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期十
可怜的廖游被团团围住,代替虞澜接受各种质问。
书房内。
“前段时间我在佳士得上拍了块表,你看看,我觉得很适合你。”虞悦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桌上。
虞澜打开礼盒试戴了一下,深色表带衬得他肌肤细腻如雪。他弯了弯眉眼:“谢谢妈妈,好漂亮!”
“澜澜喜欢就好。”
虞澜和虞悦的相处模式很轻松,比起父母,他们更像朋友,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澜澜的男朋友是上次那个人吗?”虞悦形容了一下,“看起来很凶,不像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虞澜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他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很害怕,总觉得会被欺负……但他刚搬来我们宿舍,不帮忙提行李好像不太礼貌,我就主动去帮他了。”
虞澜刚来新宿舍的时候,初次见面的孙一文就帮他拎行李,还帮他搭床帘,还告诉他:“以后有事儿尽管说,有人欺负你也记得和我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大家既然是舍友就是缘分。”
他很喜欢他的新舍友。
“所以现在的大学生生活,还是灰色的吗?”虞悦靠在沙发上,轻轻地问。
虞澜曾经委屈地和她抱怨过,大学和他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课本、电影、电视剧里的大学生活美好而精彩,是五彩斑斓、令人向往的。
但虞澜没有体会到那种感觉,他每天都在听讲座、签到、参加团体活动……都是一些他认为很无趣也没有意义的事。
每到周末,他会和高中认识的朋友一起出去玩儿,他问了问大家,结果大家好像都是这样。
原来大学生活也就那样。
真正让虞澜讨厌大学的,是他发现有人偷偷说他坏话,而那个人竟然是被他拒绝之后的室友之一陈启河。
他感到很愤怒,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委屈。
他什么都没做,也没有错,却无缘无故被很恶劣地对待。
谣言被传播后,议论他的话变得越来越过分。
虞澜是个很直接的人,喜欢什么就会说,讨厌什么就不要。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直来直往,没有弯弯绕绕。
但他这种人是不适合集体的,他不符合大众喜欢的标准。甚至在一众流水线性格般的人中,是不正常的。
直接表达喜怒哀乐,拒绝参加某些集体活动。
他表达自己的欢喜时,有人说他一惊一乍;他表现出友好的热情,有人说他装;他单纯说明自己讨厌的东西,却被曲解、误会,被当做故意针对。
部分男生早就看虞澜不爽了,他们认为正常的男生就不该像虞澜这样。有了陈启河的造谣后,他们会一脸得意。
你看,我早就说了吧,他不是个好东西。
他很不开心。
他以为大学中,他会接触更多更友善的人,认识更多的朋友。
这和他想象中的大学完全不一样。
虞澜并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家里人,他希望通过自己的方式解决,他有一点固执,固执地认为自己不是小孩子,能够自己处理好人际关系。
但他还是委屈地问妈妈,为什么他的大学不开心?
虞悦说,因为你在长大。人在变得成熟时,通常也会格式化。
虞澜不是一个容易被环境影响的人,但他是血肉之躯,不可能完全不受环境影响。他不想被人嘲讽,不想被七嘴八舌议论,更不想被别人否定。
很多他看似不在意的事,其实心里都偷偷记上一笔,受到的委屈会在夜里漫出,让他偷偷地哭。
这件事真正被解决之后,虞澜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也许家里人已经知道了,但都保持表面的不知情。
他们知道,他们的小公主,想要靠自己长大。
哪怕他其实可以不用长大,可以一直被保护。
虞澜回到家中,在最疼爱自己的母亲身边说:“妈妈,我的大学是灰色的。”
他讨厌他的大学生活。
虞悦再一次地问:“澜澜,你的大学还是灰色的吗?”
虞澜有些答不上来。
他不可能因为一段恋爱,就彻底改变某种观念,哪怕这段恋爱确实让他很开心。
虞澜思索了很久,才认真地说:“我遇到了彩色的人。”
不管是薄静时,还是哪怕他处在舆论之中仍然相信他的牛恬恬,还是她的室友们,又或是愤怒去找陈启河麻烦、不怕被处分的廖游……
他们都是彩色的。
“我可以有机会见一见澜澜的男朋友吗?”
