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川则
“宋玉威传了什么话?”时谌大马金刀坐在聂嘉身旁,手中扇子一刻未停,脖子上的红珠虎牙随着晃动。
“煽动军心者,死。”玄甲道。
时谌道:“宋玉威脑子不好使,眼睛看得倒是挺清楚。”
聂嘉冷笑罢,漠然道:“我罚了宋玉威和左先锋,西北军就群情激奋,想来他们早已经不把自己当成燕国的军士,而是司空寒手下的兵,跟司空寒一样,谁是主子都不知道了。驻在涿鹿城外,区区一万兵马竟也敢作势造反,可想而知整个西北怕是压根就不知道君长生是谁了。”
“一万人,属下等两天之内足以杀光!”玄甲露出一双嗜血的眼眸说道。
“那么多人死在城外会有瘟疫。”聂嘉懒散地打了个呵欠,在这个世界里杀人的确可以从根本上解决事情,但杀错人就不行了。
城外的西北军既然已经被云麾将军敲打了一顿,聂嘉便也没去管了,在炎炎夏日尚且过了几天安宁日子,君长悦也没有再来烦他。
君长悦一来没有胆子再进宫,二来司空寒的伤势不容小觑,君长悦一直在云麾将军府照料他,也没有空闲去烦聂嘉。
半月后司空寒身上的鞭伤总算不用再担心了,但断掉的筋脉不能恢复,已然有两根手指失去知觉无法动弹了。这种情况下,别说提剑,筷子都拿不起来。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不能提剑,内劲尽废,无异于形同残废!
很快司空寒的脾性就暴躁了起来,他的仇恨越发无法掩盖了。
不多久西北来信,齐国有异动!
云麾将军立刻在朝堂请命拔营回西北。
齐国之前大溃该因左先锋在,现在左先锋重伤未愈不能出战,放眼一看,燕国已是无人可用了。此次若是赵无伤率军而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朝臣们忧心忡忡,怨怼不止,杀的都杀了,现在可如何是好!
聂嘉看他们一群老头子在下面交头接耳,淡淡道:“如此,本王便亲自出征西北。”
轻飘飘的声音,却让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
云麾将军惊愕地看着御座,嘴巴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退朝吧,宋玉威下去准备,今日午时拔营。”聂嘉两手一摊站起来,留下一众傻掉的朝臣,慢悠悠晃走了。
第69章 主角必须死
大王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涿鹿城, 百姓尚且不知大王腿疾已经痊愈,还跺脚痛心不已,打仗是瞎闹吗?!容得他一个残废上前线影响将士作战?甚至不少人都担心大王是不是准备拉整个燕国为直陪葬, 竟然如此不分轻重!
涿鹿城人心惶惶多, 朝臣也私下议论纷纷,大王从未出过王宫,一直受玄甲保护说他不谙世事都无人反对。宫宴上大王虽然一刀斩落杜宇贤的威风, 但打仗可不是光有一身武艺就行的。更何况战场可不比王宫, 两军对垒时兵戎相见,凭玄甲二十一怎能护得了他?
虽然有此担心, 但另一方面也有人暗暗庆幸,暴君离开了王宫,便是能平安到达西北,可敌军有赵无伤在焉知他能否平安从西北回来……
若是暴君从此一去不复返, 才是涿鹿城臣子和百姓的一大幸事。
故此,退朝后除了云麾将军通传要进宫面见大王想劝他三思外,朝臣们皆是装聋作哑。聂嘉对于下面的人怎么想都心知肚明,并没去理会,他早已言明,只要不把忤逆放在台面上来怎样都行。
云麾将军也让聂嘉派了一名玄甲扔回了将军府。
“大王心意已决,容得你有什么不满?”玄甲立在将军府的屋檐上, 冷漠地低着头。
云麾将军单膝跪在烈日下抱拳一字一字用力道:“大王尚且年幼又从未出宫不知前线凶险,微臣实在担忧,恳请玄甲护卫劝大王三思, 天子才是国本,若大王在前线出什么事燕国亡矣!”
