。
江之野在旁煽风点火:“尽管让他继续做春秋大梦好了,反正今晚我们可能都要死在这里。”
许世昌毕竟是个画师,他察觉到江之野伤势惨烈的手指,不由皱紧了眉头,显得于心不忍。
江之野却一脸无所谓:“让我继续在三青斋当个玩物,还不如直接剥夺我画画的资格,这样活着倒也干净。你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续画《妙染》,以后也不会。”
许世昌忙撇清关系:“是王雪萍故意害你的,这件事可与我无关,我本也不想让无痕的草稿落到洞主手里。”
沈吉借这话题询问:“果然是雪姐干的,但我实在看不明白,她当真是白无痕指腹为婚的妻子吗?这几年非要潜伏在三青斋吃苦,确实是为了查案?”
许世昌不聊白无痕的时候,倒上不怎么疯癫,尽管仍被绑着,却还是回答了问题;“他是无痕指腹为婚的妻子不假,这事我曾听无痕提起过。但两人只在幼年时见过面,彼此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感情。”
“……”
这一刻沈吉当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如果不是白无痕或许世昌在说谎,他真觉得这副本是妄想症来开团建的,完全超出了理解范畴。
梦傀嘻嘻笑:“没准臭猫也是你幻想出来的!”
沈吉:“别捣乱!”
许世昌又道:“其实她没什么坏心,确实想搞清楚无痕之死,而且武功又高强,我已经与她讲过很多遍了,不管真凶是谁,把东极洞天的人杀光了准没错。”
听到这狠话,沈吉一时分不清白无痕和王雪萍谁更愚蠢可恶些,只能朝江之野无力地叹了口气。
之前没搞清楚问题所在,简直信心满满,现在他终于发现:想扭转这些玩家的想法,当真是没可能的任务。
*
不得不说梁参横是有些运势在的,虽然他今晚迎来了两名刺客,但却能在混乱中侥幸脱身,着实离谱。
只不过再醒来时,身边也只剩下那些唯命是从、不太中用的侍卫们了,就连吴佑都跑了个无影无踪。
尽管武功堪忧,但梁参横可是个老江湖。最近两天的局势让他瞧得很明白,这回不仅画《妙然》举步维艰,如果再不多加防备,恐怕就连性命都要不保。
他喝掉大夫熬来的提神药剂,缓了缓脑子,条理清楚地吩咐道:“立刻戒严,让所有画师和画童都待在屋里不准出门走动。调走岸边所有船只,彻底搜索醉梦林,无论是刺客还是吴佑,通通活捉回来!
侍卫们看看彼此,自然点头拱手地答应。
梁参横继续道:“立刻给东极洞天的三十六岛发放烟花信号,让各路高手前来三青斋汇合!”
见终于要出现救兵了,侍卫们这才生出些信心,就连答应的声音都响亮了许多。
一番“排兵布阵”之后,梁参横终于安心,又开始默默盘算起如何利用《妙染》延续东极洞天的富贵繁华。
他思来想去,觉得即便用赝品缝合上江之野昨日的画稿,也能让技艺精湛的画师描绘成不错的作品。
圣上虽见过真迹,但不过只是五年前的匆匆一瞥,多半是分辨不出来问题所在的。
到时候东极洞天的完整作品一出,江湖上关于另外半幅可恶内容的传言必要不攻自破!圣上一个开心,岂不是会再许富贵?若趁机讨个国师当当,便更是一人之下了,带着东极洞天走向巅峰了。
梁参横越想越开心,以至于得意的笑已不加掩饰地浮现在了面庞之上,他走到门前,正想传唤另外几名虽比不得江之野,但也可请来一用的画师,没想到话还没出口,空中竟然飞来一只冷箭,直直地射到了他的脖颈上。
震惊比痛感先一步到来,梁参横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事实。他努力瞪大眼睛,望向灯火通明的院落,可惜至死也没看到,伤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伴随着洞主狼狈倒地,宣纹持刀飞身闯入院落,满脸不屑地丢下吴佑血淋淋的人头。
她毫无胆怯地踏过粱参横的尸体,把东极洞天的侍卫们吓得连连后退,同时大喊道:“对这岛上的人,全部格杀勿论!今晚必要荡平三青斋!”
