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迎秋辞
刷卡进房间,萧子昱将红酒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从杀青宴结束后就有些莫名其妙的,他终于忍不住:“他有句话没说错,你控制欲太强了。”
一句话撩了火星,袁珩欺身上来,将人逼到墙角。黑衬衫本来就有点皱了,此刻又让萧子昱抓上些痕迹。
萧子昱仰起头瞪他,声音丝毫不怵:“你要干什么!”
袁珩抬手,抚上他脑后的头发,微微用力便让人仰起了脖子。他想到前不久在网上看到的文章,“她们说的没错,真应该把你标记了。”
萧子昱一呆:“把我怎么?”
袁珩拨开长发,在后颈处捏了捏。萧子昱觉出酸麻来,却无法动弹,他下意识捏紧手中的布料:“你别碰这里。”
袁珩不依,不仅要碰,还要亲。一双手臂犹如铁铸,按住后背便将萧子昱锁在怀中,嘴唇覆上柔软的皮肤。
萧子昱哼了一声,身体不听指挥地打颤,这感觉太奇怪,酥麻中带着痒,后颈的一小块肉发红滚烫起来,他怕自己沉溺,奋力推开了面前的人。
袁珩撞到墙上,肩胛一痛,他毫不在意,用拇指揩过唇角,还要动作。
两人拉拉扯扯如同打架,但他低估了萧子昱的力气,也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推搡间身后房门一响,萧子昱竟是将他推出去,砰地关上了门。
袁珩:“……”
衬衫被抓皱了,颈间也多了条红口子,像极了激情过后被人扫地出门的偷情汉。
更要命的是钱包手机都在房间里,浑身上下连个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找不出,而且他刚挑刺了酒店前台,这样出去估计会刺激得迎宾小姐直接报警。
袁珩嚣张了快三十年,头一次阴沟翻船,狼狈至极。
他敲敲门,声音低沉:“萧子昱。”
门内没有动静。连脚步声都没有,说明萧子昱就在门后,还没离开。
让天之骄子承认错误,堪比打断他的骨,折断他的翅,袁珩傲慢了快三十年,头一次低头。
他深吸一口气:“萧子昱。”
“萧子昱,我错了。”
又过了半晌,正当袁珩准备从走廊尽头翻窗而出时,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细白的腕子伸出来,将他拽了进去。
第49章
房门在身后关上, 两个大男人挤在玄关处,显得有些逼仄。
萧子昱胸口微微起伏,本想将人在门外晾上一夜, 但低估了袁珩装可怜的能耐。
待呼吸稍平, 他先立规矩:“你以后不可以这样。”
袁珩虚心求问:“不可以怎样?”
萧子昱气势一弱, 用了个很厉害的词:“不能这样随便操控我。”
见袁珩又开始没正形地笑,他想不出如何反击,最后并起两指戳在袁珩胸膛上:“你刚才承认你做错了。”
袁珩点头:“我错了。”
萧子昱:“那下次不能再犯。”
袁珩捉住他的指头:“下回还敢。”
“你……”瑞凤眼凌厉地一瞪,眼看又要生气。
袁珩被剜得心头酥痒,嘴上还要占便宜:“戳得我胸口疼。”
他捏着萧子昱的指尖, 顺势将整只手攥住, 将人拉到桌边,倒上两杯葡萄酒:“酒要醒过头了, 别糟蹋好东西。”
萧子昱端起高脚杯,将杯底一饮而尽, 轻酸味苦的味道充盈了口腔,唇瓣沾了酒液, 比初采的葡萄还要鲜嫩。
他微微侧目, 掀起眼皮看人:“你教我的那句法语, 是什么意思?”
袁珩装模作样:“哪句?”
萧子昱不想再说一遍, 愤愤道:“为师不尊。”
袁珩同他碰杯, 杯沿磕在一起, 发出叮的一声:“还有更不尊的,怕你扫我出门, 没敢实践。”
萧子昱领教了他的霸道, 嘲讽道:“这世上还有袁先生害怕的事?”
袁珩盯着他的眼睛,拿美人下酒, 喝完一杯才郑重道:“有。”
眼底像是有某种深沉的情绪闪过,萧子昱情不自禁移开视线,没再探究。
两人站着饮完一瓶葡萄酒,消磨了大半夜,总算是觉出困来。
萧子昱累了一天,又饮了酒,夜里睡得深沉。第二天醒来已到正午,他跳下床,袜子套了一半,这才反应过来戏已经拍完了,不用再大清早赶去剧组做妆造。
洗手间传来刮胡刀片的响声,袁珩洗掉刮胡膏,又拍了须后水。出门后看到萧子昱赤脚站在地毯上,一只脚上穿着袜子,另一只陷在绒毛里,脚趾圆润白皙,正尴尬地抓着地。
“睡懵了?”他问。
“嗯。”萧子昱揉揉眼睛,顺手将长发扎起来,“我以为今天还要去剧组。”
袁珩走到近前,单臂圈住他的腰,稍一用力就将人搬离地面,在萧子昱开始挣扎前把他稳稳放在了床上。
萧子昱还有点懵,笨拙地伸手去捡地上的袜子,袁珩先他一步拾起来,半蹲下/身给人套上,顺带拍了拍脚踝:“还没醒?”
