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会下棋
吃完饭, 廉君陪着时进玩了几把麻将, 估摸着时进应该消食消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安排他午睡,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时进立刻看了过去, 连麻将都不管了。
廉君看他一眼, 上前帮他拉了拉被子, 说了请进。
卦五放轻动作推门进来, 对上时进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朝他笑了笑, 之后才看向廉君, 示意了一下手里显示正在通话的手机,说道:“鬼蜮老大的电话, 说有事想和您谈。”
廉君点头表示知道了,回头看向时进, 说道:“我去接个电话, 马上回来。”
时进连忙表示你尽管去接, 不用在意我。
廉君看着他明显还没消化完早上那两个亲吻的懵傻模样, 眼神一动,拿起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然后把他的手放到被子上,转身滑动轮椅朝着卦五去了。
时进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左手捂右手,瞪着眼看向卦五,一副“兄弟这情况我可以解释”的表情。
廉君出去了,卦五留在了房里,帮忙守着时进。
时进试图说明情况:“那个,刚刚君少,我和他……我们……”
“在一起了?”卦五贴心接话,笑得憨厚又喜庆,“恭喜,早就该这样了,你可让我们好等。”
时进:“……啊?”
“大家早看出来你喜欢君少了,就你自己不开窍。君少人很好的,对感情也认真,他会对你很好的……以后君少就拜托你了,时进,谢谢你。”卦五说着就忍不住感叹起来,看着时进的眼神慈爱得像是在看自家让人满意的儿媳妇。
时进被看得浑身发毛,很想问问那句“早知道你喜欢君少”是什么意思,但见卦五一脸唏嘘过往满足于现在的表情,又不忍心开口了,想了想,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试探回道:“不、不客气?”
卦五闻言又笑了,笑出声那种,说道:“难怪君少能被你拐到手,时进你真有意思。”
时进:“……”谢谢啊,就是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太像是夸奖。
两人这边刚说完话,廉君就拿着手机回来了,见时进的表情比离开前更傻了几分,扫一眼卦五,把手机递给他,说道:“去安排车,我要出去一趟,一会让卦二过来陪着时进。”
卦五接过手机应了一声,又朝时进笑了笑,放轻脚步退出了病房。
“你要出去?”时进的注意力立刻拉了回来,皱眉询问。
廉君滑动轮椅靠过去,回道:“有点事要和老鬼谈,我晚饭前肯定回来,不会耽误太久。”
时进却还是不放心,看一眼脑内属于廉君的进度条,见已经退回了500,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忍不住碎碎念:“你们谈话的地方约在哪了?可千万别去什么偏僻没人的地方,太危险了。你记得多带几个人,去了外面别乱吃外面的东西,水也别乱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掺什么奇怪的东西。”
廉君安静听着他念叨,突然倾身靠到了他面前,唤道:“时进。”
“……嗯?”时进声音顿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视线飘啊飘,最后飘到了他的嘴唇上,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又、又要来了吗?这次他会好好发挥的!
“谢谢你。”廉君却没有亲他,而是伸臂揽住了他的肩膀,贴近他,给了他一个拥抱。
时进心里一紧又一松,感觉到廉君压在自己胸口的重量,忙回抱住他,心又软了下来,看着他靠在自己胸口侧着头眼帘微垂的样子,给自己鼓了鼓劲,低头用力在他额头吧唧一口,说道:“早去早回,我等你吃晚饭。”
廉君一愣,起身看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突然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又拿起他的手亲了亲,然后帮他掖了掖被子,说道:“好,等你午睡起来,我应该就回来了。”
那是怎样一个笑啊,就像是本来蒙尘的珍珠突然被清水冲洗干净,只那么轻轻一滚,就在阳光下发出了一圈让人忍不住想要永远沉醉在里面的温柔光晕。
时进看傻了眼,心跳一点一点加速,突然有些嫉妒此时还不知道躺在那里的龙世——当年龙世遇到的廉君,就是这样温柔笑着的廉君吧。
太幸福,也太幸运。
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他突然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伸臂抱住廉君,歪头用力蹭了蹭廉君的脸,认真保证道:“廉君,我会好好对你的。”
虽然对于这段感情的定下,他还处于有些懵的状态,但他心里想对廉君好的心情,却始终清晰坚定。
这个人值得最好的。
廉君回抱住他,感受着他拥抱的力度,满足地闭上眼睛,声音低柔:“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
……
卦二来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时进瘫在病床上,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瞪着双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的蠢样子。
他皱眉,也跟着看一眼天花板,见上面就是一排毫无艺术感可言的吊顶,连个漂亮点的灯都没有,靠过去戳了戳时进的脑袋,问道:“你怎么了,傻了?”
