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会下棋
“不是。”廉君把手伸到他眼下,引着他的视线落在G省某个重要港口城市的近岛上, 轻轻点了点, “住这里,这里有灭的分部,比较安全。”
时进的视线跟着挪过去,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刚准备放下地图, 想到什么, 又忙说道:“等等, 我们住这里,那跟着我们的那些官方人员呢?也住过去吗?会不会不太好。”
廉君帮他把地图收起来,回道:“官方人员不跟着我们,他们会随着卦三卦五等人住到离岛最近的Z市去,去岛上住的只有我和你。”
“只有我和你?那卦一和卦二呢?”时进继续询问。
“他们还有事要做,不会一直跟着我们。”廉君解释,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说道,“别担心,岛上很安全。去了岛上之后,我会安排冯先生继续给你上课,警校那边的课程我也已经请了专门的老师汇总好了,帮你列了详细的学习计划,你照着计划好好学,不能掉课。”
上课?!他都来这了,居然还要上课?
时进瞪大眼,侧头看向廉君,张嘴刚准备嚎,就被廉君的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时进,我等着你成长起来保护我的那天。”
小死也跟着说道:“进进,你要做一个说话算话的好男人,宝贝很信任你的。”
时进的学渣之魂和懒人之魂才刚刚冒头就被爱人和孩子(?)一起镇压了下去,他想起自己和廉君的未来,想起廉君身上扛着的担子,默默咽下了想说的话和心里因为要再学一遍大学课程而泛出来的苦楚,乖乖点了点头,应道:“好……我会认真学的。”
廉君微笑,倾身奖励地亲了他一口。
……
汽车一路疾驰,从G省省会城市来到了Z市,然后直接开上了港口停靠着的一艘中型摆渡船,就这么连车带人一起由船载着,朝着对岸的小岛驶去。
“还挺方便。”时进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渡船甲板和围栏,以及围栏外的海水,像个土包子一样感叹。
卦二闲闲地靠在前排椅背上,说道:“本来我们是可以直接坐直升机上岛的,但现在君少来G省这件事还算是个秘密,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咱们只能尽可能低调点了。”
秘密?时进立刻又满脸求知欲地朝着廉君看去。
廉君注意到他的视线,放下平板解释道:“官方要动狼蛛这件事,因为官方并没有太过遮掩自己的意图,所以道上有点人脉的大组织现在都知道了,但他们不知道官方暗地里还邀请了我们帮忙,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暗,他们所有人都在明,这个优势必须保持下去,在事情还没明朗前,我的行踪最好处于保密状态。”
原来如此。
时进了然点头,瞄一眼卦二,突然凑到了廉君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等上了岛,我们聊聊?”他这可还有一大堆疑问需要解答呢,卦二太烦人了,他一点都不希望由卦二给他讲解这些。
廉君被他的气息撩了下耳朵,侧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神一动,顺势亲了一下他的眼睛,低声应下了。
时进被亲得闭眼,睁开眼后本能地朝着他看去,刚好看进他温柔中带着某种渴望的眼里,心脏猛地一跳,呼吸一窒,哗一下后退倒在座椅上,用G省地图盖住了自己的脸。
糟、糟糕,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不是有歧义?廉君会不会误会他是在邀请……邀请就邀请了!他和廉君是恋人关系,邀请一下又怎么了!
他突然又理直气壮起来,掀开地图看一眼廉君,见他又拿起平板看起了文件,刚刚荡漾起来的心情唰一下回落,身体一倒直接躺了过去,硬是把自己的脑袋枕到了他腿上,伸手盖住他的平板屏幕,皱眉问道:“我好看还是文件好看?”明明应该是小别胜新婚的情节,结果从见面开始大家就一直在说正事,现在好不容易说完了,廉君却又若无其事地看起了文件,都不来和他说说话。
时进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点被冷落的感觉,憋着一股气准备和文件争宠。
廉君拿平板的手一顿,挪开平板低头看他。
时进瞪着眼回看,准备一旦廉君开口训斥他,或者不理他,他就、就……呃,他突然又有些迷茫。没有无理取闹经验的他,还真不知道在恋人不搭理自己的时候,该怎么用“任性”的方式去吸引对方的注意。
而且万一闹得太过了,惹廉君心情不好了怎么办?本来廉君现在压力就够大了,他不该再成为廉君的负担。
一片阴影突然笼罩了下来,然后属于廉君的气息迅速靠近。时进回神,看着廉君突然压低,虚悬在自己正上方几厘米高度的脸,脑中立刻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本能地咽了口口水。
“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这是你自找的。”廉君低声说着,摸着他的脸,伸臂把他的脑袋圈在自己的气息里,先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之后是眉心、眼睛、鼻梁……
光线被廉君压下来的身体挡住,温暖的气息纠缠过来,时进瞪大眼,视野里只有廉君半垂着眼认真亲吻的样子,心跳一点点加快,嘴唇动了动,忍不住抓紧了廉君的胳膊,主动仰头。
双唇相接,唇瓣短暂贴合之后,便是激烈的交缠。
廉君很激动,时进能感觉得出来。空气像是被对方一点一点夺走了,他头晕目眩,慢慢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良久,廉君终于退开了身,他摸了摸时进通红的脸颊,擦了擦他唇上的湿痕,哑声说道:“乖一点,卦一和卦二还在,等到了岛上,嗯?”
