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迎秋辞
袁烨点点头,赶紧抓住机会:“其实还有个地方。”
萧子昱已经能感受到他在故意拖延时间,眼看着那只抚过自己下巴的大手要顺着领口没进衬衣,他咬咬牙,伸手往上一抓。
袁珩面色不变,手掌从领口抽了出来,惩罚性地捏了捏萧子昱的耳垂。袁烨终于被打发走了,萧子昱从桌下钻出来,正了正衣襟:“流氓。”
“谁才是流氓。”袁珩失笑,“幸好没用力,不然下半辈子你打算做怎么过?”
萧子昱:“我可以和奥斯卡小金人睡。”
“小金人我有的是,你随便挑一个,”袁珩将人拉过来,正色道,“你们那部剧是不是被星月奖提名了。”
萧子昱点点头:“公司给我报了最佳男演员。”
“我记得典礼是下周末?”袁珩说。
“嗯,”萧子昱直视他的眼睛,“你会来吗?”
袁珩装模作样:“那要看时间合不合适。”
萧子昱不买账,无所谓道:“反正我师兄也会来。”
他恃宠而骄,袁珩也没办法,转而问道:“要是我和萧谨川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萧子昱冷静道:“谁都不救,要是那条河你们两个都上不来,我下去也是白白送死。”
倒是没被绕进去,袁珩彻底妥协了,揽住他的腰:“不管怎么样,颁奖典礼我都会去的。”
第77章
两人在办公室消磨到下班, 一起去探望了下温辞。
吴先勇即将面临开庭公审,温辞会以证人的身份出席。这段时间他独自住在三环外的一所小公寓里,状态好了不少, 穿着亚麻色家居服, 平静温和。
他在公寓里收养了一只不足月的流浪三花, 小家伙不怕人,从沙发缝里爬出来,跳到萧子昱腿上,瘦弱的爪垫来回踩着奶。
萧子昱很会安抚猫咪,顺毛的力道恰到好处, 抬头看向温辞:“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可能回去教小孩子跳古典舞, ”温辞笑了下,再谈起梦想时已经非常淡然,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没天赋,赚不到钱, 现在想来,可能正是这种想法, 让我少了很多胆量。”
注射药物的副作用在短时间内不会消退, 他的声音依旧阴柔微哑:“子昱, 还是要谢谢你。”
萧子昱摇头:“做出决定的从来只有你一个, 选择离开吴先勇需要很大的勇气。”
温辞微怔, 有些自嘲般:“是吗……”
萧子昱的语气里不见惋惜和怜悯, 只是铺陈事实:“重新开始并不算晚,你可能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古典舞的老师, 然后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温辞笑着摇摇头, 将小猫接过来抱进怀里,他经历的那些事已经让他无法享受正常的亲密关系, 但也说不定呢,没了巨额负债,日子总不会继续坏下去。
从温辞家出来,两人去商场订做星月奖盛典的礼服。
萧子昱挑了件宽松的法式翻领衬衫,领口留白颇多,样式大胆浪漫,搭配一席长发,很有风流飘逸的感觉。
袁珩扬了扬眉峰,在导购小姐赞不绝口的夸奖中上前,借着给人整理衣领,修长指节从锁骨处擦过,垂头问道:“怎么选择这种样式?”
萧子昱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伸出两指探进领口,勾出了细细的铂金链子,将蓝宝石压在衬衣领外:“因为我想把它展示出来。”
袁珩眼神一凝,几乎想吻一吻那唇角的弧度:“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
最终他还是按照日常的穿衣风格挑了一件纯黑大衣,立领挺括,黄铜纽扣,远看不容进犯,近看退让三分,唯有胸口的蓝染方巾柔和了周身的锐利气场,与蓝宝石项链意外相配。
“会不会太明显了。”萧子昱失笑。
“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出来的。”袁珩说。
“那不一定,”萧子昱摇头,“我师兄就会。”
袁珩不置可否。就算误会解开,他仍对这个大哥的某些做法无法苟同,正直严肃的视线时刻追着自己,防狼一样,生怕他对萧子昱有丁点暧昧举动。
萧子昱看出了他眼底的情绪,事先警告道:“你别又犯太子病。”
袁珩好冤枉,走出商场时为自己辩解:“你要搞清楚,是他对我有偏见。”
重活一次,没想到还要处理婆媳问题,萧子昱有些头疼,“你别乱来不就行了。”
袁珩替他拉开揽胜的车门,却见萧子昱动作一顿,迟疑地朝身后看去,不由也回头追上他的视线:“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看错了。”萧子昱若有所思坐进车里,忽然说道,“薛金玲最近怎么样了?”
