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打脸主角光环 第96章

作者:黑川则 标签: 情有独钟 快穿 近代现代

  时谌梆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没死人,三个都是轻伤,判不了你死刑。鉴于你是被动并且没有主观伤人的意识,赔点钱就差不多了。”

  杀伤部队的军区负责少校睁大了眼睛,赶紧冲进去在时谌耳边道:“处长您别随便说啊!这事儿里里外外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呢……”

  时谌漠然看他一眼,“让你进来了吗?滚出去。”

  少校被轰了出去,贺青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们处长要保这小孩,你看不见呐?非要往枪口上撞。”

  少校面色为难:“我这才哪跟哪,这小孩才是撞枪口上了。中校您不是不知道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有多大,我也明白他很无辜,但这第一起要是不处理好,平息众怒,那以后就糟了。”

  聂嘉闻言一皱眉,偏头看着那少校,“你要用一个无辜小孩的性命去平息众怒?”

  聂嘉对时谌以外的人态度都是冷冷清清的,他每次随时谌出入军区也都不跟旁人说话,少校忽然被他呛了一句,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聂先生。绿洲能力者和咱们的原住民起冲突早就是预料之内的事了,但这是第一起,又恰逢国民们余怒未消,如果处理结果不让民众满意,舆论是一回事,恐怕后续会严重影响到国民对政府的信赖。”少校说。

  聂嘉冷哼一声:“大多数即正义?他们凑在一起联名要求什么,政府就得满足什么?我现在去把住院的那三个人全杀了,你猜外界会有几个人敢站出来,要求政府处决我?”

  少校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谁敢要求处决聂嘉啊,连乔渊将军都不敢,更别说普通民众了。

  “你们太把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当回事了,政府该立起来的是威信,你们需要那些人依赖你们,而不是信赖你们。贺甜想给现有的人类创造一个和平平等的环境,这小孩就更不该杀。平等是从不区别对待开始的,你们把这小孩杀了,普通人高兴了那原绿洲的能力者呢?这件事一看就知道谁对谁错,你们却单把能力者挑出来杀了,这不是等于在告诉东海岸的能力者他们是三六九等里的最下等吗?”

  少校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身后传来一串轻微的掌声,三人转过头,便看到总统贺甜将保镖团留在外面只身一人进来了,少校立刻敬了个标准严肃的军礼。贺甜略一点头,随后对聂嘉微笑道:“您说的很对,聂先生,‘大多数’绝不等同于正义。”

  “姐你怎么来了?”贺青棠拖了把椅子过来。

  贺甜摆摆手没有坐,只是站在聂嘉身边隔着透视玻璃看着时谌在审讯室里亲自做笔录。

  聂嘉并不怎么想理会贺甜,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继续看着时谌。

  “内阁的议员们一直觉得我太优柔寡断,想法天真,我连做梦都期愿着世界和平,人与能力者之间能消除隔阂。虽然现在整个人类族群统一了,但隔阂似乎比以前更多了。”贺甜声色忧伤道。

  聂嘉微微低头看她一眼,毫不客气道:“你抱着救世主的心态做一名总统,你的确很天真。”

  贺甜勉强的笑了笑,“是呀,这次的事情我作为国家元首竟然不知道怎么处理。一方面是一个男孩的无辜性命和整个东海岸的观望,一方面是国民的联名呼吁,我到底该怎么选择?”

  “姐姐啊,我们处长好像打算放了这个小孩了,你别为难了。”贺青棠说。

  聂嘉打断贺青棠的话,转过身神色严肃地直视贺甜的双眼,“你是国家总统,政府的首脑,你尽管做决定无须做选择。坚持你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就行了,如果你一旦因为所谓的众怒而动摇,日后你就会成为内阁政客们的傀儡。大多数不代表正义,既然你也认同,那就别明知故犯。”

  “是啊姐姐,我从小就知道你希望世界和平,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几千年来人类社会什么时候和平过呢?你要真的祈求那种全世界都相安无事的和平,还不如等宋上尉进六阶,让他催眠全世界呢。”贺青棠说着指了指审讯室那少年:“要杀了这小孩去换外界的安静,你真的愿意吗?”

