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蓝
但就是这么优秀懂事的弟弟,还是有意无意将叶丛茗变成了“对比项”。叶丛茗虽然在唱歌上很努力,但一般长辈眼里学习才是唯一出路,活在别人的优秀中,因此在这方面理所当然的比他人敏感。
他太渴望获得认可,也因此卯足了劲想要在这个节目里证明自己,但遇到了搞不定的事,第一反应又会被沮丧打败,甚至逃避。
况且他还有些讨好型人格,这是顾夜宁早些时候就清楚的。
远处隐约传来了音乐声,顾夜宁往外看了一眼,他知道这不是和叶丛茗继续说下去的好时候。
“之前每一次觉得你不对劲,想要和你谈一谈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影响,我也一直没有和你聊过天。”顾夜宁低声说,“这一次你总不能逃避了。”
叶丛茗看着他,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某些小心翼翼隐藏着的秘密终于被发觉和拆穿了,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如释重负的平静。
顾夜宁率先一步回到了多媒体厅,此时下一个舞台的布景已经完成,下一组表演即将开始。
顾夜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谢逅问。
顾夜宁含糊地说:“去确定了一些事情。”
谢逅挑起眉看了看他,半晌才说:“那你确定了吗?”
顾夜宁说:“确定了,大概吧。”
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人群中转了一圈,落在了没心没肺,还在和周围的人聊着天的盛繁身上,对方没能察觉到远处顾夜宁的注视,笑嘻嘻地说着话,恰巧此时叶丛茗从门口进来,盛繁还忙里偷闲冲对方打了个招呼。
叶丛茗冲他笑了笑。
盛繁其实没指望叶丛茗一定能回应自己,看到叶丛茗的笑容,甚至很是惊讶了一下。
顾夜宁注视着这难得的互动,心情却并不算特别美好,隐约的有些不祥的预感。
这毕竟不是还在学校或者公司的时候,能够私下处理不闹大的那些小打小闹,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炸得人面目全非。
此时的顾夜宁还不知道,那段视频已经在公共论坛上到处流传开来。
这么久以来,他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恰好此时沈廉PD再次拿着话筒走上台,彻底转移了顾夜宁的注意力。
二公的舞台录制相比于一公,时间在长短上区别不大,虽然减少了八十名练习生,但布景明显比之前更用心,道具用的也更多,虽然很少有《七宗罪》组这样数量繁多,甚至庞大的道具,但也花费了工作人员不少的时间。
顾夜宁在倒数第五组练习生起身前往后台之前,从黎昼那儿自己的腰带拿了回来。
他回到更衣室里,对着镜子认真地将其固定在腰间,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长久等待而僵硬的身体。
就在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旋转着确认是否扣好的时候,身后的帘子被人“哗啦”一声撩开了,顾夜宁扭过头,看见了明烨。
不规则的长款外套一直垂落到他脚踝,同样边缘不齐的内搭开得很低,几乎快要挨上腰部系的那条金色腰带,耳侧的那一只大耳环实在过分招摇,迅速吸引了顾夜宁的目光。
他没忍住地看了又看,嘴里说:“你要来换衣服吗?我现在就出去。”
明烨说:“你看我像是需要换什么的样子吗?”
顾夜宁:“……”
那谁知道你啊?青春期还没过还是中二病持续时间太久,明烨这种每说一句话都像是顶嘴的风格很容易让人听了冒火,虽然顾夜宁对此已经免疫,但还是懒得理他。
“那你换吧。”他说,撩开帘子往外走的时候,被明烨从后边一把抓住了。
“哇你小心一点,我的胳膊上有彩绘。”顾夜宁吓了一跳,赶紧甩开他的手,去看自己被抓握住的那只胳膊手腕处的蛇形图案,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
明烨的表情流露出了一丝愧疚,但转瞬即逝,紧接着又是强撑起的外强中干的理直气壮。
“我有事和你说。”
顾夜宁:“嗯,你说。”
他没指望明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想到对方一张嘴就说:“我知道是谁干的。”
顾夜宁一愣。
他试图从明烨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但又觉得明烨不是那种拿这些事情开玩笑的类型。
“什么意思?”他侧耳听了听,确定外边没有其他人的脚步声,才收回视线,落在明烨脸上。
明烨说:“你不会以为之前史桐那小子和叶丛茗的对话,还有后来你和叶丛茗的对话真的没有其他人听见吧?这里的隔音效果可不好。”
说话的时候,他脸上又流露出了那种得意洋洋的,好像随时准备为了自己的某些“线索”冲顾夜宁邀功一般的表情,这种神情落在一般人脸上是找抽,但明烨长得太好看了,因此反而有些趾高气昂的可爱。
但顾夜宁此时没有心情去关注他的表情。
他飞快地回忆了一下之间发生的事:的确,史桐二人在走廊里的对话,附近房间如果有人,一定会听得见,而后来顾夜宁去化妆室和叶丛茗的对话,也不能确保没有第三个人听见。
“那时候你在哪里?”
明烨说:“在隔壁化妆室。”
似乎是看出了顾夜宁隐约的忌惮,他的表情沉了沉:“你那是什么表情?被我听到又没什么,我也不会和其他人说!”