萧子昱醒了,后知后觉感到羞耻,袜子中的两只脚蜷缩成虾米,“你别这样。”
“规矩还挺多,”袁珩恢复了资本家的嘴脸,“不让干这个,不让干那个,老板睡沙发你睡床,是不是改天还会爬到老板的头上去?”
套房里只有一张床,除此之外是客厅里的折叠式沙发。萧子昱说:“我也可以睡沙发。”
“半瓶葡萄酒都没有的酒量,喝完就上床趴了,”袁珩讽道:“估计都找不到沙发在哪儿。”
萧子昱丢了些面子,急于找补,看到桌上的文件夹:“现在也有人找我拍广告了。”
这些都是罗力筛选过一轮的,袁珩拿起文件翻了翻:“有想接的吗?”
萧子昱虚心道:“想参考下老板的意见。”
袁珩从中抽出了一半多扔到一边:“这种小公司的不接,曝光度低,续航能力太差。”
萧子昱有数:“但大公司不会让我拍明星产品。”
“一口吃不成胖子,”袁珩说,“你现在虽然名气不大,但同质的演员几乎没有,大公司看重的是你的差异性,抓住区别点,就不愁没有讨论度。”
萧子昱有点领悟了:“那我应该拍……”
“能突出你特色的商务,”袁珩从中拿出一个游戏本子,“比如这个就不错。”
《江湖无恙》,这是个以仙侠为背景的游戏,大公司研发,砸了重金宣传,估计是看重了萧子昱的古装扮相。
脚本是高中生少年误入仙侠世界,在里面经历的一系列探索,大概几分钟镜头,也比较有故事性。
萧子昱将这份合同抽出来:“我会考虑。”
踏上归程,云京的夏季是另一种干热。两个多月没回来,房间一直有保洁阿姨定期打扫,桌上的铃兰是刚换的,花苞尚未开全。
萧子昱在家窝了两天,做好心理建设,第三天一早便出门,打车直奔青云寺。
司机是个本地大叔,一口京片子倍儿利索:“小伙子长得真俊,像大明星,怎么去蓝田山那么偏僻的地方。”
“听说那边有间寺庙,挺灵验的。”萧子昱说道。
“好像是有个庙,”大叔冥思苦想,“叫啥来着……”
萧子昱适时提醒:“青云寺。”
“对对,”大叔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弟媳妇求姻缘,去那儿拜了拜,你猜怎么着,还真找了个挺不错的对象。”
“是吗……”萧子昱若有所思。
“看你这么年轻,也去算命啊。”大叔问道。
“我去……拜访一个旧人。”萧子昱回答,他心里没底,暗自捏着牛仔裤的裤边,不知道此行能否见到杜若潮的舅公。
那个同他一样来自大梁的重生之人。
早高峰高架上堵了一会儿,等到的时候日头攀高。外来车辆开不进山,大叔伸手一指:“往上爬个半小时就到了。”
萧子昱下了车,拾阶徒步。山中树木繁盛,暑气逼人,鸣蝉对着大太阳直叫唤,他将马尾扎高,露出雪白的后颈。
青云寺坐落在半山腰处,晨雾刚退,红色的尖尖顶在一片绿意里格外分明。
萧子昱一鼓作气爬完后半程,脚下台阶变成了几块连在一起的巨大青石板,表面光滑柔腻,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有个穿袈裟的小和尚从门内绕出来,拿扫帚清理阶前的落叶,见到他时先是一愣,继而瞪大眼睛,工具也不要了,转身往门内跑去。
扫帚杆敲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萧子昱不敢再往里走,不知道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正犹豫着,那小和尚带了他师兄出来,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瞧他。
师兄见到萧子昱也是一顿,先将他迎进门,才道:“小僧法号华真,敢问贵客前来是有何事?”
萧子昱有备而来,不答反问:“刚才这个小师傅见到我为何是那种反应?”
华真又行了一礼,道:“因为施主的相貌与我寺中供奉的一副画像有些许相似,小师弟日日擦拭奉桌,可能是看错了。”
萧子昱感到好奇:“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请跟我来。”华真带他往寺中走去,进了窄门,香火气息陡然重起来,大殿里已经有零星信客在祈福,周遭萦绕着袅袅烟气。
华真没有进去的意思,带他顺时方向绕过正殿,竟是往后面的僧人生活区走去。
萧子昱微愕:“这是……”
“就快到了。”华真同他介绍,僧人的宿舍分布在一条胡同的两旁,俱是粉墙青瓦,平日里不对游客开放。
胡同尽头单独辟了一间窄屋出来,门头矮小,需要弯腰进入。里面的空间更是逼仄,不过五六个平方,只够摆一张桌台,两人进去都有些转不开身。
萧子昱同他进去,抬头看见供奉着的画像时却呆住了。
画中人不似外面那些三头六臂的佛身,一眼便能看出是肉体凡胎,甚至两颊稍陷,有些病弱的样子。他低垂着眉目,压下眸中悲悯,手中布帛半丈,似乎是要递给什么人。
萧子昱心头巨震,画中人的面相分明就是他自己!
只是穿着素袍,散着长发,面上幂篱挡住半张脸,腕上玉镯叮咚脆,是大梁王君的穿束。
他浑身僵硬,像是什么秘密被人剖白,逃避似地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墙壁,又看到一小方玻璃柜子,里面放着一幅拓本。
萧子昱情不自禁走上前:“这是……”
狼毫笔写就的蝇头小楷,落笔处惯有停顿,萧子昱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字迹,身边的华真已经开始吟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