  贺甜张了张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世界真的存在正义吗?”

  正义。聂嘉心中揣摩着这两个字,神色微冷,“这东西就像鬼一样,有人信,有人不信。”

  “你信吗?”贺甜眼神中蕴含着一股热度看着聂嘉。

  聂嘉沉默一会,漠然道:“不信。”

  贺甜轻轻一笑没再说话。

  聂嘉看着她觉得她像极了过去的自己,期愿着和平,善良得一点锋芒都没有。贺甜是一个好总统,但她一点都不适合做一名总统。一直以来如果没有时谌等手握实权的高级军官站在她身后,她早就被那些满腹诡计的政客们拉下台了。

  聂嘉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种局面下究竟是谁对谁错,他早已经放弃了思考,因为人类之间的战争永远都不会平息,对错是毫无意义的。

  时谌从审讯室出来时并没有立刻就放了那少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清楚了,但最终要怎么判决还得走一套正规的流程。他和贺甜简单说了两句话,贺甜邀请他和聂嘉去青海门一起用晚餐,私下似乎也有些事情要商议。

  聂嘉和贺青棠走在两人身后,听着贺甜的忧心忡忡。

  出军区的时候遇到了乔渊上将,这是杀伤部队直属的军区乔渊的手是伸不过来的,他来这里,自然也是为了那个少年。

  时谌懒得搭理乔渊,直接拉开车门让聂嘉和贺甜上车,留了贺青棠下来去应付。

  “您来这里有事吗将军?”贺青棠迎上前,笑容里只有礼貌并不见恭谨。

  乔渊看着总统车驶出大门,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直接问贺青棠:“聂嘉来这里干什么?”

  在政权中心,聂嘉自从加入华国后就一直是政客们最主要的拉拢对象。但从绿洲回来后聂嘉就一直没怎么露过面,在军方也没有相应的身份,他太特殊了,一直以来只和时谌走得略近一些,其他人就算是总统要跟他说句话还得看他心情。

  时谌麾下不说贺青棠这样级别的,就光是一个沈苏一个宋暖阳这样实力强劲的能力者,如果聂嘉再投靠了时谌,那以后青海门岂不就是贺甜的一言堂了?!

  “哦,我姐邀请聂先生和处长用晚餐,顺便过来接处长,也没什么事儿。”贺青棠随口应付道:“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乔将军?”

  乔渊面上看不出什么,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档案,这件事虽然是时谌全权处理的,但我至少也有过问的权力吧?”

  “那当然,我给您带路。”贺青棠笑着给他领路。

  乔渊进了军区,没有去见那伤人的少年也没套贺青棠的话,倒是真的翻起了记录,罢了才淡淡道:“这是总统的意思?”

  “我们都是按照律法办事,用不着听谁的意思,您说是吧。”贺青棠说着接过乔渊递来的档案。

  乔渊叹了口气,“总统和少将,这是铁了心的要置普通群众的生死存亡于不顾了是吗?”

  “将军,您这话也太严重了。”贺青棠有些不高兴了,“您是不是真的非要处长下令,杀了那小孩平息众怒?可要是那样做了,东海岸的能力者们又会怎么想?”

  乔渊咬着牙有些阴狠道:“我管他们怎么想,他们是入侵者!曾经把我们当成畜生来猎杀取乐!”

  贺青棠冷淡道:“绿洲是封建式的统治,现在已经结束了,极端鲨派也已经被我们将军处决了,能进入国门的能力者现在都是我们的同胞。您这样讲,和极端鲨派有什么区别?鲨派是能力者至上,您是普通人至上,彼此都半斤八两。我也是能力者,曾经也一度被鲨派冠以豚派之名列入猎杀名单中,我为了国家出生入死,是不是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事,也要因为是能力者的身份而被判死刑?”

