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川则
以江洋在月城的地位来说,要弄死晏俞这种阴沟老鼠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他要把这盆脏水泼在晏苏头上,那就得三思了,否则就会像霍纭说的那样轻易牵连到自己,毕竟晏医生可不是能任人拿捏的角色。江洋现在可是江家的家主,他舍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他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他自己拿刀杀人。没你的事,别瞎掺和。”霍青阅览完把文件夹一合,作势就要起身。
“我怎么是瞎掺和啊,晏医生救了舒明我们当然要好好感谢人家怎么能让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去污蔑晏医生?”霍纭不服气地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任性地抢走霍青手里的文件翻看一遍,不高兴地说:“晏医生说的报酬就是江氏的股份?就这样的小门小户,还不是大头股份,哥你也太小气了!”
“我倒是想给他别的,人晏医生不要。”霍青从小到大娇惯着霍纭,除了对自己儿子和丈夫,哪见过她这么回护别人。见她此时这么向着晏苏,霍青竟是觉得有些愉悦。
霍纭顿了顿,恍然大悟道:“晏医生好像一直在对付江洋是吧……”
霍青把文件拿回来轻轻在霍纭脑门上扇了一下,又警告道:“没你的事。”
说罢拿着文件上楼了。
霍纭捂着脑门好一会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叶舒明正在和叶小决聊天,他一睡就是四年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心中动容不已。叶小决激动坏了,正在把自己这两年参赛获奖的美术作品陈列给爸爸看。他完美的继承了霍纭的天赋又有名师悉心教导,小小年纪便获奖无数,叶舒明自豪极了。
“纭纭,那副画谁送的?”叶舒明把正滔滔不绝的叶小决抱在腿上,仰头看着墙上那幅幽灵兰。
这样珍而重之地挂在墙上叶舒明刚才还以为是叶小决的获奖作品,儿子却说是一位叔叔送的。
“江洋送的。”霍纭走上去坐在床边,笑道:“你不喜欢?我可是看在这是幅幽灵兰的份上才收下的,说起来,这还是哥哥花了十几亿收购的呢。”
叶舒明一下就猜中了个中缘由,疼惜地摸索着她的指尖无奈地笑道:“我说青哥怎么突然给月城这边的政府工程注资,原来是这样。”
“你不喜欢就拆下来吧。”霍纭唤了管家进来把那幅画拆了下来,本来她也就不喜欢这幅画功一塌糊涂的画,不过是因为她当时对叶舒明情思深重才收下,现在丈夫人都已经醒了,她还要这幅画做什么更何况她现在对江家可没有丁点好感。叶舒明也并未阻止,霍纭忽然对管家冷冷道:“哪来的送回哪去吧。”
这天是孟谦的生日,本来订婚前江洋便安排好日程打算生日这天陪孟谦,但因为订婚宴上的风波闹得满城风雨,两人名头都不好听,江洋忙着应付董事会忙得脚不沾地,这天也就没功夫陪孟谦了。
孟谦叫了几个以前美院念书时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在江宅聚一聚,尽管最近外面都是有关孟谦的风言风语,但这些同学仍旧无一不羡慕孟谦。人家不仅刚毕业就和黑池画廊签了约,作品动辄就是十万几十万的拍卖价格,现在还和月城首屈一指的富豪江洋订婚了,就连当初念书时处处刁难他的富二代都要趁着今天奴颜媚骨的来巴结孟谦,搁谁谁不羡慕啊。
“孟谦,晚上我包了个场,你生日咱们出去多叫几个同学热闹一下?”李氏集团的继承人李越因有事要求到江洋头上,破天荒的主动找上门示好。
饭后几个人坐在花园里喝茶闲聊,孟谦这几天心中不快,对李越这个学生时期的死对头自然是没好脸色,但也没发作只是端着红茶不冷不热道:“没兴趣。”
“是啊,要热闹你自己热闹去吧,晚上孟谦还要去医院呢。”
“大学时你为了比赛名额差点打断了孟谦的手指,当谁忘了这个事儿呢?”