袁启安死后,薛金玲一直在美林苑深居简出,最近袁烨忙摄影展的事也很少回家,袁珩对她关注不多:“应该是在家吧。”
萧子昱也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商场人这么多,他好像看见了袁启安身边那个护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连确认的机会都没有。
他压下心口疑问:“不管真伤心假伤心,她都要演一段日子。”
养一个菟丝子一样安分的女人不费钱,袁珩没有除之后快的意思:“袁启安留给她的那些资产够她衣食无忧后半辈子了。”
萧子昱点点头,那毕竟是袁烨的母亲,袁珩和袁烨的关系如亲兄弟,要是真的包藏祸心,也得顾及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星月奖盛典一年举办一次,含金量比较大,届时会有很多剧评家和文工团的人参与。就算没有提名,能拿到一张入场券,也是个见见世面,打通人脉的绝好机会。
盛典傍晚举行,萧谨川的飞机在当天降落,萧子昱提前过去迎接。
萧子昱在源泰的总裁办吃过午饭,又去私人休息室小憩了一会儿,临出发时袁珩叮嘱道:“看好在哪个出闸口接机,不要乱跑,不明白的地方问齐淮。”
他下午还有一场会要开,只能让萧子昱单独前往,把揽胜和齐淮都交给了他:“真找不到人就算了,萧谨川有手有脚,总不会走失。”
“我也不会走失,”萧子昱失笑道,“我们直接去会场碰面。”
刚过完十一假期,机场人流量大,到处都是背着大包小包的游客和回乡探亲的人。昨天好巧不巧下过一场雨,有航班延误,机场大厅甚至还有临时打地铺的。
接机闸口不能停留太久,萧子昱对齐淮道:“你先把我放下,停好车再过来。”
齐淮开着揽胜去找停车位,萧子昱独自在进闸口前徘徊,想到他第一次过安检时还担惊受怕的,过完安检迷了路,是袁珩及时出现把他捡走了。
他当时刚来到现代社会,尚且懵懵懂懂,原来那时候袁珩就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他低头给萧谨川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的位置,没等收起手机,就被人惊慌失措地撞了一下。
撞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腰背佝偻着,看见萧子昱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好心人求你帮帮我,我女儿突然昏倒了,就在那边,你能帮我叫个120吗?”
萧子昱不做他想,先安抚道:“大姐,您别急,你有手机吗?”
“我手机没电了,”大姐肤色黑红粗糙,身上的衣服也很简朴,像是万千探亲父母中的一个,急得哭了出来:“我小女儿才八岁,现在谁也联系不上……”
萧子昱见状,转头四顾齐淮仍没有回来,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先跟您去看看,您别急,没事的。”
“就在那边,”妇女伸手一指,“就在公共厕所那边。”
萧子昱跟她离开接机口,穿过马路,人流逐渐疏松起来。他怕齐淮找不到自己,边跑边说:“大姐,我先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妇女顿时提高了哭嚎的音量:“就在那边了,好心人求你救救我女儿,帮我叫个救护车。”
萧子昱被她拽着往前走,机场附近都有管制,公共厕所后面是一大片荒废的空地。
转过拐角时空无一人,萧子昱心头警铃大作,不等他转身,有个黑影从背后冲了过来,将一方手帕捂在了他的口鼻上。
几乎没有特别剧烈的挣扎,萧子昱的身体软倒了下去,妇女惊愕地立在墙角,像是没想到见效这么快,她嗫嚅着嘴唇:“这样,真没事吧?”
