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迎秋辞
袁烨熟练地从橱柜里翻出碗碟和杯子,摆盘上桌,像是经常来袁珩这里蹭饭吃。袁珩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关系不错,萧子昱暗暗揣度,毕竟一餐一饭间的亲昵是很难装出来的。
餐桌上,袁烨叼着半只蟹腿,似是不经意间开口:“哥,七月份从西藏回来我想办个摄影展。”
袁珩垂眸喝汤,没有太多表示:“嗯,我不干涉。”
“别啊,您干涉干涉呗,”袁烨给他哥捞了只鲍鱼,“我没钱了。”
“那就去公司实习赚工资。”袁珩说得理所当然。
“工资?”袁烨瞪大了眼睛,“一个月发我几千块,怎么可能够花?”
兄弟俩还没掰扯出个结果,萧子昱的手机先响了。来电显示:妈妈,这下连袁烨也没了动静。
萧子昱却十分淡定,像是早有料到:“接个电话,我养母。”
第29章
萧子昱没回避, 直接在餐桌上接起电话,孟夫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子昱呀,你回来了?”
“嗯。”萧子昱垂眸, 他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告诉孟家, 这消息恐怕是孟乐羽传达的。
“怎么没回家?”孟夫人嗓音温柔, “现在住在哪里呢?”
萧子昱:“我跟乐羽也说过了,既然现在嫁到了袁家,我之后就不会回去了。”
电话那头顿了半晌,孟夫人好言道:“你跟乐羽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你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要不这样, 我订个餐厅,今晚我们家一起吃个饭。”
跟孟家的事迟早要有个了结, 萧子昱应了下来:“好。”
“这能有什么误会?”袁烨愤怒道,“不就是他孟乐羽没本事抢替身的功劳, 被人锤了之后又抹不开面子,我这智商都能理解。”
“还吃饭, 摆明了就是想欺负你。”他说着挽挽袖子, “嫂子别怕, 我叫上几个兄弟跟你一块去。”
“不用。”萧子昱不紧不慢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这是我跟孟家的事, 你们不要牵扯进来, 以免之后被他们抓到把柄。”
沙尘暴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袁珩咽下口中的食物:“下午我送你。”
萧子昱笑道:“又不嫌我支使老板了?”
“老板做的汤你都喝了, 现在醒悟是不是有点晚?”袁珩说。
袁烨不明所以地看看两个人:“你们在说什么啊, 不应该叫老公吗?”
吃完午饭后,袁珩先去了趟公司, 最近离开的时间比较长,待签的文件已经攒了一堆。等处理完回来,也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
杨婷选了家私房菜馆,位置比较偏僻。附近没有停车场,萧子昱下车欲走,听到身后的袁珩敲了敲车窗:“过来。”
他弯腰趴过去,只听袁珩道:“别跟人起冲突,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萧子昱心里莫名踏实,“没事就不能给你打?”
袁珩默了一瞬:“……可以。”
等萧子昱进去的时候孟夫人和孟严志已经到了。夫妻二人坐在一侧,桌上摆了茶水,萧子昱过去坐在他们对面,仿佛对簿公堂。
“孟伯父,孟伯母,”他改了口。
“看你不来,我们已经把菜点好了。”孟夫人绷着笑,“先尝尝合不合口味。”
萧子昱没什么表示,在孟家一向没有人会考虑他的感受。
“子昱啊,听说你签约了源泰文化?”孟严志开口道,“怎么突然就想去娱乐圈了?你太单纯,这条路不一定适合你。”
“多亏乐羽让我做了几年替身,对这个行业大概也有了了解,”萧子昱不卑不亢道:“没有安家立业的本事到哪里都会吃亏。”
孟夫人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那你们两个都在娱乐圈,更要互帮互助,兄弟俩之间怎么能闹矛盾呢?”
