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山就木
在苏执聿的手来到下面时,方时恩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崩溃地对他喊:“你不能这样,这样对我!”苏执聿这样的举动让他感到异常屈辱,他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我不是你的宠物,又或者你的什么附属品,我有权利……我有权利……”方时恩突然泣不成声起来,因为他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他到底有权利在苏执聿面前做什么。
因为他发现他在苏执聿面前一直以来就这样没有任何权利,苏执聿对他的纵容不过是像给宠物划分的撒欢场地,一旦方时恩越线,苏执聿就会立即恢复从前的可怕的样子,会毫不留情对方时恩做出很多残忍的事。
可能丢掉,也可能惩罚。
听到方时恩讲这样的话,已经检查完毕方时恩的身体的苏执聿收回手来,他心里怒意还未消,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语气轻蔑地问方时恩:“是吗?”
苏执聿弯下腰,贴近方时恩,高挺的鼻尖微凉贴近方时恩的脸庞,他黑沉沉的眸子像幽暗的密不透光的海底,没有温度又危险,他轻声又问:“你不是吗?”
第54章
这一晚,不知道是到了凌晨几点。
苏执聿可能睡得很浅,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睡着。
他听到旁边发出来的那些很压抑的,细微的哽咽声还依旧没有停止。
方时恩竟然还在哭,这样的哭法不一样,以往方时恩总是故意对苏执聿哭得很惨,以眼泪作为博取苏执聿同情,又或者让步的武器。
但是这一次,方时恩这样默不作声的流泪,又没有提要求,这大概是真伤心。
苏执聿很想置之不理,但是方时恩这样很明显会影响他睡觉。
苏执聿伸手摸出来手机,看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半。
什么样的人能哭这样的时长,苏执聿不知道这样下去方时恩会不会把自己身体里的水分流干。
“啪嗒”一声,是苏执聿从黑暗坐起了身,抬手按开了床头灯。
他的脸色说不上太好,像是很烦躁,又像是强行压抑着什么情绪,他对还依旧缩在被窝儿里小声抽泣的方时恩说道:“有完没完!?”
方时恩听到声响,先是吓得身子一抖,而后一双哭得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望向看起来对自己没有丝毫愧疚的苏执聿,他哭着说:“分手!”
好像只要对方时恩稍微好一点,他就会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尾巴翘上天还要做出来一些在危险边缘徘徊的蠢事。
苏执聿闻言,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分手?”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他不知道方时恩到底在说什么傻话,他们之间有谈过恋爱吗,还要分手,好像因为时间过去足够久,让记性很差的方时恩已经完全遗忘离开苏执聿这个人自己会活成什么鬼样子。
方时恩可能已经昏了头,苏执聿对于他这句毫无分量的话充耳不闻,又问方时恩:“你到底有什么好委屈?你今天晚上出去做了什么,玩到几点才回家,我不应该生气吗?”
方时恩知道自己确实回来太晚,但是他又不知道苏执聿会提前回来:“我只是出去和陆霄玩,就算是我回来很晚做错事,你又凭什么这样对我?”
苏执聿冷冷地看着不知悔改还在这里无理取闹的方时恩,没有再继续进行无用的责问,只是陈述事实一样讲:“陆霄只会带坏你。”
苏执聿这话讲得已经很有所保留,他知道陆霄在方时恩的世界里意义非凡,因为方时恩自己不够强大,不像苏执聿一样,没有朋友也一样能够自己活得很好。
但是方时恩的缺点太多了,不够坚强很脆弱只是他其中一个。
苏执聿至今为止没有强硬地要求方时恩将陆霄驱赶出生活,并不是因为觉得陆霄够格,不过是因为陆霄一直以来给方时恩带来的危害性被苏执聿判定为微坏。
“陆霄怎么带坏我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方时恩没有想到苏执聿攻击完自己还不够还要攻击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用很沙哑的嗓子对苏执聿哭吼:“是你自己先答应我,带我去旅行,你自己出尔反尔!我又有什么错?你只在乎你自己!你只在乎你的工作!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因为你不在我才和陆霄出去玩!”
苏执聿感到头痛欲裂,但是在方时恩这里向来言出必行的苏执聿在这件事确实是承诺过却没有做到,但是这样的时刻,因为心里还在怄气,也根本不愿意哄,只是冷哼一声:“你是小孩子吗?答应你带你出去玩没有做到你就要这样?”
“那你一开始就不要答应啊!”
苏执聿继续说:“你和我保证答应过我多少次没有做到,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我只有这一次你就要这样哭闹不止?”