几个同学也七嘴八舌地怼了李越两句,李越脸色难堪,眼中有一种被人捅了一刀般的勃发怒气,他站起来怒瞪着孟谦道:“孟谦,你别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儿,不是我爸看在我俩同学的份上非让我过来,你以为我乐意瞧见你?当初是谁打的你,你的比赛名额是哪来的,你他妈自己心里清楚!”
孟谦放下茶杯,淡笑道:“李越,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你用这种态度求人,回去问问你爸合不合适。”
“我们李家就算是破产也不会求到你的头上去!”李越憎恨地咬着牙,他无比的恨着孟谦。
他曾梦想成为画家,但大学时孟谦被人打伤险些拿不了画笔,他诬陷是自己叫人打伤他的,害他丢了仅有的名额,最后这个名额落到了孟谦的头上。而他却因为“富二代”这个敏感的身份被全校议论,最终被他父亲强制退学转而从商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孟谦自导自演的好戏,这么多年了,李越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那当然最好。”孟谦微笑着说:“我是说你家破产的话。”
李越被气得呼吸急促,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作势就要走,起来时差点和江宅的保姆撞到一起。
保姆引着一个陌生人走上来,对孟谦道:“这位是霍宅的薛管家,是来找您的。”
“孟先生,这是霍纭小姐吩咐我送来给你的。”薛管家将一个用特种包装纸包好的宽扁盒子放在孟谦面前的桌子上。
“霍纭小姐送的?”孟谦惊喜道:“真的?”
薛管家面露得体的微笑应声道:“是的,小姐吩咐我一定要亲自交到你的手上,看着你验收。”
李越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他当然知道霍纭是谁,那是他曾经的缪斯,抛开艺术上的造诣她也是高不可攀的公主,孟谦何德何能得以霍纭的青睐甚至亲自准备生日礼物?
一个同学见李越愣住,立刻煽风点火地说道:“霍纭小姐那么喜欢你的画,看这礼物的形状该不会她回了幅自己的画给你吧?孟谦,打开给我们看看呗?霍纭小姐都四年没动笔了,天呐这幅画得多真贵啊!”
孟谦脸颊上泛着一层激动不已的潮红,他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得霍纭如此青睐,当初霍纭收下了他的画都让他兴奋了几天没睡好,等会他一定要告诉江洋这个好消息!
可是等孟谦把包装拆了,他的脸也随之苍白了下来。
盒子里是两年前被江洋拍下赠送给霍纭的那幅幽灵兰,这幅画让他名声大噪,让他拥有了江洋和现在的一切,是被他视为幸福起始的存在,可现在看到它,孟谦却感觉身上的血都在一瞬间凉透了,像是被人剥光了丢进冰天雪中。
几个同学尴尬地面面相觑,孟谦赶紧把画盖在盒子下面丢给保姆,无地自容地说:“拿走。”
李越挑眉问薛管家道:“这是霍纭小姐送给孟谦的生日礼物?”
薛管家笑道:“这当然不是一份生日礼物,小姐说她非常不喜欢这幅糟糕的作品所以让我送还给孟先生。现在孟先生确认过了,那么我就告辞了。”
“您慢走。”孟谦涨红着脸,站起来勉强笑着,看着薛管家走远了脸上的笑容才猛地收起来。
李越捧腹大笑,把外套甩在肩上,他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耳光般凌空抽在孟谦脸上。
几个同学尴尬心惊地不知所措。
“送客!”孟谦十指攥在一起,瞪着已经笑出眼泪的李越怒声对保姆说。
李越客气地摆手,抹掉眼角痛快的眼泪说道:“不,不用送,我自己走。孟谦,你可记着风水轮流转这句话,以后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求到我头上来。”说着忍不住噗了一声,用拳头抵在唇边纵声大笑着走了。
孟谦的脸已经红得几乎要爆炸了,他恼怒又慌乱地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霍纭把画送回来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敢去瞎猜……更不敢告诉江洋,霍先生会给江洋注资就是因为这幅画,如果再因为这幅画导致霍先生撤资的话……后果孟谦压根想都不敢想。
第9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当然就算孟谦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也没用,当天下午李越就把事情始末给发布了出去,霍先生的宝贝妹妹时隔两年把那幅名噪一时的幽灵兰在江家处于风口浪尖的节骨眼上原封不动退还给了孟谦,月城的新闻媒体正轰炸式的报道这个消息,江洋想不知道都难。
谁也不知道霍纭的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江洋再疑惑也不能打个电话直接问霍纭,孟谦惴惴不安,忐忑又气愤,恨不得生撕了李越!