“拿钱走人,今天的事半个字都不能透露。”绑缚着萧子昱的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恶狠狠地威胁道。要是萧子昱还有意识,肯定会认出那双熟悉的,曾在商场中一闪而过的眼睛,是照顾袁启安的那个护工。
他像是沉入了一场怎么也醒不来的梦魇,身子虚浮,头重脚轻,恍然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东宫中的那场大火,胸口传来闷闷的窒息。
宛如噩梦惊悸,萧子昱猛地恢复了意识,几乎是瞬间,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处境。手腕和脚腕都被绑缚住了,嘴上贴着什么东西,整个人处于挣脱不得的状态。
他阖着眼皮,慢慢睁开一条缝,听觉和视觉逐一恢复,这里像是个还未竣工的楼盘,空间阔大,周围堆满了建筑废料和垃圾,窗口处透露进几缕天光。
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特地找上自己的,萧子昱胆战心寒,竟然会用救人为借口做出这种下作事。脚步声靠近,一切猜测宛如落到实处,他看到了照顾袁启安的那个护工。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觉得对方肌肉勃发,身体强壮程度超出常人,几次在疗养院见面,虽然默不作声,但总给人捉摸不清的感觉。
萧子昱稳住心神,自下而上看过去,眼中没有多少畏惧,他直接问道:“你是薛金玲的什么人?”
护工不多作答:“萧先生不必好奇,我们的目标是袁珩,只要袁珩乖乖配合,我不会为难你。”
他半蹲下来,同萧子昱对视,用手背拍了拍他的侧颊,眼底露出一抹阴鸷的恶意:“要是袁珩不肯就范,大明星的这张脸可能就保不住了。”
萧子昱置若罔闻,顺着自己的思路推断:“那天在商场,你跟踪过我们。”
护工抱臂站起来,不置可否:“萧先生好眼力,袁珩的生活太过密不透风,要不是这次你落单,我们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你们想要什么,源泰的股权?”萧子昱眯起眼睛问道,“受益人是谁?薛金玲习惯攀附,她指望不上袁烨,下一个准备依靠谁?”
护工站起来,显然不准备跟他多加废话。薛金玲和他自小青梅竹马,要不是在他出去当兵的那几年,被袁启安这个老东西捷足先登,也不会生出袁烨那么个废物儿子。
不远处有人拿着萧子昱的手机走过来,也是一身肌肉健硕:“接通了。”
“来,亲自跟你那相好说说话。”护工将手机凑到近前,不等萧子昱开口,身后那人重重踹上他的膝弯,锐痛登时传来,他拧紧眉头溢出一声呻/吟。
电话中,袁珩的声音传来,尽管刻意修饰过,还是能听出尾音的颤抖:“南珠!”
萧子昱强忍着一口气:“我没事……”
“袁总,听到了?”护工面对手机慢条斯理道,“只要你签完股权转让书,从此撤出云京,我保证不刮花你小情儿的这张脸。”
不等对面回复,护工兀自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给刚才的手下。
“随随便便找的男妻而已,还真相处出感情来了。”他嗤笑了一声,轻蔑地看向萧子昱,“看来你床上功夫不错。”
萧子昱咬牙不答,纵使歪到在地上,沾了满身尘土,眉目间也流露出几分轻慢来,像是对他的话根本不屑一顾。
护工一脚踢上他的后背,揪住萧子昱的长发迫使他仰起头来:“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这里是二十三楼,就是神仙摔下去了也得摔死。”
萧子昱嘴里溢满腥甜,脊柱像是要被生生踩碎,他干脆闭上眼睛,牙关紧咬,再不肯示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护工说的没错,这里是一处空旷的阁楼,两头窄中间粗,门口分别有人看着,易守难攻。
萧子昱默默计算着时间,大概过去半个小时左右,手机再次响起,护工的声音遥遥传来,似乎是有回音:“袁珩已经到楼下了,你们……”
他吩咐到一半,愕然转头,绑缚处只剩麻绳和斑斑血迹,竟然没了萧子昱的影子!
怒吼声随之传来:“人呢?!”
手下们如梦初醒,门口一切正常,人总不会凭空消失。
二十三楼,手脚被缚,还受了伤,本就是插翅难飞的局面,以至于让他们在高压状态下轻了敌。
萧子昱缩在一堆高高摞起的水泥袋后面,咬牙把脱臼的手腕和脚腕接上,缩骨是童子功,也是他入门梨园时学的第一门功夫。
他目光扫向外面的几个杂碎,除了太子袁珩,还没谁能真正囚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