萧子昱沉静道:“伯母,这话你五岁,八岁,十岁的时候跟我说,我都会信,但现在我已经二十三了,不是人事不通,孟乐羽把我往朝阳文化黄老板身边送的时候应该没想到‘兄弟’这两个字吧。”
杨婷瞬间变了脸色,就连孟严志也沉下声音:“萧子昱,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我有没有乱说,到时候自会有人来调查。”萧子昱道,“我现在有能力养活自己,离开孟家,亦不是在开玩笑。”
房间内静了一瞬,有服务生推门进来上菜,一道香菜溜猪肝像极了孟夫妇此刻的脸色。
杨婷被他气得嘴唇发抖:“萧子昱,我们孟家养你……”
“是为了什么呢?”萧子昱平视她的眼睛,冷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是为了给孟乐羽找一个被欺负了也不会吭声的玩伴,还是个随叫随到任意使唤的小奴隶?现在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你们为什么还会有这种迂腐的思想。”
“孟乐羽嚣张跋扈的性格不是一天养成的,你们没有时间陪他,以为给他找个听话的玩伴就万事大吉。子不教,父之过,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你们一手促成的。”
杨婷被他抓到痛处,眼眶微微发红。早年房地产不好做,孟严志什么工地都跑过,工作压力大还在外面有了情人,她忙着跟各种小三斗智斗勇,既做不到跟孟严志断舍离,又忽略了自己的孩子,才导致孟乐羽从小不服管教,霸道任性。
孟严志却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怒斥道:“如果不是当初孟家给你一口饭吃,你这种智障儿能有机会活到现在?”
他口不择言,萧子昱却没有生气:“如果你们养我是为了做好事,我每年会把赚到的一部分钱存入慈善机构,争取给那些智力有问题的孩子更多选择机会,而不是……步我的后尘。”
服务生再次进来送菜,桌上却已经没人有动筷的胃口。萧子昱看了眼时间,比他和袁珩约定的早了一个小时,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他可能要自己打车回去。
“那伯父伯母,就先这样吧,”萧子昱起身,“失陪了。”
院中空气清凉,他深吸一口气,才发觉手指有些微微发抖。他出了院门,掏出手机准备研究下怎么打车,视野里忽然捕捉到揽胜张牙舞爪的侧影。
附近没有停车场,袁珩就把越野车停到了旁边一家小卖部的门口。此刻这个有点狰狞的大家伙已经变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光是前盖上就坐了两个,而袁珩就坐在车内刷手机,丝毫没有驱赶的意思。
萧子昱走到近前,一个喝着AD钙奶的小男孩仰起头来看他:“你要坐这个车吗?那个哥哥很凶的,不让坐里面。”
另一个小女生很会看眼色:“姐姐,你是那个大哥哥的女朋友吗?大哥哥很帅喔。”
萧子昱失笑,紧绷的情绪已经泄了大半:“我是男生。”
“可是你有长头发诶!”小孩子们哄地围了过来,像看稀奇似的。
“真的假的?!”
“我想摸摸看!”
袁珩终于听到动静下车,正好看到萧子昱弯腰给一个小男孩摸头发,他登时提溜住男孩的背带裤把人拎到一边,警告道:“回家去摸你老婆的。”
“我没有老婆诶,”小男孩瘪了瘪嘴,眼看着袁珩帮萧子昱整理好头发,并借势在头顶揉了揉,委屈得更厉害了。
“你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萧子昱扬起唇角。
袁珩顾左右而言他:“怎么这么早?”
“提前结束了。”萧子昱不想再提,“你没有回去吗?”
袁珩信口胡诌:“打了个电话,刚结束。”
萧子昱拉门上车,出乎意料在副驾上看到了同款的AD钙奶和一份三明治,一晚上水米未进的胃部后知后觉觉出饿来:“你买的?”
“不然你以为老板会让我停这么久?”袁珩有点头痛地按了按眉心,开窗把小朋友们都驱赶开,才启动了发动机:“没怎么吃东西吧?”