时进侧头看他,表情认真,仿佛在宣布什么很重要的事,说道:“我睡不着。”
卦二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大马金刀地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拿起柜子上的一根香蕉剥了起来,说道:“你这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睡,能睡得着才奇了怪了,别睡了,起来和我聊聊。”
“吃病人的香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时进把手松开,也够着手拿了根香蕉自己剥,问道,“现在咱们是怎么个情况,你跟我说说。”
卦二见他躺着剥香蕉费劲,干脆把他的床摇了起来,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边吃边解释道:“还能是什么情况,左阳跑了,官方要动九鹰,咱们又有的忙了。”
时进听得皱眉,又掰了一根香蕉塞他手里算是贿赂,示意他继续说。
于是说书先生卦二往椅子里一靠,开始讲故事。
那天晚上的海战里,九鹰的船被鬼蜮用船换船的战术撞了个半废,差点沉了。左阳看情况不对,趁着战局混乱,抛下属下转移到另一条船上跑了,目前下落不明。
下一步大家很可能要去东南地区走一遭,因为官方要收拾九鹰,但又不能直接动手,需要弄一个明面上的理由去稳住大局,现在官方的意思是这个理由需要由灭去找,官方只会派人暗地里帮忙,所以在经过初步的商讨后,廉君决定去东南地区挖点九鹰和国外势力勾结的证据出来,用这个由头弄九鹰。
这一次去东南地区,老鬼和费御景也会跟着,因为要顺带帮他们捞人。另外,大家也准备去龙世这些年躲藏的地方看一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母本的线索。
时进听到这连忙问道:“龙世在哪,现在情况怎么样?”
“龙世也在这个医院里,由卦一亲自看着,他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昨天醒了一次,要吃要喝的,精神好得不得了。”卦二回答,语气嘲讽。
时进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龙世肯定要倒霉了,又问道:“那龙世醒了,龙叔那边……”
卦二脸上嘲讽褪去,叹了口气,说道:“龙叔看上去像是已经调整好情绪了,也跟大家明说了不会再管龙世的任何事,现在正在专心研究你从龙世那弄来的药和母本,有事情做,他心里应该会好过一点。”
时进听得有些唏嘘,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那我套出来的那一部分母本,有用吗?”第一次在廉君床上苏醒的第二天,他就立刻跟廉君把母本的事说了,就怕自己耽搁太久把那些难记的医学词汇给忘了。
卦二听他这么问,眉眼不自觉舒展开来,甚至隐隐染上了一丝激动,忍不住倾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用,很有用。你套出来的母本虽然只有一部分,但结合我们之前已经知道的几种成分,要拼凑出原始母本应该只是时间问题。据龙叔估计,就算我们后面再拿不到有关于母本的其他新线索,只用排列组合的笨办法,也只需要最多一年就能研究出结果。”
最多一年。
时进大喜,然后啪叽一下靠回了枕头上,表情扭曲。
卦二一愣,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时进捂着被拍的肩膀,抖着手朝他竖了个中指,疼得说不出话来。
“糟了!我忘了你现在是瓷娃娃碰不得。”卦二表情一变,忙按铃唤了医生过来。
……
廉君回来的时候,发现时进肩膀上又多了一个包扎带,立刻面无表情地侧头朝卦二看去。
卦二连忙告罪撤退,满脸尴尬心虚的笑。
“他就是轻轻拍了我一下,不是故意的,你别看医生给我包成这样,其实情况没那么严重。”时进帮卦二解释。
廉君收回视线,上前拉开他的衣领看了看他的肩膀,问道:“疼不疼?”
“不疼不疼,你和老鬼谈得怎么样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东南地区?”时进连忙转移话题。
廉君帮他把衣领拉好,回道:“谈得很顺利,出发的时间还在谈,目前是准备让大家分两批过去,卦二和卦三是第一批,他们先过去准备一下,摸一下情况,我们和卦一带着龙世后一步过去。”
时进意外:“龙世也要去?”