轰隆隆。
被欲望糊住的混沌大脑陡然一清,时进这才想起自己和廉君此时并不是呆在一个独立隐蔽的空间里,而是和卦一他们同处一车,并且因为今天开车的司机另有其人,车又比较大,所以今天的座位安排,是司机一个人坐在驾驶座,副驾驶空着,卦一卦二坐后车厢第一排,他和廉君坐在后车厢第二排。挡板只有驾驶座和后排之间有,就算升起来,也是挡不住卦一和卦二的。
完了,他刚刚和廉君的亲密是不是都被卦一和卦二看到了?
他僵硬侧头,看向卦一和卦二坐着的前座,就见卦一和卦二正十分欲盖弥彰地各自戴着一副耳机,埋头专心扒拉着平板,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这避嫌避得也太明显了……时进绝望地朝着廉君看去。
“还闹吗?”廉君扯了扯他的脸。
时进捂住脸,用力揉了揉,回道:“不闹了,再也不了。”
……
一行人顺利上岛,住进了小岛南侧的一栋靠海别墅里。出乎预料的,卦六居然也在这里。
“这个分部因为靠近狼蛛的大本营,不敢弄得太显眼,所以规模有点小,人员也比较少,我担心君少在这住不惯,就先过来布置了一下。”卦六解释,笑着打量一下时进,说道,“时少长结实了不少,看来这半年过得不错。”
时进对卦六印象很不错,见到他十分开心,主动和他抱了一下。
卦六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道:“别墅四周至少三个街区内,住的都是灭自己的人,所以时少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闲的时候可以去岛上转转,就当是散心了。”
至少三个街区?规模比较小的分部?人员比较少?
时进脸上一僵,松开卦六,回头看一眼正在跟卦一等人交代事情的廉君,抬手抹了把脸——一年了,他对灭的了解,好像依然只停留在表面。
……
卦一和卦二在送廉君到别墅之后就离开了,说是有正事要去忙。
时进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推着廉君在别墅里转了转。
为了照顾廉君的身体状况,卦六这次特地把两人的卧室挪到了一楼。
一楼的主卧室很大,布置得十分温馨舒适,视野也好,靠海的一面墙全部凿开装上了落地窗,窗外是一个大大的木制凉台,凉台连接长桥,顺着长桥往前走,可以直接到达一片私人海域的沙滩。
有钱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时进站在落地窗前,略显感叹地欣赏着窗外的美景,突然一片阴影靠了过来,紧接着腰间一紧,身体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晚饭想吃什么?”廉君在他耳边询问。
时进低头,看着廉君在自己腰间暧昧摩挲的双手,侧回头看他,说道:“蛇牙和午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解释给我听呢。”
廉君挑他衣摆的动作一顿,看着他认真询问的样子,略选无奈地放下他的衣服,问道:“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
“你答应过我,等上了岛就要和我聊聊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时进认真装傻,拉下他的手握住,转身看一眼房内挂着的时钟,一副刚刚发现的样子,说道,“居然已经这个点了,快快,先去吃晚饭,你今天没有睡午觉,晚饭必须按时吃,然后争取早点休息。”
若说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时进迅速恢复理智的话,那绝对是廉君的健康问题——在廉君的健康面前,所有事情都必须让位,小别胜新婚算什么,把爱人喂得胖胖的才是第一要务!