事实上霍纭知道这一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她故意的,她就是想给晏医生出口气。
霍青没有去管她,晚上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外敲了敲,声音低沉地唤道:“晏苏,到晚饭的时间了。”
在两名刑警走后一整个下午晏医生都没有出房间,霍青没去打扰,但绝不会让他再饿着他那脆弱的胃。
他敲了好一会里面都没人应声,霍青便直接推门进去了,好在门没锁,但里头也没开灯。
霍青站在门口一眼扫视过去并没有发现青年的身影,床铺没有动过,盥洗室也没有水声,霍青往阳台走去,踩在满地的羊绒毯上没有发出丝毫的脚步声,之后他看见了那个沐浴在月光中的身影。
青年赤足蹲在椅子上,双膝折在胸前,正神情专注地敲打着笔记本的键盘,神色冷肃犹如在发号施令。电脑的寒光反射在他的镜片上,霍青能清楚地透过他的镜片瞧见他在和谁交流着。他的神情那么认真,明明一直以来都像野猫般保持着高度警惕,此时自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却都还没发觉。
霍青静静地站在一旁,用视线肆无忌惮的冒犯聂嘉。观察得越久,霍青心里便越不舒服,那股异样的感觉更甚了。他想再次捏着青年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质问他其中缘由,却怕又一次吓着他。
“苏苏,该吃饭了。”霍青最终忍着什么也没做,甚至没往前多走一步,只是站在原地轻声提醒他道。
聂嘉回过神,抬头的时候霍青把阳台的灯打开,他微微眯了一眼睛,还没看清霍青的模样就立刻低下了头,在键盘上轻敲了两下才慢吞吞道:“知道了,马上去。”
话虽这么说,但人却还蹲在那一动不动。
霍青不悦地皱眉,对于青年多次避开和他直视的眼神十分不舒服。他走上前直接把聂嘉的笔电合上,作势要拽他起来。
聂嘉握着他的手角力了一下,赶忙道:“别,腿麻了。”
“你一下午都这么蹲着?”霍青皱起眉,耐心温柔地牵着聂嘉的两手让他慢慢下地。
聂嘉慢吞吞地从椅子上下来,难受得眉毛都纠缠在了一起,霍青一言不发直接像在医院时那样将人抱起来往室内走。他把聂嘉放在床上,握着他的脚踝轻轻揉捏跟腱,迅速消除了聂嘉腿麻的症状。
“你这习惯以后该改改了,至少站起来活动活动。”霍青像个操心的爹一样谆谆教诲。
聂嘉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嗯了一声。
他像个在磨盘旁打转的驴子,抽一鞭才多走两步,霍青淡淡地想。
另一边秦亦然正疑惑晏苏怎么忽然就断开了联系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她放下电脑立刻去开门,“舅舅,你回来了。”
顾雪盈面色沮丧地走进来,“警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重视这个案子,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秦亦然给他倒了杯水笑道:“你放心吧舅舅,晏苏没事,不用打听了我刚刚和他聊完,晏苏让我准备准备,下个月去秦氏大厦上班。”
“现在早改叫江氏大厦了。”顾雪盈自嘲地笑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秦亦然:“什么?叫你去……什么地方上班?”