“我等玄甲自会护大王周全,奉劝你莫再上前讨大王不悦,否则要你血溅宫墙。”玄甲话音刚落,屋檐上的身影也随之不见了。
云麾将军口干舌燥地站起来,望着玄甲消失的方向重重叹了口气,大王胡闹,玄甲竟也如此愚忠!
偏院里君长悦正在给司空寒换药,这些日子司空寒虽然手废了但是身在涿鹿城很快就和从前的部署联系上,又在庆国公的帮助下暗中修整,几乎把整个涿鹿城的防御都握在了手中,若他表明身份只怕整个朝堂都会跟随于他,所以国君要亲征西北的消息早在刚退朝的时候就传到了司空寒的耳朵里。
君长悦被外面的动静所吸引,推开窗听了两耳朵,见云麾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出了将军府看他着急忙慌的模样,想必又进宫去了,不由得不悦地关上窗,转身小声地对司空寒道:“这宋玉威先前我以为是对你忠心耿耿的,王兄若是离城,对我们自有数不尽的好处,他怎么反而上杆子去劝。”
“他是个愚忠的,不必理会他。”司空寒握着他的手说:“前线凶险,君长生一离开玄甲二十一必定会跟随其左右,届时整个涿鹿城便空了。”
“可你是西北军左先锋,西北军拔营你也要跟着走,那庆国公信不信得过?你可别说要我留下来帮你监看时局,你伤还未好,我不放心你,我也要和你走。”君长悦不高兴地说。
司空寒淡然地笑了笑,“我知道。”自是没指望你。
君长悦以为他们这算是商量好了,却没察觉其实司空寒什么也没跟他说,除了知道现在庆国公和他来往密切愿助他东风之力,其他一概不知,他却毫无所察。
此时王宫里聂嘉正更衣准备即刻随西北军拔营上前线,玄甲来报那云麾将军宋玉威又来了。
聂嘉倒没有什么不耐烦,只是想也知道宋玉威会说些什么才三番两次把他叉出去,没想到已经让玄甲警告了一番他还敢来,最终没跟他较劲让人进来了。
云麾将军提着朝服跪进殿内叩首道:“大王……”
话还没说完便叫聂嘉打断了,“本王知道前线如何凶险,不用你反复提醒,回去吧,即刻便要走了。”
“大王离宫,王城空悬,岂不是给歹人机会?”云麾将军见劝不住,最终忍不住心里的忧虑道。
聂嘉长眉一挑,云麾将军能说出这句话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毕竟这人可是司空寒帐下的,可他也没指名道姓的说什么只含糊的提醒了这么一句,也让聂嘉觉得无趣,若对君王忠心,这么藏着掖着干什么。
“你是指庆国公和左先锋?”聂嘉语气悠闲道。
云麾将军先是一愣,随后心中震颤如擂鼓,万万没想到小国君一副事事不理的模样竟然对王城的变故了如指掌,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他鬓角流下一滴冷汗,这一瞬间只觉得君威当头,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畏惧。
“是。”云麾将军应声。
“强盗进了穷鬼家,能劫走什么?”聂嘉不屑道:“念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恕你冲撞之罪,滚回去,更衣上马,随本王拔营出征。”
云麾将军叩首后才站起身,先前一直低头叩在地上,此时抬起头窥见小国君颀长身姿,竟是有刹那的窒息。
舞象之年的少年,一身玄黑武衣立在雕龙舞凤的大殿中,手中拎着一把修罗刀,唇边一道漫不经心的冷笑,眼中具是烈阳般磅礴的气势,站在他一个战场上杀人无数的武将面前竟是自己反而想往后退。
云麾将军立刻知道他心中的畏惧是因为什么了。
燕国的小国君,长大了,已不是百姓口耳相传中的那个不知疾苦只会杀人泄愤的无能暴君了。
“微臣告退。”云麾将军平静地作揖退下了。
聂嘉打发完宋玉威就回了赤云宫找时谌,时谌准备了一些随行的暗器,并挥令麾下铁骑一同前往西北。
就连百姓都知道西北军对暴君怨怼不满,说不定暴君一出涿鹿城,还没到前线半路上就出什么意外了。就算他侥幸到了西北前线,需知整个西北地区都对他怀恨在心,此去怕真是回不来了。
驻在涿鹿城外的西北军有一万,时谌先前回城时所带回的铁骑足有三万之多,此时全部拔营前去西北,倒是叫司空寒懵了。
他还正打算对付这支铁骑部队,没想到竟然也同行去西北,君长生是真的不留一丝后手,还是说他根本没想过有人会在后方点火?