“妈妈……”
虞澜有些紧张地看着母亲。
虞悦笑了笑:“开个玩笑,现在还太早了。”
一旁房间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是西西哭了。虞悦打开房门,保姆抱着一个小女孩走进。
西西哭得极其伤心,泪水哗啦啦地掉,看见虞澜后哭声顿了顿,旋即咯咯直笑,还冒出了两个很大的鼻涕泡。
保姆急忙拿出纸巾帮她擦。
“西西真的很喜欢你噢。”虞悦笑着抱过西西,又说,“小游天天嘀咕着要让西西嫁给你,估计是念叨多了,西西也就记住你了。”
西西一直要虞澜抱,他没办法,只能抱着西西在外头转悠。
虞澜怕撞见长辈们,更不想被逼问恋爱细节,廖游给他发了许多条消息。
【dying:你最好躲好,我靠,太疯狂了这群人。】
【dying: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拐去当小媳妇儿了,不就谈个恋爱,至于吗。】
【dying:这是他们目前的方位图……[图片]】
基本这个家没地方可以待了。
算了,出去走走吧,就当饭后消食,也正好哄西西睡觉。
虞澜把西西的围巾围好,帽子戴好,帽子后方垂挂下来一个大红色的球,随着脑袋晃动落在圆溜溜的脸蛋边,极其可爱。
他们刚走出大门没多久,虞澜的手机响了。
虞澜有些费劲地戴上耳机:“学长?”
“你一直没给我发消息,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虞澜说,“我今天和妈妈说了,我们圣诞节要去迪士尼玩。这次不会有意外阻挡我们的计划啦!”
“澜澜,”薄静时的呼吸突然加快,混合着风声,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问,“真的很想我吗?”
“当然啦!”
“如果你很想我,你就可以见到我。”
虞澜被逗笑了:“是不是我想见到你的时候,你都会出现?”
这不是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吗?
薄静时说:“是。”
夜晚道路空旷,亮起路灯的人行道上,虞澜穿着羽绒服,怀里抱着一个一直抓他耳机的小女孩。
他说:“好啊,那我现在就想见你。”
虞澜不过随口一说,却换来薄静时的一句:“回头,宝贝儿。”
虞澜下意识转过身,最先看到的却不是薄静时。
纷纷扬扬的白雪像柳絮一样飞舞,随着微风摇摆拂动,鹅毛一般轻盈的雪花盘旋落下,飘飘洒洒。
从零星到漫天,从肩头一两颗到视野被铺盖。
他好像误坠白色王国。
这个时候怎么会下雪?
A市很少下雪,更不会在这个时候下雪。
他刚疑惑,怀抱里的小女孩儿“咦?”了一声,胖乎乎的小手朝前抓着,抓住一捧白雪,旋即化成雪水。
是真的。
真的下雪了。
虞澜忘了自己还戴着耳机,忘了自己还在和薄静时通话,自从回国后,他几乎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雪。
空旷到只剩飘雪的街道,路畔亮起昏黄路灯的人行道上,虞澜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后方有人靠近。
直到西西嘤嘤唔唔地乱叫,她用手搂住虞澜的脖子,像是要提醒坏人的靠近。
风雪在他们之间环绕,他转过头,目光眺过白雪,撞进一片漆黑深沉的眼底。
“澜澜。”
耳机内的声音与现实重合,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沉甸甸又难以言喻的力量。
心跳加快,大脑嗡鸣。
薄静时没有挂断电话,一步步朝虞澜走过来,虞澜能够清晰听见两道踩着雪靠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下。
薄静时站在比虞澜矮几级的台阶上,仰视着虞澜。
风雪灌进口鼻,寒意席卷全身,虞澜出门时光顾着给西西保暖,忘了给自己戴围巾。
看到薄静时,他后知后觉感觉到很冷。
一条有力的手臂环过虞澜的后腰,热度如无形的墙隔绝冷风席卷,让他进入到一个温暖闲适的处所。
薄静时说:“这是我们一起看的第一场雪。”
他还说。
“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