“嗯,他在东南地区躲了多年,对那边的局势了解得很清楚,可以带他过去,必要的时候,他是一个很好的诱饵。”廉君回答,见时进皱着眉,又解释道,“当年我只把龙世当属下,从来没对他起过其他心思。”
时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解释,心里顿时荡开了一抹十分奇怪的情绪,有新奇,有喜悦,有满足,还有那么一点点发痒。
“我从来没怀疑什么,龙世那种骨子里都在冒坏水的人,你怎么可能看得上。”时进接话,心里美滋滋,面上却故作淡定。
廉君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又取出了一个平板塞到他手里。
时进连忙摆手说道:“不玩了不玩了,就快吃晚饭了,咱们说说话就好。”
廉君帮他把平板按开,说道:“不是玩,是资料,之前我们在海上,信息传输有点问题,所以时行瑞的资料一直没能完整送来,现在我们回了岸上,信息传输恢复正常,下面就把资料送过来了,你看看吧。”
时进这才想起来还有资料这回事,忙接过平板,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点开,而是直接把平板放到了一边,说道:“先吃晚饭吧,吃了晚饭我再看。”
廉君见他如此,知道他是想多陪自己说说话,忍不住倾身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
晚饭过后,廉君离开病房,去和卦一等人商量第一批去东南地区的人员安排事宜,留了卦五守在病房里。卦五到了病房后自觉坐在一边,安静地用电脑翻文件查资料,没有打扰时进。
时进于是把平板电脑拿了起来。
其实在有了和廉君的这一番感情变化之后,时进现在对于时行瑞和时家的事,已经变得不是太在意了,甚至如果不是有进度条和原主的这个身份绑着,他都不想再关心有关于时家的任何事。
但现实显然没法让他这么任性,他看一眼脑内自己那已经降回490的进度条,想起廉君,拍拍脸打起精神,把资料点了开来。
资料有两份,一个多一些,一个少一些,时进先打开了少的那一个。
资料开启后,一张看起来很有些历史感的医院流产记录跳了出来,病人那一栏写着向晴,而流产的理由那里则写着“因孕妇患全身性疾病,不利于胎儿发育,故终止妊娠。”
全身性疾病?
时进一愣,忙又往后翻了下去。
后面全是些开药记录和治疗记录,根据资料显示,向晴在怀第一胎时得了很严重的流感,撑不过去吃了药,然后药物有可能导致胎儿发育畸形,所以最后选择了流产。
这样看好像又不是故意流产的。
时进皱眉,关掉这份资料,点开了另一份。
一张十分老旧的黑白全家福跳了出来,收集资料的人十分贴心,特地在照片前排靠右的一个幼童的照片上画了个红圈,表示这个人就是年幼的时行瑞。
时进没想到查资料的人居然能查得这么细,连时行瑞孩童时期的资料都没漏掉,心里道了句佩服,看了看时行瑞小时候的模样和家人的模样,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把资料继续翻了下去。
时行瑞的资料很长,光是孩童时期到初中时期的资料都占了十几页,其中大部分是奖状和获奖作文之类的东西,看得出来,时行瑞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时行瑞的原生家庭并不富裕,甚至是偏贫困的,他父亲总共有七个兄弟姐妹,算是个大家族,他父亲只有他一个孩子,母亲身体并不好,不能干重活,家里的生计基本全靠父亲。
大概是因为子嗣单薄和母亲身体不好的缘故,时行瑞一家在老时家并不太受欢迎,住在最偏的一个屋,时行瑞看样子也经常被堂兄弟姐妹欺负。
时行瑞在老家度过了小学以前的时光,在小学毕业那年,他成了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县城中学的孩子,而这也是他和他父母命运转变的开始。
那个年代,读初中是要交一笔很昂贵的学费的,时行瑞的父亲根本拿不出,想跟兄弟姐妹借,但兄弟姐妹都不愿意,最后时行瑞的父亲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决心,居然毅然决然地卖了自己刚起没两年的房子,转让了名下所有田地,带着全部家当和妻儿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没有文化没有手艺的时父很是潦倒了一段时间,好在时行瑞争气,拿到了中学的奖学金,帮父亲渡过了那一阵难熬的日子。
那个年代的华国遍地都是商机,时父在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下小商人,开始跟着对方做生意,渐渐的手上宽裕起来。时行瑞也顺利融入了县城中学,继续着他“别人家孩子”的辉煌。
初中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过去了,时父攒够了钱,提前在省城买了房子,决定等时行瑞考到省城之后就把生意搬过去,专心陪读。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时行瑞中考出结果的第二天,他的母亲在回老家给时家爷爷奶奶报喜的时候,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时家老宅里,据说是突然犯病没抢救过来。
当年的事实到底如何,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资料上显示,自时母死后,时父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一趟,也没再打钱回老家。他清了所有生意,在省城盘了家小店,开始安安心心守着儿子。
时行瑞也没有再回过老家,甚至在发达之后,拒绝了家乡发来的帮扶请求,还像是故意要气谁一样,开始大力扶持帮助自己母亲的娘家家乡。
一路顺利地读完高中,时行瑞保持着学霸人设不倒,高分考入了B市最好的大学之一,学了金融。也是在这一年,时父去世了,只留时行瑞一个人在这世上。
时行瑞在父亲死后卖了老家省城的房子和店铺,拿着所有家当,开始了边读书边创业的生活。他辉煌传奇的一生也由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