方时恩哭得说不清楚话,想到苏执聿这一晚对自己做出来的羞辱,想要细数苏执聿对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一样:“你还……你还那样…你用手…”
苏执聿发现方时恩比之前哭得更狠,好像喘不过来气。
他不理解为什么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低自尊的方时恩会对此耿耿于怀。
可能因为苏执聿也自觉今夜对方时恩的做出来的事有点出格,并且也检查过方时恩的身体,得到了对方并没有出轨的答案。
于是苏执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算是缓和了一点语气,又很卑鄙地说:“我用手碰你怎么了?”
他装模作样的,故作自然地说:“不是更过分的也用过很多次吗?”
这样讲,好像是浑身上下不知道被苏执聿碰过多少遍的方时恩故意矫情了,但是方时恩知道自己经历的不只是这样,但是是什么样呢?
方时恩愚笨又哭蒙了的大脑没有办法很好地描述出来,苏执聿让他脱光衣服检查这件事带给他的伤害,绝不仅仅只是用手碰他这样简单。
苏执聿故意把这件事做色情的曲解,轻描淡写地说:“你身上是我哪里没有碰过的吗?”
蹙眉看方时恩的眼神好像在说方时恩这样真的很不懂事。
方时恩知道不对,但是他张了张嘴:“可是……可是……”他连说了好几个可是,他贫瘠的大脑里无法思索出来具体的词汇来表达他,感受到的伤害。
窗外这时候突然响起来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这次是真的在下雨。
苏执聿不知道这样下去方时恩会不会要闹到天亮,又在听到雨声的时候发现方时恩身体明显地一颤,一双红肿的眼睛也骤然紧缩一瞬。
“好了。”苏执聿脸上神色收敛,朝他伸出手,“过来我抱。”
苏执聿看到方时恩睡得距离自己很远,几乎是紧紧贴着床沿,脸边的被子已经被他哭得湿透,他蒙住脸这样看起来很容易窒息。
方时恩却摇了摇头,拒绝了苏执聿,说什么也不肯挪动,在那里缩着脑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已经红得不正常。
苏执聿怕他贸然伸手拽他,已经情绪崩溃的方时恩被吓到,摔下床去,于是那只胳膊僵在半空,停顿一会儿后,苏执聿收了回来,他好像很无所谓地说:“那你不要后悔。”他看了无动于衷只顾沉浸在自己幼稚的悲伤世界的方时恩,嘴里毫不留情:“最好以后都别让我抱。”
苏执聿说完这一句,伸手按掉了床头灯,躺下来继续睡起来。
苏执聿对他置之不理,方时恩的哭声渐渐微弱,可能是彻底哭累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过去后,苏执聿听到方时恩的哭声终于止住。
房间里陷入一片静默,只能听得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苏执聿终于看到方时恩从被窝里半撑起来身子,水盈润过的眼睛在黑暗里散发着微微的光亮,苏执聿发现方时恩在观察了自己。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确定眼睛只露出来一道缝隙,呼吸平稳的苏执聿已经睡着,然抬后起来胳膊,用手背将眼泪擦干净了。
方时恩拱起来身子,动作轻轻地从自己的那边爬了过来,钻到了苏执聿怀里。
苏执聿感觉到方时恩温热潮湿的脸颊,贴到了他的胸口位置。
只是这轻轻一贴,苏执聿心头像是被谁拿了个小锤子敲了个窟窿,郁气散了一半,方时恩有诸多的不好,可是苏执聿也不得不承认,方时恩比从前已经乖很多。
就算记性不好,也有记得苏执聿对他说,不哭就抱,于是擦干眼泪,停止哭泣的时候才敢过来。
第55章
苏执聿看着窗边天色渐亮,听到方时恩的呼吸声变得不复之前的平稳和急促。
六点钟苏执聿从床上起来,拧开床头灯,伸手摸方时恩红扑扑的脸颊,入手的温度告诉他,方时恩果然不出预料地起了低烧。
苏执聿在很久之前就想到过,方时恩这样猫崽子一样的身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根基没有打好,长大后才会像现在这样。
苏执聿起床找退烧贴,揭开包装贴到了方时恩的额头上。
方时恩的眼睛红肿紧紧闭着,在睡梦里眉头还紧紧蹙着,不知道是低烧带来的不适还是梦里没有梦到好事。
苏执聿从卧室里走出来,走到门口弯腰将方时恩昨夜脱到地上的沾满了烟酒味的衣服捡起来,丢到洗衣机里去。
苏执聿回到厨房做饭,煮简单的粥,炖了鸡蛋羹。
七点半,苏执聿将鸡蛋羹端到卧室里去,看到方时恩已经半坐起来,醒了过来,头发乱糟糟的,一双眼虽然睁开,但是还是很迷茫,看到苏执聿推门进来,脸色明显地一变。
苏执聿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坐到了床边,把手里的碗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看着方时恩额头上的退热贴另外半边有点儿要掉不掉的意思,于是想要伸手帮他重新贴好。
然而苏执聿才刚刚一朝方时恩伸手,方时恩的整个人就非常明显地往后一缩,眼神也很警惕和一些苏执聿不能确认的东西,像是害怕,又像是厌恶。
跟方时恩这样的眼神对视上一瞬,苏执聿心里莫名一闷,他的手僵硬在半空,停顿了一下,苏执才重新恢复了表情。
他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说:“既然醒了,你自己起来洗漱后,把饭吃了吧。”
苏执聿明显想要对于昨晚的事情翻篇,但是方时恩却并不买账,可能是因为生病,心绪变得更加脆弱的方时恩一听到苏执聿讲话就立即又红了眼眶子,他眼睛看了苏执聿一眼,嘴唇很倔强地抿着,和苏执聿说:“我不吃。”
苏执聿也有点烦躁:“不吃饿死。”
方时恩听到苏执聿这样寸步不让的话,情绪崩溃地带着哭腔突然喊:“我恨你,你只会虐待我!我永远恨你!”
