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蓝
虽然也经历过被门口的站姐一口气包围，手机怼在脸上狂拍的情况，但和这次比是小巫见大巫，原本拿着别人的应援牌和海报，看起来漠不关心的粉丝们，那个瞬间像是完全失控，冲着顾夜宁蜂拥而至。
要不是保安大叔和明烨分别护了他几次，顾夜宁可能真的会被这画面吓到僵直。
明烨说：“你傻吗？站在原地发什么呆？那人都要把你扯到旁边去了，你也不挣扎，就任他扯啊？”
顾夜宁讷讷地解释说：“我害怕划到他的手……”
明烨：“……”
明烨恨铁不成钢：“你都要被袭击了还管他伤不伤手？”
顾夜宁知道这次是自己做的有问题，连忙转移话题：“阿尔斯兰呢？”
明烨说：“还没进来吧？我刚才跟着你过来的时候瞥了一眼，因为人群太疯，他暂时留在车里了。”
“他没关系吗？”
“反正大部分人都是冲着你发疯的，他不会有什么大事。”明烨漫不经心地回答。
果不其然，在外边的骚动暂歇之后，阿尔斯兰终于姗姗来迟。看见顾夜宁和明烨还站在大厅里等着自己，他闷怀顿释地连连拍打胸口，看起来吓坏了：“刚才那个场面……好吓人，要不是工作人员姐姐在后面拉了我一把，我可能要被直接撞倒。”
顾夜宁心有余悸地跟着点头。
三个人耽误了一点时间，连忙跟着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抵达后台。
参加此次录制的艺人们，每一组都被分配了单独的休息室和化妆室，空间比他们之前三次公演的场地要大得多，每一扇房门另一侧的墙壁上，都挂着此次在休息室里的艺人的名字，或者组合的名牌。
顾夜宁一路跟着走过来，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人名。
他们抵达挂着“《星光熠熠》2练习生”名的房间，推门进去，就听见了靳鹏兴奋的声音：“我刚才看到，这一期和我一起参加录制的还有“时刻少女”呢！”
顾夜宁扭头问明烨：“那是谁？”
明烨说：“和风传媒旗下的组合。”
顾夜宁：“偶像组合？”
明烨点了个头：“女子偶像组合。”
顾夜宁赶紧四下看了看，幸好这里并不是节目录制现场，不会安置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也没有那么多摄像老师跟着他们一通拍摄。
“你现在是偶像预备役，说这些不合适。”他提醒靳鹏。
靳鹏说：“我就在这里小声说说，我是她们的粉丝……不知道能不能要到签名或者合影，不瞒你说我前两年的梦想是希望找一个像“时刻少女”队长这样的女生当我女朋友——”随后在顾夜宁不赞同的目光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
“……对不起。”靳鹏最后道歉。
顾夜宁觉得他刚才那段话全是槽点。但介于他和靳鹏也只是普通的同组关系，没到可以掏心掏肺聊深入话题的亲近程度，因此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脸上是没有带妆的，要在这里现化。
一般来说，艺人都有自己合作的工作室，或者用起来比较熟悉的大牌化妆师，以便于掌握艺人本身的脸部缺陷，扬长避短。
但他们这些还没出道的小练习生当然不在此列，加上原本三公的化妆老师们妙笔生花，给每个人的妆造都相当出彩，因此这次化妆还是由他们来负责。
顾夜宁和化妆老师们打了个招呼，熟练地拉开椅子，在化妆镜前坐下。他们的化妆时间还算充裕，于是被分成了三人和四人两批。
有了三公的化妆经验，这次的完成度甚至比上一次更好。
顾夜宁拉开椅子站起来之后，检查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冲老师比了个大拇指表示感谢。
下一批的三个练习生坐下来化妆，顾夜宁和带他们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离开休息室，准备去趟洗手间。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出去，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全是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顾夜宁社恐发作，独自一人贴着墙根慢吞吞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胡乱地冲着迎面过来的人鞠躬问候，好不容易找到了洗手间的牌子。
此时恰好从女厕所方向绕过来几个精心做过妆发造型的年轻女生，叽叽喳喳聊着天。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呀！经纪人哥哥说的还能有假？”
“我们的录制时间有重叠吗？我其实还挺想看看真人的！”
“刚才门口差点没出现踩踏事故，明明应该是保密录制……”
“哇，那应该是真人特别帅才会这样吧！”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顾夜宁避开了对方，正要拐进洗手间，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惊讶的声音：“你是……顾夜宁吗？”
顾夜宁吓了一跳，回过头先鞠躬问候。
他打完招呼抬起头，才看见刚才那几个和他擦肩而过的女生，现在都颇为好奇地看向他。
为首的那个女生不好意思地和他鞠躬道了个歉：“抱歉，我们休息室刚才正好在放《星光熠熠》2的二公舞台，她们看到有个人有点眼熟，就喊出来了。”
顾夜宁又鞠躬：“没关系，没关系。”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
两边继续来回客套了几个来回，才各自往自己的方向走。
顾夜宁一直到返回洗手池洗手，都没回忆起来这几个和他又打招呼又道歉的女生是谁，想来可能也是某一组今天参加录制的艺人。
他从洗手间出来遇到了迎面过来的明烨。
明烨说：“你果然在这儿，刚才隔壁的艺人来和我们打招呼送专辑，你人不在，结果她们说在走廊遇到你了。”
“隔壁的艺人？”
“就是靳鹏喜欢的那个女子组合，谢逅的师姐。刚才那小子乐得眼睛发直腿都软了，要是给他粉丝看到应该挺下头的。”明烨说。
顾夜宁恍然大悟：“啊，原来她们就是那个“时刻少女”的成员。”
两个人说着话往回走，走了几步身侧的一扇门被打开了。恰好走出来的男人戴着眼镜，身形略胖，他和顾夜宁、明烨二人对上视线，双方各自一怔。
