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卷
岁凛脸上的费解都要凝固成汉字了。
“就连我,我都遇见过很多很多经纪人呢,我小时候贪玩都拍过不少广告呢。”
池礼盯着他看了看,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
他有些被惊到了,缓慢地感慨着摇摇头,一边叹着一边直呼天啊。
池礼无奈地笑起来:“天啊,天啊,你真是小公……小少爷。”
“我和你说吧,小少爷,这种真的给你拍广告演戏的星探,出现的阶层不是我能够到的。哪有真的星探去县城赶集啊?”
池礼有自己的想法:“出道了又怎么样呢,陌生的环境也对我不好。”
“不如种地。种土豆长土豆,种南瓜长南瓜,种地是比捷径要好掌握的东西。太过梦幻的捷径,我们种地出来的小孩,很容易栽倒的。”
他也不想多和岁凛说这些,说了两句,就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学农呢,你好像不喜欢喔。”
岁凛就是不喜欢,他没什么喜欢的。
不喜欢农学,和不喜欢法学医学文学商务一样,是同等的不喜欢。
他家就是本地的,家里有位年纪很大的太爷爷在,又很喜欢他这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太爷爷那么大的年纪了,看一眼少一眼,家里就一直没舍得让岁凛去国外读书。
就考本地的大学,平时可以回家。
岁凛:“因为我也不知道学什么,但农学是江大的王牌专业,有一贯的优待。选农学的话,在大二转专业的时候可以任选专业。”
他神采飞扬,轻松又自由:“到时候我也念了一年书了,没准就遇见喜欢的了?到时候再看我对什么感兴趣,就可以选什么咯。”
池礼有些惊诧。
池礼:“是吗?有这个优待吗?”
岁凛看他:“你不知道?”
“报考指南上没写,微博抖音小红书也没搜到,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妈妈问了副校长帮我填志愿啊。”岁凛理所当然,也理直气壮地这么说。
信息差,或者是潜规则?反正不是对他的设限。
就像他可以大一住研究生宿舍一样,他有家里的保驾护航,也不用操心什么。
岁凛说完,意识到了这可能会伤害到池礼,就有些慌乱:“我不是别的意思啊,我没想故意说这些刺激你什么,我,你……”
岁凛:我真该死啊!他俩都穷成那样了都捡破烂养彼此了,自己在凡尔赛炫耀什么啊!
池礼却没怎样。
他不落寞,不抱怨,不激愤。他反而只说:“那你妈妈很爱你啊,我当时报考,我妈妈也是问了很多人呢。在能力范围内给孩子最好的,我妈妈也是这样做的。”
池礼摆摆手:“你不用刻意地照顾我的心思,我一点儿都不敏感的。”
“我不觉得我应该所谓的,‘被刺痛’?”他笑了。
岁凛第一次有些小心翼翼地,他试探着问:“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当然是不公平的,生命和社会在目前的阶段,就是不公平的。”池礼的目光清浅又柔和,“宏观的意义上,我们为了更多的平等而努力,微观的意义里,作为室友我为你可以有选择而高兴。”
“湖顷是小县城,我来到江沅,就是为了见识到更大的世界。”
池礼望着他,像是学到了什么:“你也是我见识到的更大的世界,岁凛。”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离岁凛这么近,语调又那么轻和。目光无波无澜,眉眼间仿佛落着薄薄的霜,像是在雾里才可以窥见的梦幻般的漂亮。
真奇怪。岁凛想。
池礼真是个神奇的人。好像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第06章 走,去奢侈一把
池礼忙了一上午,在各种地方被偶遇。
池礼昨天才到江沅大学,今天正是大家对着池礼好奇心最浓的时候。都在围观哇这么漂亮的池礼是个什么性格呢?会去图书馆体育馆还是商业街可以偶遇到池礼呢?
结果今天从一大早上开始,校园论坛的贴子就缓缓浮现。
偶遇到池礼了吗?偶遇到了。
六点出头去晨跑,跑完步去种地,种完地去看猪,看完猪在门口刷椅子,一上午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满满当当,像是一边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边蹿过。
池礼坐着小绿车逛了两圈,尤其是八点多往回搬运东西那趟,车上和池礼坐一排的同学,想偷偷欣赏一下池礼漂亮的脸。
左一回头,是锄头,右一回头,是耙子。
好不容易看到池礼下车,可以看着他的清俊挺拔的背影逐步走远,他肩上扛着的木椅子还把美丽的校园青春偶像剧的氛围,硬生生消散了一大半。
昨天论坛和表白墙上,都管池礼叫校花和大美人。今天好了,不管池礼叫大美人了,管他叫大力水手。
池礼不会看那些讨论。他从小到大在这种氛围里长大,上学开始,就总会有人在他身后讲他些什么,他早就学会忽视这些了。只要没当着他面前说,他就不在乎。
不过言扶在乎。
言扶在偷偷看那些关于池礼的评论。
【说是惊为天人的漂亮,我还觉得是夸张,今天在路上偶遇到了……果然!好!漂亮!】
【明明之前没见过池礼,但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知道,这位就是池礼。】
【为什么扛着锄头耙子椅子挎着迷彩包啊!!那么清绝明艳的漂亮,都被衬得傻乎乎憨巴巴起来了!】
【好恨啊我们艺术系得不到池礼,为什么农学院可以得到!明天我要去食堂狂吃农学院种的土豆。】
【他在谈吗他在谈吗?他理想型什么样谁能打听一下!星座血型mbti有什么偏好吗?】
【不过他不是和cbj一起坐车了吗?他俩走一起真的好养眼,乱嗑一口。】
【那也是给他送早餐咯?啊那就别想了,小白花成功率超高的,直的都会弯掉。】
【清纯是绿茶的最高形态,点赞。】
……后面的言扶就没看进去了。他盯着文字,文字却不进脑子,浅浅在眼前飘过,他的脑子在自己工作。
大城市里,又是年轻人学生的地盘,大家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守旧克制,各种形态的喜欢,都可以光明正大又平等地存在。
言扶看着那三个英文字母,想起了池礼和他说的那位学长的名字。
程薄霁。
在池礼嘴里,不得了了,那真是一位人特别好的学哥!自己明明有洁癖,可是为了帮助新入学的学弟了解学校,放下自己代购早餐的兼职,陪着他一起爬坡看猪!