顾夜宁不得不解释:“和你没关系,我只是在担心会不会有除了你之外的其他练习生或者工作人员听见。”
明烨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是谁干的。”
“我的珍珠耳饰被人破坏的那件事?”顾夜宁问。
虽然贺天心给他耳环作画的时候,明烨并不在场,他们一整个组其实都应该在隔壁的化妆室,只不过前者自己跑过来了而已——但以明烨左右逢源,广泛结交的情况来看,传到他耳朵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明烨说:“不是,是你们组的酒杯被弄坏了一只的那件事。”
顾夜宁又是一愣。
明烨今天已经给了他好几个大惊喜,他觉得再多几个,自己可能就要麻木了。
“是谁?”他问。
明烨说:“你猜。”
顾夜宁:“……”
饶是他脾气不错,性格不坏,也在此时有些想要暴打明烨的冲动。
他忍了忍,又问了一遍:“是谁?”
明烨这次没和他卖关子,张嘴说:“是孔岳。”
顾夜宁一时间没说话。
明烨以为他不信,又重复了一遍:“是孔岳,卷帘传媒的那个孔岳。”
顾夜宁当然不会不认识对方,孔岳是林柏悦同公司的练习生,也是史桐的忠实拥趸——或者说曾经是,但更主要的是,孔岳一公和顾夜宁在一个组,是《爱盲》A组的一员,顾夜宁按照自己偏好的外貌特征,亲手选进自己小组的。
虽然在练习过程中,孔岳和陆航的关系亲近,因此对顾夜宁隐约有些看不惯和排挤的意味在,但那时的顾夜宁有太多的事需要操心和想通,对这个不重要的存在并不太在乎。
——当然舞台表演的时候除外。
后来孔岳在“嫂子之夜”塌房,被公司大晚上的叫去谈话,他在房间里听到过。
明烨自说自话:“我知道你肯定特别好奇,怎么和你同一组的人居然会打碎自己的道具,但这件事就是这么荒谬地发生了。”
顾夜宁:“其实……”
明烨:“你也不要觉得太难过,本来人心难测,本来就时常有这种事情发生,接受就好了。”
顾夜宁:“但是……”
明烨:“更何况史桐那一帮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只不过是乌合之众,相比于在这里努力,他们更注重的是——”
“更注重的是呼朋唤友、结党连群,凌驾于他人之上,享受那种霸凌别人,让别人屈从与自己的快感。”顾夜宁终于抓住机会打断了明烨,“我想说的是,我其实对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孔岳,并没有特别惊讶。”
上辈子管风弦因为不善言辞,也遭受过言语霸凌,这件事顾夜宁是知道的。
在一公结束后,顾夜宁对玻璃杯破碎事件,暗自在脑内“筛查”犯人时,终于回忆起,那时候有个“自杀式袭击”的霸凌者,带头排挤来自大公司全盛娱乐,比自己排名更高的上位圈练习生管风弦,最后被退赛了。
就是孔岳。
明烨像是沾沾自喜翘着尾巴的猫,此时尾巴讪讪地落了下来。
“哦,是嘛。”他讷讷地说。
随即他又强打起精神:“你真的不惊讶?他可是和你是一组的练习生,”
顾夜宁说:“如果一个人……明知道同一个宿舍的人被要求一起去参加前采,缺人的话会被选管责备,但出于排挤霸凌的目的还是故意不通知舍友,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明烨:“???”
顾夜宁:“这就是孔岳。”
前世的孔岳。愚蠢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孔岳。
所以他做了这样的事情,顾夜宁也并不是很惊讶。
甚至于马后炮地说一句,顾夜宁早在一公之后,回忆起上辈子的一些经历后,就隐隐的有几个怀疑对象,孔岳是其中之一,毕竟有前车之鉴,且那时候顾夜宁是队长,陆航那群人本来就看不惯他,想让他在镜头前丢人。
明烨压根听不懂顾夜宁的意思。
但自己想要来顾夜宁面前卖弄一下自己掌握的新信息,获得一些感激,甚至崇拜之情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
他咬了咬下唇,神色变化不定,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来面对顾夜宁。
如果说顾夜宁搞不懂换了一个人似的,曾经戴了隐藏真实自己面具的明烨,那森晚整理现在他面前这个面具破碎了一半的明烨,他还是能读懂对方在想什么。
无非是一些未成年人想要急切证明自己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迫切地面对成人世界的心浮气躁。
相比于黎昼那种从小因为拥有的多,所以在意的少的稳定性格……
这份“拥有者的余裕”和父母常年不在身边,被阴晴不定的舅舅祝鸿用巴掌教育大的明烨毫无关系。
光看外表,谁会知道明烨比黎昼还大了一个月?
“谢谢你。”顾夜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哄一哄。
明烨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
“你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被顺毛摸之后,他又急着邀功。
顾夜宁顺从地:“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烨:“是史桐。他和陈思燃上一个节目的空隙在男厕所吵架,被我听见了。”
“陈思燃?”出现了新的参与者。
明烨笃定地说:“陈思燃。”
陈思燃和史桐的关系一向都不赖,一个明着欺负霸凌练习生,一个暗着婊人嘴同伴,但在史桐的黑料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之后,陈思燃肉眼可见地和对方疏远了。
只不过类似做法的人不在少数,陈思燃的举动似乎能够被理解,因此并不显眼。
“他们吵架的时候供出了孔岳?那你知道一公齐继鞋子里的石子,还有之前我耳环上的破坏痕迹和陈思燃,或者孔岳有没有关系?”
明烨说:“反正应该不是孔岳本人做的,因为他们吵架的时候陈思燃提起“孔岳一公之后怂的不行”,那估计这个怂货是不敢继续动手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