廉君被他牵着,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心里又好笑又感动,低叹口气,熄了现在就把他撩拨到床上去的想法,伸臂抱住他,满心喜爱地顺了顺他的脊背。
吃饭的时候,廉君跟时进详细解释了一下现在道上各大一线组织的情况。
在九鹰和鬼蜮退出争斗舞台后,现在道上总共还剩下五个一线组织,分别是灭、狼蛛、蛇牙、午门和千叶,这五个下面还有几个准一线组织,但他们都各自选了依附或者合作的一线组织,所以不需要分开来另外谈。
这五个组织中,灭、狼蛛和午门全都是老牌的大组织,根基较深,千叶和蛇牙则是在前一批远古一线组织灭散时,趁机发展起来的,根基稍浅一些。
在九鹰疯狂发展扩张的那些年里,午门因为首领更迭、千叶因为内部整顿、蛇牙因为上层内斗而低迷了几年,没能压制住九鹰的发展。等它们各自缓过劲来时,九鹰已经在实力上压了他们一层,几乎和灭比肩,再随便撼动不了了。
在这种情况下,这三个组织的首领不约而同地做下了同一个选择——蛰伏起来,看九鹰和灭互斗,盼着他们能两败俱伤。
时间转到现在,九鹰在主动挑衅灭,和灭经过一番争斗后,与鬼蜮一起全盘崩散,空出了大块的利益,而面对九鹰的攻击,灭依然稳坐第一,势力如铁桶一块,毫无缺口。
不管灭动九鹰的原因是什么,其中又是不是有鬼蜮在里面帮忙,但有个信号,道上稍微聪明点的人全都通过这次冲突看出来了——灭太强了,哪怕是看上去和灭实力相等的九鹰,在和灭对上后,也只能落得个连灭的毫毛都没伤到,就自己凄惨溃散掉的结局。
这样强大的一个组织,如果它一心为道上,那也还好,大家可以共同谋求发展,但偏偏这个组织向来态度暧昧,高高在上又冷硬无比,对道上其他组织不假辞色,还和官方有联系。
这是一个空有王的实力,却不愿意带领众生,甚至会反过来帮敌人限制众生的强者。灭不能留,这是所有大组织首领心里共同的想法。
蛇牙、午门、千叶这三个组织终于坐不住了,他们不再蛰伏,重新开始活跃,积极发展自身。其中蛇牙表现得尤为明显,它拼命抢占九鹰和鬼蜮空出来的利益,吸纳九鹰和鬼蜮留下的各种资源,拉拢其他组织,试图把道上的势力聚集到自己身边。
“他们的结盟是必然的。”廉君说到这停了停,见时进听得专心,连饭都忘了吃,伸手轻轻敲了他额头一下让他回神,示意了一下饭菜,等他继续开始吃了,才又说道,“但怎么结盟,以什么样的形势结盟,结盟之后选择什么样的发展方向,在弄掉灭之后,要怎么处理和官方的关系,是选择直接和官方对上,还是继续推一个组织出去居中调和……这种种因素,都是决定他们能否结盟成功,和互相之间到底与谁结盟的因素。”
时进稍微有了点头绪,又停了吃饭的动作,回忆了一下卦二和卦一在车上的话,问道:“所以你是觉得,比起蛇牙,午门和千叶其实更中意狼蛛,想和狼蛛结盟?”
“就是这样。”廉君点头,见他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吃饭上,想起他在飞机上吃的那顿偏晚的午餐,猜他现在应该还不太饿,于是也不再强迫他继续吃,给他倒了杯水放过去,继续说道,“比起蛇牙,狼蛛资历更老,根基更深厚,首领的性情更稳重靠谱,是合作的最佳选择。蛇牙现在看上去风光,但势力膨胀太快,内部肯定很不稳,而且又才刚经历过高层内斗,简直处处都是漏洞,沾上就代表着麻烦。午门的首领孟青和千叶的首领齐云,两人都是聪明人,没那么容易被蛇牙拉拢。”
时进皱眉,说道:“可狼蛛现在被官方盯上,前途未卜……”
“所以我之前才说,午门和千叶这次过来,是来做选择的。”廉君竖起三根手指,细细解释道,“狼蛛被官方盯上,是大家全都没有料到的事。从午门和千叶的立场来看,针对此时的局面,他们有三个选择:其一,选择蛇牙;其二,选择狼蛛;其三,谁都不选。而决定他们最终选择的,就是狼蛛和蛇牙在这次官方针对狼蛛的危机里,各自的表现和各自的结局。如果狼蛛能从官方和蛇牙手里存活下来,那么这样一个能从官方针对里活下来的强大盟友,谁会舍得错过?如果狼蛛凄惨被灭,而蛇牙表现亮眼,展现出了足够可信的态度和实力,那么蛇牙也是可以适当利用一下的。如果狼蛛和蛇牙都表现糟糕,那么为了不引火烧身,午门和千叶绝对会选择迅速撤退,然后单独结盟。反正无论怎么选,他们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这么一解释,时进终于搞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说道:“午门和千叶这姿态还真是高高在上,等着看结果选菜就是了,忙乱都是别人的……”
“能永远隔山观虎斗也算是一种本事。”廉君手指点了点轮椅扶手,把话题收拢回来,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在官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帮狼蛛躲开官方的这次针对,引午门和千叶主动和狼蛛结盟,并重创蛇牙。”
“重创蛇牙?”时进有点担忧,问道,“好处理吗?”