在秦父过世时江洋利用秦亦然的继承权趁机吞了秦氏大部分资产,甚至掌握了超过45%的股份,成为秦氏最大的股东。月城最具有地标性的秦氏大厦也被江洋收纳麾下,离婚后直接把秦氏改成了江氏,向全城宣告,仿佛他吞并了前妻的家业是件多么光彩的事一样。
在江洋得到霍青的注资拿下政府工程后,他便也瞧不上小门小户的秦氏了,曾经属于秦氏的市场资产都是江洋的助手和江赫在打理。
“舅舅,我一定会把曾经属于秦氏的都夺回来,然后让江洋生不如死!”秦亦然眼中泛出一层猩红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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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过了半个小时霍青才拿着白天已经准备好的股份转让文件上楼找聂嘉。
他又跑到阳台蹲在了椅子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吹冷风,电脑没有打开,只是用双手环着脚踝盯着月亮发呆。
“晏俞的死让你很难过吗?”霍青走上前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肩上,目光深处有些疼惜地看着青年魂不守舍的模样。
聂嘉愣了愣,眼神中下意识流露出一丝不屑,却又马上明白过来自己低落的情绪让霍青误会了,他把脚放下地端正了坐姿,轻轻摆手道:“不是因为他。”
“那是因为我吗?”霍青勾唇一笑,在聂嘉身旁的位置上坐下,他将文件顺着茶几的桌面推过去。
聂嘉没吭声,直接拿起文件浏览起来,他用文件挡住了自己的视线,随后便听到霍青起身离开的声音。聂嘉松了口气,也有些隐隐的失落,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谌的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想你早就否定了。”霍青的声音重新传来,聂嘉放下文件,看到他拿着红酒和酒杯重新坐在自己对面,给他倒了小半杯红酒。
“霍先生,我只是为了这份酬劳,你是知道的。”聂嘉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他翻开协议,忽地被一串数字惊住了。霍青准备的转让协议涵盖了江氏38%的股份,可据他所知,霍青手里应该只有20%才对。
“我为你收购了一部分散股,加上你母亲手里的股份,以及江洋答应给你的作为你救治孟谦爷爷报酬的10%,你刚刚好可以成为整个江氏的控股股东。”霍青见他愣住便自行解释道。
聂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怎么知道我跟江洋之间的协议?”
“孟谦爷爷的情况很恶劣,你应该比我这个外行人更清楚这台手术接了会有什么后果,但你还是接受了。”霍青轻描淡写道:“这只举手之劳而已,请不必放在心上。”
聂嘉小小的沉默了一会,“多谢你的好意,霍先生,只是我没有做江氏控股股东的打算,我母亲手里的股份已经卖掉了,包括从你这里得到的报酬我都打算卖掉。”说罢他将文件推回去,目光有些狡黠,“如果这些出自霍先生之手,想必会比我拿出去卖个更好的价钱,是吗?”
“你想扶持秦氏,的确是需要一笔不菲的资金,我非常愿意效劳。”霍青的确是把晏苏的过去和聂嘉的动机都调查揣摩清楚了。
聂嘉第一次长久地直视的霍青的双眼没再避开,良久他淡淡道:“明天上午我有一台手术,我想早点休息了。”
霍青无奈道:“又赶我走?”
聂嘉愣了愣,低头挠了一下额角道:“抱歉,我忘了这是你的房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霍青淡淡一笑,和聂嘉碰了个杯仰头饮尽红酒便起身离开了。
聂嘉长出了一口气,霍青走后他并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重新将自己蜷缩在椅子上,沉默的在月光下饮酒。
翌日霍青亲自开车送聂嘉去医院,路上他问道:“晏俞的案子警方暂时还没有结案,如果你想调查,我有这方面的人手供你差遣。”
聂嘉歪在副驾驶闭目假寐,“不用了,我知道是谁做的,有人在帮他,警方查不来就算了。”
霍青微微挑眉并不多问,唇边漾着一丝温柔的笑色看了他一眼。
晏俞的死是聂嘉意料之外的事,他倒没想到孟谦这么能干,连杀人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提前出现的晏俞以及他突兀的死亡固然打乱聂嘉的一些计划,但是孟谦的反应引起了聂嘉的兴趣。他想知道如果继续在后面抽鞭子,孟谦还会做出什么有趣的反应?
他会杀了江洋吗?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霍青不知道身边的青年在想什么,只是能明确的感觉到青年的气场变了,是那个在江家毫不犹豫砍下晏俞手此时哪怕什么没做只是闭着双眼假寐,也有种修罗沉眠的气势的晏苏。完全不似前几日跟他相处时连对视都仓惶避开的人。
“中午我来接你,一起用午餐?”下车时霍青叫住他。
聂嘉犹豫了半秒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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