苏执聿看方时恩骤然崩溃的表情,听到他这样刺耳的话语。
无论如何,苏执聿都没有想到过,对方时恩付出了这么多的自己,在听到方时恩感恩戴德地对自己说“永远爱你”之前却先听到了他在这里泪眼纵横的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那样对自己说什么永远恨。
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方时恩就真的是这样天生养不熟的货色?
苏执聿一张脸越来越冷,可是此时的方时恩又重新钻回被窝儿里,像是重新缩回壳。
苏执聿看了一眼窗外,窗外雨停了,于是方时恩对自己用完就丢了,对自己毫不在乎地说出来这些尖锐刺耳的话。
苏执聿的手机振动起来,他走出来接听电话,听到是他出差时随行的同事。
苏执聿昨天是提前赶了回来,他认为合同的具体条款已经一一敲定,后续的收尾随行的同事也完全有能力应对,没想到这个时候接到部分条款信息遗漏的问题,继续苏执聿将备份重新调整发送。
与普越的合作项目是创谊的今年的重头戏,苏执聿必须交上去一个完美的答卷,才可以令胡跃春名正言顺地让自己彻底顶替掉刘达亦的位置。
苏执聿离开前,看到方时恩躺在床上,眼睛盯着自己,却又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很快移开。
看起来身体不舒服又伤心欲绝的方时恩很需要苏执聿,又很讨厌苏执聿。
苏执聿最后看了他一眼,还是离开,语气生硬地说,“我已经帮你和你们店长请过假,你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
苏执聿回到公司里,把合同备份发送给过去,接过助理送来的咖啡。
在创谊公司的高层,苏执聿在办公室里,调取家里的视频录像,看到方时恩在自己离开之后从卧室里出来,略过厨房里已经温好的早餐,看起来很憔悴,失魂落魄地走到饮水机旁接水。
刚喝了一口下去,他就整张脸皱起来,看起来极为不适地捂着肚子,然后奔向了卫生间,过去的途中还把脑门儿上的退热贴跑掉了。
苏执聿听到方时恩呕吐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动静消失,苏执聿看不到卫生间的画面,在这样长久的静默里,情绪也逐渐起了变化,方时恩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又在发烧,会不会在卫生间因为没有苏执聿的照顾而晕倒?
好在苏执聿伸手想要打一通方时恩的电话时,终于听到马桶抽水的声音。
三分钟后,终于看到面色苍白的方时恩脚步虚浮地从卫生间走出来。
苏执聿看着家里卧室重新关上的门,然后手里鼠标移动,调取出来家中在他此前出差时的视频录像,将进度拉在方时恩每天下班的时间前后。
苏执聿真一帧一帧仔细查看,发现在此之前方时恩每次都在八点四十前到家,八点半是他晚班下班的时间点。
方时恩到家之后会把厚重的外套脱掉,摸一会儿泡泡,又会打开电视看自己常追的综艺节目。
因为天气变得寒冷,进入冬季之后,方时恩就很少再骑小电动车,因为滋美鑫距离他们家确实很近,方时恩都选择步行上下班。
而后,苏执聿很快发现,方时恩坐在沙发上一边摸着狗脑袋一边看电视时,随着时间推移,偶然会像是听到什么声音那样,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窗户口,往下望一眼。
苏执聿意识到他可能是在看是不是自己的车回来了。
方时恩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是这样的孤独,每天会有两三次的这样的举动,伸着脑袋往窗户外望完,或失望地又或者欣喜地从窗口回来。
好像没有苏执聿的陪伴,每天饭也会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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