廉君回道:“不算太难,这次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其实关键点全在官方身上。而官方的态度如何,又间接受着我们的影响。所以我们只需要让官方意识到,比起狼蛛,现在更应该压制的是蛇牙,那这次的困局就能迎刃而解。”
时进若有所思,表情放松下来,又说道:“那万一午门和千叶在狼蛛被保下之后,因为狼蛛被官方针对过的事情,对狼蛛有所顾忌,不选择和狼蛛结盟,只互相结盟怎么办?那狼蛛还是落单了。”
廉君滑动轮椅靠到他那边,伸手拿走他手里的筷子,说道:“不会的,如果狼蛛能够被保下,那么午门和千叶绝对会选择和狼蛛结盟。别忘了,他们的对手是我,不多拉拢一点力量,他们是没有胜算的。”
时进看着他自信强势的样子,心里一热,忍不住倾身凑过去,问道:“晚饭吃完了,我们现在去洗澡休息?”
廉君垂眼看他,突然从轮椅上站起了身,朝着他压靠过去。
……
拜军训锻炼出来的生物钟所赐,明明前一晚睡得很晚的时进,居然准时地在早上六点睁开了眼睛。
房内光线昏暗,窗帘全都拉着,他对着陌生的天花板发了会呆,回神后本能地伸手朝身边摸去,结果却摸了个空。他愣住,扭头看去,意外地发现廉君居然不在床上,而落地窗外隐隐有模糊的交谈声传来。
是廉君吗?他在和谁说话,卦六?
他搓把脸让自己清醒起来,随手扯了件廉君的袍子披到身上,草草系了下腰带遮住重点部位,下床朝着被窗帘遮挡住的落地窗走去。
“您大清早过来就是为了骂我?”
“我骂你怎么了,我还想打你呢。混小子,突然给我找了这么大个麻烦,我招谁惹谁了。”
“小声点。”
“小声干什么?你金屋藏娇啊,时进呢?你这就玩腻了人家小朋友,把人小孩甩——”
哗啦。
时进直接把窗帘拉开,看向外面一坐一站的廉君和鲁珊,伸手拉开落地窗走出去,无奈接话:“鲁姨,廉君藏的是我,您怎么过来了,吃早餐没有?”
鲁珊像是被时进的突然出现吓到了,瞪大眼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遍,视线扫过他变黑了好几个度的皮肤和身上系得松松垮垮明显属于廉君的长袍,最后把视线定在了他锁骨和脖子上的吻痕上,吹了声口哨。
“哇哦,昨晚很激烈啊。”她挤眉弄眼地调侃了一句,然后凶巴巴地扭头看向廉君,忿忿说道,“难怪你不让我进屋,还让我说话小声点,臭小子,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自己却在这快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廉君没理她,直接从轮椅上站起身,走到时进身边帮他理了理袍子,定定看他几眼,突然说道:“很好看。”
时进正被鲁珊那句调侃弄得窘迫不已,埋头快速整理着衣服,没听明白他的话,问道:“什么好看?”
“你穿这个很好看。”廉君回答,仔细帮他系好腰带,打量了一下他此时的模样,微笑,“真的很好看,下次让下面也给你做几件这样的衣服。”本来素色偏文雅的袍子,穿在身形相对结实、皮肤也晒黑了几个度的时进身上,莫名就变得狂野不羁了起来。
很帅气,也很让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