多好的学哥啊,感动江大。
他俩微信聊天的时候,池礼还问呢。
【我们也要找兼职吗?】
言扶算算钱,说不用。
他学医的,池礼学农,他俩的课表挤得和沙丁鱼罐头一样。再说兼职,大一能找到的兼职无非是便利店奶茶店什么的,时薪不够池礼吃盒饭的,兼职就显得有些不划算。付出的时间成本,也划不来。
不做兼职,就期望好好搞绩点拿奖学金。抱着这样的期待来上学,结果还没开学,他和池礼的聊天里,本来只有他们的聊天里,就多了岁凛和程薄霁两个人的名字。
岁凛就算了,是池礼唯一的室友。
程薄霁呢,他们甚至明明不是一个学院,不是一个年级的。
言扶就见过程薄霁一面,他还分到了他给的奶茶呢,回去乖顺地把一杯都喝完了。按道理来说,之前有这样的交集,他应该对程薄霁有些好感,起码比陌生人要强。
可言扶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喝了人家的奶茶,又对人家没好感,自己也有些心虚。
可言扶,言扶就是一颗酸涩的浆果,或者是莓果什么的。他想酸掉程薄霁的牙齿,叫他不许再送学弟奶茶喝!
池礼还说,程薄霁懂得可多了。哇,不愧是学法的,语言表述清晰流畅,信手拈来讲一些案例故事,池礼说可有趣了。
言扶就一点也不有趣。他不会讲玩笑话,他甚至不怎么会讲话……
那边言扶还在玩手机,这边,岁凛摸了摸自己好像扎实了一点的良心。
他听完池礼的说的话,看见池礼哼着歌去阳台搬他的红色木椅子去了。
留着岁凛坐在沙发上,岁凛呆呆地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是池礼刚才的话语和表情。
该说不说,池礼本来就好看,刚才说话时候神情柔和明媚,整个人萦绕着亲近感。好看得岁凛稍微一回想,都觉得那段记忆泛着珍珠一样莹润的光泽似的。
他抠抠自己的太阳穴,抬头望向阳台。
池礼在使劲晃悠那个椅子,貌似是在测试那个捡来的椅子结实不结实。他力气大,椅子也不是吃素的,一动不动稳极了。
岁凛想翻白眼。
他手机里发的那条朋友圈,评论数和点赞还在涨,点不完的红点里,都是对于池礼的惊叹。
私聊过来试探要池礼联系方式的那些人,岁凛理都没理。
他不理私聊,可是还有群呢。他加的一些喝酒组局赛车的群里,都是些二代三代,平时也不聊什么有营养的信息。
昨天岁凛发了朋友圈,他的朋友同学玩伴圈子也确实炸了锅。今天岁凛点进一些消息免打扰的群里看看,发现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池礼。
尤其一些人,本身也在江沅读的书。江沅是大学城,各校消息灵通得很,并不难打探到池礼的消息。
好极了,一听说池礼是湖顷来的,觉得简直是中了彩票!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大美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更叫他们兴奋的呢?大美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说明很容易就可以哄住啊!
江沅经济又那么好,奢侈品多会迷醉人的眼睛!高消费的场子去过几次,足够十八岁的小孩晕晕乎乎,啃着手指头就陷入“爱情”的迷网。
后面就好啦!白捡一个大美人!
岁凛看完他们的口嗨,气得就差变成烧水壶,一边滴呜滴呜尖叫,一边把刚烧出来的热水浇在这群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身上。
岁凛在每一个群里,都发一样的消息。
【不许!离他远点!你们死不死啊!!!】
发完,他还把那些人的名字都截了图,反手就退了群。
他生气极了,不光是生气,还自己反思。
岁凛不反思他把人家池礼发朋友圈合适不合适,他反正是见不惯言扶那种憋屈的做法。
怎么了,池礼就是那么漂亮啊,怎么还不许炫耀了?他就发,他要是池礼的竹马,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见到池礼长得这么牛牛哔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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