  贺青棠指尖一抬,危险的红雾散开,倏地把档案塞回了文件柜中。

  乔渊并未被她不善的言词而激怒,“这个社会上存在着‘必然的牺牲’才有可能更长久的发展繁衍下去,如果总统能懂得这些,而不是追求什么世界和平,那才会迎来真正的和平。”

  他漠然说完,径自离开了军区。

  贺青棠回到了青海门时在餐桌上把乔渊的话转述了一遍。

  “必然的牺牲?”贺甜不悦地蹙眉。

  “有点道理。”聂嘉淡淡附和了一句。

  时谌和贺甜都偏头看着他,贺青棠瞪着眼睛说:“聂先生,你说什么?”

  “把社会上的所有不安定因素都杀光,而不是牺牲一小部分无辜去稳定那些不安份子,世界的确会和平很多。”聂嘉说:“否则他所谓的和平,就是牺牲者们的地狱。”

  贺青棠张了张嘴,唔了一声,理论上是这样但实行起来很难呐。

  时谌笑了笑,在桌下不正经地去蹭聂嘉的小腿。

  外界的民众们还在三五成群的在青海门外举着旗帜示威,要求处决伤人的能力者。很快这次事件也走了法律程序,经过法庭审判,定性为斗殴,又鉴于三名伤者主动蓄意挑衅,能力者最终也只是赔付了医药费就正式结案了。

  伤人的能力者没有死,甚至不用承担刑事责任,民众对这样的判决结果已经不是不满意了,而是激动,愤怒,还带着隐约的恐慌。

  曾经的绿洲鲨派在他们的国境内伤人,这都能不了了之,以后是不是他们杀了人政府也不会管了?!他们普通人的生命安全,又如何得到保障?甚至连几位地区当局都提出实行能力者管制政策,被贺甜愤怒的驳回了。

  平静许久的街道,因为此次事件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聂嘉也很不高兴,时谌的假期都还没结束,就因为外界的吵吵而恢复了繁忙。但好在他忙虽忙,倒也不像之前那样一走就是半月有余,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回来陪聂嘉一起吃晚饭,散步,睡觉,偶尔夜里不回来第二天也会回家。

  这天聂嘉猜测时谌也快回来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还在东海岸吗?”聂嘉踢着脚下的沙子,走到一边跟时谌讲电话。

  “准备和总统登机回去了,两个小时就到家。你是出门了吗,旁边怎么这么吵。”时谌的声音中有些下班后的疲惫和松懈。

  聂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串烤串的宋暖阳和沈苏,笑道:“中校约了我们来海边烧烤,吃完就回家等你。”

  那边传来时谌清朗的笑声:“海边风大,加衣服了吗?”

  “加了。”

  时谌道:“嗯,吃饱回去等我,在我们家门口的海滩吗?”

  “是呀,好像刚好在航线下面,等会说不定可以看见你呢。”聂嘉听见有人喊他,敷衍地挥了挥手,继续蹲在一旁跟时谌絮絮叨叨地讲电话。

  贺青棠大喊一声:“嗨!!你还吃不吃了!”

  聂嘉装没听见,直到时谌登机后才彼此挂了电话回到烤架前。

  宋暖阳把烤好的肉串递给他,聂嘉看了一眼正在刷酱的沈苏一眼,说:“最近不是很多事吗,你们怎么这么闲?”