第70章 主角必须死
然不管司空寒如何深思, 午时一到小国君便果真出宫随西北军队拔营。
在如此良机面前,司空寒压根不愿意多想,多想一秒都是浪费!
出征之时, 涿鹿城的百姓夹道相送, 看着队伍前面那一身玄黑劲装的少年,全城跪拜,高呼大王必定凯旋, 可那一颗颗低垂的脑袋下却是激动的窃喜。
世上根本就不会有外人能理解涿鹿城的百姓们眼看着暴君离开, 心中是种什么样死里逃生的喜悦。
聂嘉骑马走在前头,身边是玄甲二十一的包围圈, 别说是刺客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难以接近他。
再往后才是西北军和南夷铁骑的将领们,顶着炎炎烈日前行。
聂嘉骑在马背上,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似火骄阳。这种闷热的天气,真是太适合蔓延瘟疫了。
“要不要去马车里休息一下?”时谌将自己战马的缰绳扔给旁边的玄甲, 接着翻到聂嘉的马背上给他打着扇子遮光。
聂嘉也不嫌热,往后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答非所问地轻声道:“丹阳郡此时有瘟疫,虽未蔓延,但等我们到达也差不多了。”
丹阳郡就是司空寒和云麾将军大捷而归的理由,他们攻下了齐国的一个边关小城丹阳郡,其实只是一场小胜,但几十年来燕国西北地区严守战线尤其是司空寒担任镇北大将军后齐国虽猛将如云, 却从未在西北占线砍出一丝豁口,但同样司空寒虽保卫西北未曾受齐国侵略也可没胜过齐国,双方较劲数年, 于是难得攻下齐国丹阳郡,这小胜就变成了大捷。
而事实上,这只是齐国太子的一场阴谋罢了。
在司空寒攻下丹阳郡之前,丹阳郡便已经出了几个得时疫而死的百姓,军医对此疫症束手无策预料有大患,便规劝齐国太子撤兵回鹿台隔离丹阳郡。谁料齐国太子直接放弃了丹阳郡一城百姓,假意大溃而逃把燕国士兵引进了丹阳郡。
在原世界中这场瘟疫重创燕国,士兵和百姓死伤无数,险些城破,在最危急的时刻君长悦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法子,迅速控制住了病情的蔓延。没死的士兵和百姓经过君长悦的救治都纷纷熬了过来,痊愈后几乎把君长悦奉为神明,推崇备至,为他日后登上王座打下无比牢固的威望。
而此时,瘟疫正在丹阳郡悄悄蔓延,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军医还尚且无从查觉,只以为是士兵不畏炎热,很快瘟疫就会在士兵们的来来往往间蔓延进西北凯旋城,几乎屠杀了半座城池。
聂嘉说什么时谌自然都是信的,也从不多问,听他这样叹息一声便蹙起长眉道:“丹阳郡被攻下后,宋玉威在那边驻军不少。”
“该杀的都得杀了,否则会死更多的人。”聂嘉说。
他和时谌商量了一路,在军队眼前共乘一匹马,晚上甚至还同在一辆马车中休息,不知是谁传起来大王雌伏玄甲统领身下才得以保障王位,此等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语很快就在士兵中流传开来。西北军本就对大王仇恨不满已久,再听到这种话后,这仇恨里便多出了一丝轻蔑。
远在丹阳郡的情况聂嘉心里都门清,更何况眼皮子底下,但他非但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反而更加正大光明的和时谌耳鬓厮磨起来。一众西北军心中唾弃不止,却无人敢言明。