响应她的是瞬间冲进院落的大批黑衣武士。
他们全蒙着半张脸,但瞧那浓眉大眼,并不像文弱的南梁国人,倒像是北地来的蛮夷。
没想到东极洞天还真惹上了异国的麻烦。
在场的侍卫眼见洞主已死,顿时失去了主心骨,只因死到临头,才必须不管不顾地挥剑反抗。
宣纹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喊得颇为正义凛然:“东极洞天炼药毒人,号称仙府,罪大恶极!天下不需要这等邪恶之地,更不需要那些腐化人心的鬼画!发现任何画作,全部烧毁,半张不留!”
好义正言辞的宣告,原本风花雪月的清雅地,终成了血流成河的炼狱场。
宣纹砍死数名侍卫,冲进屋内快速搜索过一番,忽而压低声音吩咐:“派一半人去竹林,遇见什么人,以及发现那幅画,全部完整地带到我面前来,听懂没?”
跟在她身边的刺客沉沉应声,眼神狡黠。
*
方才那些陌生的黑衣人无声地穿过竹林,闯入三青斋的时候,躲在暗处的沈吉便已瞧见了。
没多久,画室的方向便有火光腾起。
看到这种阵势,他更不敢轻易返回去,更怕许世昌发了疯病引来敌人,早就把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江之野靠在旁边说:“东极洞天到底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我们很难知晓,但看起来是要赶尽杀绝的。”
沈吉认真地推理:“无外乎四种可能。一是嫉妒东极洞天的财富,想把画师掳走,收为己有,二是寻仇报复,打算血洗千向洞天,三是这里藏着他们需要的东西或人,四是憎恶粱参横的所作所为,打算捣毁此地伸张正义。”
江之野轻笑了下:“最后一种我不信。”
沈吉也笑,他察觉许世昌在默默盯着自己,故意问说:“如果真能逃出去,你想干什么呢?”
江之野垂眸:“戒掉五灵散,养好手伤,就算我不能换画,也可以教小孩子画画。世界上永远不缺会画画的人。他们只是不应该被困在这种地方。”
沈吉点头:“虽然我画的不怎么样,但我还是可以帮你的,在小镇上开个画馆是极好的。”
江之野:“离开太久了,几乎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沈吉眨眼:“我也记不得了,但肯定不是《妙染》画得那幅光景。这世界既不是天国,也不是地狱,画家还是该多画些人间的事,否则当真辜负了自己的使命。”
他们两个后面说的这些台词,完全是专门表演给许世昌的,而许志昌也的确安静地听着,没再多做挣扎。
正轻声相聊之时,竹林里又响起了新的动静。是个矫健的身影飞速穿过黑夜,只不过脚步显得趔趄。
好死不死,来者也看上了这处废屋,扭头便入。
沈吉躲避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喊道:“雪姐。”
那人正是拼命逃窜的王雪萍。她诧异地看清废屋内的三人,气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之野冷冷地瞥过眼神,又望向别处。
沈吉发现她肩膀上血流得恐怖,忙追问说:“发生了什么?是谁伤的你?”
尽管王雪萍陷害了江之野,却并不怎么讨厌沈吉,她显然是个完全活在个人想法里的人,眼神中毫无愧疚,平静答道:“护法院里有个小丫头是奸细,她刚行刺了梁参横,还带来一船同伙,正在三青斋烧杀抢掠。你们快跑吧,很多画师都被杀了,被抓到就是个死。”
话毕她便走到许世昌旁边,拽下他嘴里的布,严肃道:“世昌是无痕的朋友,我不准你们伤害他,抱歉了。”
还女人还真是坚持自己的行事逻辑……
沈吉无语抿嘴。
终于能开口的许世昌反倒开始替江之野说话:“他没有续画《妙染》的意思,全是梁参横逼的,冤枉人了。”
王雪萍反问:“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姓梁的都死了,再也没有谁能为无痕查清死因了。”
说着她竟然哽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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