  “高层们在吵架,我们当然闲了,你看中校都闲成这样了呢。”宋暖阳指了指正在一粒一粒串玉米的贺青棠嘲笑道:“玉米不是那么串的,中校,你这串完天都亮了。”

  沈苏接手道:“我来吧。”

  贺青棠便把玉米给了沈苏,凑过来跟他们吃烤串,瞎扯淡。

  “看,灰机!”几人吃完正在收拾的时候,宋暖阳忽然一指天空,航行灯在云端忽隐忽现,随后便是一阵轰鸣声传下来。

  “看时间应该是我姐和处长吧。”贺青棠叹了一声,“总算回来了。”

  聂嘉仰头静静看着航行灯往青海门停机坪的方向滑去,他知道时谌就在上面,很快他就能回家了。

  几个人注视着快消失在云层的航行灯,也随之心安了许多,只要时谌回来了,青海门就不敢人有人搞小动作。

  天际忽然炸开一道火光,隐约的可怖轰鸣滚来,聂嘉唇边微小弧度消失了,贺青棠手里的铁签哗啦掉了一地。

  “姐!”贺青棠恐惧地喊叫出声,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红雾一散立刻往天际的飞掠而去。

  聂嘉还长久的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火焰已经消失了的天际尽头,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灵魂,面上无悲无喜,连生机也没了。

  “沈哥,你快去看看啊!”宋暖阳心急如焚,催促了沈苏一句。

  沈苏也是震惊得心脏发麻,他呼吸急促地看了聂嘉一眼,对宋暖阳低声道:“你稳住聂嘉。”说罢也立刻消失了。

  总统专机在杀伤部队军区附近失事,杀伤部队立刻封锁了现场进行紧急救援。聂嘉赶到时,散落一地的飞机残骸还在燃烧,浓烟滚滚,现场的作战军种和医护兵围得水泄不通。

  “聂嘉你别进去了!”宋暖阳医护兵中挤出来,神情慌乱又急迫地拦在聂嘉面前,哀求道:“等事情调查清楚我会通知你的,你别看了。”

  聂嘉默不作声,绕开宋暖阳一把推开医护兵踏进现场,无数担架抬着人从残骸中出来往临时搭建的救护中心运送。聂嘉拦截了路过自己面前的医护兵,扫了担架上早已经没了心跳的尸体一眼,发现不是时谌便松了手。

  他正要往里走,沈苏冲上来拦住他,呼吸湍急道:“聂嘉,你先回去吧。”

  “时谌呢?”聂嘉眼里是一片黑压压的阴暗,他的声音中压抑着无法言喻的庞杂情绪,听着让人畏惧。

  沈苏欲言又止,宋暖阳在聂嘉身后使劲冲他摇头,聂嘉压根不跟沈苏耗着,一把将他推开,“滚开,我自己找。”

  “你已经感觉不到时处了,你心里应该明白。”沈苏眼里尽是挣扎,咬着牙说:“时处和总统的遗体都已经找到了……聂嘉,你千万要冷静点。”

  聂嘉最终在救护中心找到了时谌,贺青棠呆愣愣地跪坐在蒙着白布的担架前,脸上全是湿润的泪痕,她看到聂嘉走进来,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般一指旁边:“处长在那里。”

  旁边的担架上,白布早已经被血迹浸透了,露在外面的手上有一枚沾满血的素圈,和聂嘉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聂嘉走过去看了一会,蹲下来正欲把白布掀开,在这最后一刻忽然就怯懦了。从事发的一开始他看起来就出奇的冷静,没有发怒也没有哭,只有宋暖阳知道,他是被刺激得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他攥着白布的一角蹲在旁边,似乎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聂嘉迟迟不再有动作,眼泪一串一串的淋在他手背,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聂嘉不敢看,他知道眼前躺着的就是时谌,可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宋暖阳走过来摁着聂嘉的手,难过道:“你还是别看了。其实没关系,你明白这并不是真的时处,他还在你们的世界里等着你,他活得好好的,这具身体只是一串虚假的数据而已。”

  聂嘉没有说话,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压根不想理任何人。

  他最终没敢看一眼时谌的遗体,站起身时面上的悲伤已经毫无痕迹了。聂嘉离开了救护中心,往黑烟滚滚的飞机残骸走去,现场人很多,专业小组正在抓紧调查的坠机的原因。

  聂嘉站在几乎看不出原形的机头残骸前,顺着缝隙钻进了驾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