真正心中轻蔑的那个人是聂嘉。
没过几天,在临近凯旋城的晚上大军扎营休息,当天晚上南夷铁骑和西北军不知怎么起了冲突,把守营的几十个西北军给痛殴了一顿,没缺胳膊没断腿,就是鼻青脸肿下巴还脱臼了,张着嘴直流口水痛得嗷嗷嚎叫。也没人会按,随行的军医又只有君长悦,只能委屈静王殿下顶着大太阳,一个个的帮助西北军诊看,一天下来险些累病。
而打人的铁骑们只是被“严厉”的训斥了一顿,就完了。
那之后至少在这一万西北军中,有关大王的流言蜚语彻底沉寂了下去再无人敢提。
时谌摁着刀守在熟睡的聂嘉身边,心里的戾气这才消散不少。
到了凯旋城,西北王姬正雨率军迎驾。凯旋城的一众将领跪在姬正雨身后,看着遥遥策马而来的少年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一丝震颤,风沙中的黑衣少年眸光如刀,墨发在风中翻飞,飘逸得像一个江湖中的君子刀客,可那气势中的威严又确实是帝王无疑。
燕国国主君长生暴虐无道,双腿残疾,身体孱弱无力,何来面前这气势如虹的超然神风?
“姬正雨何在!”年轻的帝王一勒缰绳,战马嘶咴一声停在一众跪地接驾的将领面前。
“臣姬正雨,拜见大王!”西北王赶紧应声,“臣已为大王备好膳食热水,请大王屈尊寒舍稍作歇息以解长途跋涉的劳顿。”
战马的马蹄不停在一众人面前踏来踱去,聂嘉脸上是一种勃发的愠怒,翻身下马,怒问:“丹阳郡此时病疫情况如何?可做了什么法子控制?”
姬正雨一噎,一句话都答不上来,他甚至不知道丹阳郡传了什么病疫。
“回大王,丹阳郡水源不足导致士兵和百姓不耐炎热,已是病倒了不少,这几日一直在从凯旋城往丹阳郡运送清水但也未见明显起色。”姬正雨语塞没说话,回话的是个督军,顿了一顿又问:“不知静王殿下可有随大王前来?”
聂嘉看也没看他,直接一马鞭抽在了姬正雨的脸上,斥道:“你这西北王是干什么吃的,这等大事竟一无所知!”
这一鞭子直接把姬正雨的脸给抽花了,随后火辣的痛觉让姬正雨痛呼,也让西北一众将领先是惊诧随后愠恼。小国君连凯旋城都没进,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抽了西北王一鞭子,他是来挑衅的吗!
西北无国君,只有司空寒,当下早就不把小国君放在眼里的将领们在这一鞭后,甚至有人暗暗摸了摸腰间的佩刀。
然而不等有人做什么,林立在小国君身后的玄甲二十一猛地抽刀,血腥之气瞬间弥漫整个凯旋城,让摸刀的几个人心惊肉跳。
还远在后面的司空寒和君长悦根本听不见前面的对话,只看到小国君抽了姬正雨一鞭子,随后玄甲二十一就拔刀了,冲突一触即发!
云麾将军吓了个惨,赶紧策马上前。
司空寒心中冷笑不止,到了西北还以为是在王宫?如此嚣张无度,他怕是真的没想过要回涿鹿了吧。
“凯旋城可有人同丹阳郡一样发热生病?”聂嘉用马鞭抽了抽自己的手心,目光威逼向刚才回话的督军。
“回大王,有几个近日往返丹阳郡送水的士兵的确已经病了。”督军顶着玄甲们连成一片的刀锋寒光,冷汗涔涔地说。
聂嘉一皱眉,一点都不耽误立刻下令道:“封锁丹阳郡,所有出现此症状的人就地格杀,无论身份年龄,包括凯旋城的人,尸体堆于城外焚烧,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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