“你们……”
明烨后退一步，表情霎时就多了几分嫌憎，甚至下意识双手抱胸摆出防卫动作。
顾夜宁表面上倒是反应没有那么大，但站在原地，他感觉双手发凉，但掌心却顷刻间细细密密沁出了汗。
对方先回过神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顾夜宁，还有明烨。”
明烨并不说话，顾夜宁则谨慎地回答：“好久不见了，宋老师。”
面前的这个容貌于顾夜宁而言，已经有些陌生的男人叫做宋哲，恰好是两年多前他和明烨参加的那个糊得几乎无人看的小综艺《交换才艺》的某位工作人员，只不过手里有些权力。
当初顾夜宁和明烨后期被迫拆队，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对方刚愎自用下的建议。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宋哲顿了顿，毫无异色地和他们叙起了旧，“你们参加的《星光熠熠》我也看了，前两天播出的舞台，你们都做的很好，比两年前进步了太多太多。”
他视线一转，落在明烨脸上：“……尤其是明烨，看起来完全长大了，自己写的词也很有意义。”
一副落落大方的长辈模样。
顾夜宁勉强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宋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刚才出来的房间是……”他目光顺势看了一眼对方背后，“啊，是“时刻少女”前辈的休息室是吗？”
宋哲摊开手：“是啊，当年节目拍摄完了，播出的水花太小，不少参与制作的人都转行了，我也是。现在我是“时刻少女”这个组合的经纪人，未来你们两个进了圈，我们肯定还有打交道的机会，到时候一起吃饭啊。”
明烨：“那倒是不用了。”
顾夜宁用力拽了一把明烨的袖子。
明烨置若罔闻。
他的脸上写着顾夜宁熟悉的攻击性。那是一种极度负面的情绪在竭力忍耐下造就的刻骨的憎恨鄙弃，紧绷的嘴角，和不笑的时候眼里自带的凶狠，他的态度明明白白铺展在顾夜宁和宋哲面前，甚至不屑于掩饰。
宋哲像是有点意外，但又不意外。
他只是露出了一个大人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般宽容的笑：“好了，不和你们说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不过顾夜宁啊，这么两年过去了，明烨还是挺听你的话的，我以为……嗯，也没什么，不说了。”
明烨的拳头都握紧了。
顾夜宁：“……”他知道宋哲的后半句想说什么。
——我以为你们会彻底闹崩，一拍两散。
他应当是想这样说的，当年宋哲的目的有这个，他也成功了，只不过这辈子的顾夜宁想明白了一些事，无意纠结于此。
他用力抓住明烨的手腕，硬生生把对方的胳膊按了下去，以免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错事。
“宋老师，我们先走了。”他盯着宋哲的眼睛，并且惊讶于自己在两年多后的今天，居然可以这样毫无畏惧地注视这个人，“你说得对，我和明烨都成长为更好的成年人，和更优秀的艺人预备役了。粉丝和导师都偏爱我们，我们也值得他们的爱。”
“我觉得，你也会为我们骄傲的吧？毕竟两年前，你也见证过我们的很多，痛苦。”
毕竟你是始作俑者。
宋哲皱了皱眉，顾夜宁知道他不喜欢听到别人嘴里这种过于自信的说法，肯定会下意识想要开口打压。
但现在这个人没有任何理由和身份这么做，最终只是微一颔首，稍有些吃瘪地转身走了。
幸亏刚才双方交流的时候，经过的人并不多，撑死了有几个穿行的女性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们几眼，但也明显是冲着顾夜宁和明烨的身份去的，没太在意宋哲的存在。
两个人注视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一角。
顾夜宁感觉自己抓握住的手腕逐渐不再那么紧绷到发颤，才终于泄了劲。
他扭头去看明烨。
明烨不说话，只咬紧了后槽牙。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一扫而空，两个人不再说话，一前一后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进门后顾夜宁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来，他竭力不让刚才发生的事，和遇到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兀自在脑海里过了几遍《第二颗纽扣》的舞蹈动作，确认每个细节都绝不会错过后，情绪才终于完全稳定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膝头不自觉紧握的双手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和明烨也只是心照不宣维持着一些不再提起过去的事的默契而已，现在却被宋哲这个人突兀的出现打破也是意料之中。
他只希望这个变故不要影响明烨今天舞台录制的状态。
毕竟《星光熠熠》的三公舞台，应当是没有《音乐盛典》节目的受众群体广的，表现得不好肯定会被马上热搜，更有甚者会对整个节目的舞台效果产生怀疑。
一片阴影从头顶压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见明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面前，正低头看着自己。
“不会影响的。”明烨干巴巴地说。
顾夜宁：“啊？”
明烨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重复了一遍：“不会影响今天的录制的，我不是小孩子了。”他顿了顿，咬住嘴唇再松开，留下了一道深痕的痕迹，“我已经十八岁成年，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顾夜宁心道，刚才你那模样好像马上就要在走廊里动手开打了，这样的说法我该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