“嗯,”萧子昱点点头,嚼了两口三明治,才突然道:“今后我跟孟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袁珩按开车载音响,上面还挂了袁烨的歌单,一首《好日子》就这么自然地响了起来。
萧子昱没忍住笑出声,喝了两口AD钙压下去才道:“我想办一个义庄……办一个慈善机构,帮助更多智力发育缓慢的小孩子。”
自己还没挣钱就想着帮人了,萧子昱跟前世真是一点没变。袁珩没问他缘由,只是道:“你现在的能力独立运作慈善机构很困难,源泰有成立类似的基金会,你可以找机会跟公司负责人商量下。”
萧子昱眼神亮了下,最近受了袁珩太多恩惠,再道谢似乎流于表面。他又开始给老板画饼:“我以后一定好好拍戏,给公司赚更多的钱。”
袁珩“嗯”一声,“少画点,冰箱快放不下了。”
第30章
然而萧子昱说要接戏, 还真是所言非虚,第二天就接到了罗力的电话。
罗力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萧哥,有部古装剧的导演找上我, 说有个男配的角色近期准备试镜, 你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是什么剧呢?”萧子昱问道。
“朝堂权谋, 冷宫皇子逆袭的故事,短平快网络剧。”罗力说道,“要我们试的角色是将军府幺子,一个生性风流,放浪形骸的公子哥。”
虽说演员的状态应该随着所演角色及时调整, 但往往最开始起步的时候大家都会找和自己人设差不多的角色来演, 一是好把控,二是方便入戏。
浪荡不羁的公子哥形象显然和萧子昱的作风大相径庭, 所以罗力也拿不准他想不想尝试这个角色。
没想到萧子昱沉吟一番,没怎么纠结就做了决定:“好啊。”
“好咧, 那我就跟导演组定下来了,”罗力满口答应下来, “下周试戏, 会提前9小时把剧本发给我们。”
挂了电话, 萧子昱伸手拨弄胸前的领带。
今天要去疗养院探望袁珩的父亲, 他本意穿家居柔和一点的衣服, 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米色针织衫和浅咖色休闲裤。袁珩抬头看了一眼, 声音里三分新奇四分调笑:“这么乖?”
萧子昱说:“去见家长,还是在医院这种地方, 自然要妥帖一点。”
袁珩:“那老头子脾气古怪得很, 穿普通正装就可以。”
正装萧子昱是第一次穿,却也知道这衣服卡肩收腰, 定是对尺码要求极其严格,而袁珩给他的这套分明正正好好,比着他的身量做的。
就是拿手一寸寸丈过,也未必有这么准确。
萧子昱继续摆弄胸前领带,状似无意地说:“这衣服我穿起来倒是刚好,袁先生眼睛够毒。”
袁珩无意同他打机锋,目光上移,从雪白领口到微微扬起的下巴,末了才道:“领带不是这样系的。”
他指出错误,却不给予改正方法。萧子昱把缎面布料搓成了麻绳,只得放弃:“那你说怎么系?”
袁珩这才纡尊降贵站起身,龙涎冷香攀上鼻端,人也走到近前来,“抬头。”
萧子昱扬起下巴,正好看到袁珩的喉结,危险地蛰伏着,不知何时就会冒出句叫他难堪的话来。
脖子上传来轻微的拉扯感,他曲了曲手指,莫名感到局促。好在袁珩动作很快,不消几十秒就让开了。
“可以了。”他说道。
萧子昱一下子觉得呼吸松快起来,好像那龙涎香在袁珩身上混过一遭都变了味,带着欺人的霸道。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果然是一个小巧利索的扣,布料上仿佛还带着另一个人指尖的温热。
他求知心切:“你这样,下次我还是不会自己系。”
司机老赵已经打电话过来催,袁珩扯松自己颈间的领带,慢腾腾又系了一次。
修长的手指变戏法般勾缠,末了往上一推,领带结恰好卡在喉结前,黑色衬衣跟着带上了几分禁欲。
萧子昱看了一遍,看会了,那股局促和僵硬却还在。他想到上辈子两人第一次荒唐时,他实在疼得厉害,威胁般轻咬上太子殿下的喉结,却把人惹得更加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