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至紫
大庆摇摇头,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心里也挺担心白皎。
“等挂完水吧,我陪你们回去。”
白初贺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大庆,“直接住一晚吧。”
大庆笑了起来,不客气道:“那也行,比我那个小店舒服多了。”
大庆现在唯一困惑的,只剩下白初贺为什么对白皎有可能是小月亮这件事仍然相对冷静,没太多反应。
但好像也不影响什么,大庆暂时没再纠结这些。
病床上的白皎很安静,呼吸声逐渐平稳了下来,眉头也没有继续像之前那样紧蹙着,看起来似乎好受了许多。
白初贺在等待白皎输液的空挡回了牧枚的消息,简单说了下白皎发烧的事。
果然,牧枚担心的不行,问白皎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又问白初贺家里人有没有着急,问他们的母亲宋琉知不知道这件事。
白初贺看着牧枚那些带着顾虑的消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发消息过去。
[你怎么知道她会着急?]
虽然是朋友,但白初贺本性并不爱说太多和家里相关的事,更别提宋琉对他和白皎有着超乎常理的保护欲这件事。
牧枚之前也因为白家的情况关心过他,但那都是出于她细心而联想到的东西,尚且在合理范畴内。
但今天牧枚对他提到的那些担忧,已经超出了不了解白家的人所能得知的范围。
白初贺记得,牧枚在下车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句,说白皎在外面生了病宋琉会不会像之前那样着急。
白初贺问她哪样,牧枚说,就像白皎跑出去的那天那样。
白初贺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那天的事他只对大庆提过,而大庆的口风他是绝对信得过的,大庆不会把白家的家里事随便说给别人听。
而宋琉对他们两人有着几乎像是PTSD的反应,这件事他也从没和其他人提过。
牧枚的消息很快发了过来,“那天听何复说的。”
她似乎也察觉到白初贺对这件事突然疑问的原因,又紧跟着发了一条,“不是你跟他说的吗?”
她以为是白初贺和何复说的,白初贺跟何复认识的时间要比她更久,而且都是男孩子,也许有些事情白初贺会选择优先和何复说,这倒也正常,牧枚没有多想过什么。
白初贺没说话,看着手机里另一个对话框。
备注的名字是何复,对话框里的日期一直停留在很久以前,在那晚何复冲动地怼了白皎一顿之后,他们几乎就没有再私下里聊过什么。
“我没跟他说过这些。”白初贺回复牧枚。
牧枚也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回消息。
[有可能是他听别人说的?]
白初贺不想牧枚因为这件事纠结太久,回了个“可能是”就结束了对话。
白皎犯焦虑冒雨跑出去的事,家里连宋琉都要小心瞒着,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让其他人知道。
“唔......”病床上的白皎发出细微的声音,似乎有醒转的迹象。
白初贺松开微蹙的眉头,暂且将这件事压在心底。
白皎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白茫茫的天花板,转眼又一看,看见守在自己身边的白初贺。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白初贺按住,“躺着就好,多歇一会儿。”
大庆看见白皎醒了,也围了过来,“皎儿,醒啦?”
白皎看见大庆的脸,大脑没有完全清醒,有点迷茫地眨了眨眼。
白初贺观察着白皎的状态,耐心地等白皎调整着状态。
白皎很听他的话,又乖乖地躺回了床上,但一双眼睛眨巴着,从大庆脸上再一次移到白初贺身上,露出个朦胧的笑。
他盯着白初贺看了一会儿,视线又挪到自己床边高高的铁架,看见上面挂着的药水瓶,然后是输液室拉着百叶窗的窗户。
窗外一片夜色,点滴室后门的小花园里的路灯亮着,灯光昏暗又温暖,小虫在一旁盘旋。
白初贺看见白皎的双眼慢慢清明了一些,他刚想问白皎还难不难受,就听白皎有点迷糊地开口。
“许安然呢?还有宋一青,他没事吧?”
大庆卡壳了一下,有点没懂,“他俩啊,他俩之前就已经过去了啊。”
“回去了?”白皎茫然地眨眨眼,“回去的这么早吗,不是定的八点的车票吗?”
他又想坐起来,但身上有些酸痛,望了一圈,也没看见牧枚的身影。
“牧枚姐姐也回去了?”
白初贺听着,松开的双眉又蹙了起来。
大庆听出味儿来了,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皎儿烧迷了这是,咱们现在没在南市S大了,已经回海市了,你忘了?”
白皎有些傻傻的,“啊?”
他又往周围望了一眼,渐渐地看出了一些不同来。
对,这里和S大的医务处不太一样,这里更宽敞,窗外没有大学生们嘻嘻哈哈的声音,也没有飘过来桂花树的香味。
白皎的大脑模模糊糊的,一些片段闪过。
摇晃的火车,堆成一堆的瓜子壳。
从下往上冒凉风的小卫生间,人来人往的月台,还有一位热心又健谈的乘务员。
那位乘务员说了些什么来着?
说小孩,说冬天,问他有没有被找到。
白皎想得眉头都蹙了起来,也许是还没退烧,脑袋里仍然迷迷糊糊的。
他点点头,“哦...对,我们在车上来着,我觉得特别冷,哥哥说我发烧了。”
“嗯呢呗。”大庆一双小眼睛里冒出点心疼,“烧得可高了,给咱们皎儿都烧傻了都。”
白皎露出个傻傻的笑,“是吗,嘿嘿。”
他转头看向白初贺,发现白初贺的眉毛仍然蹙着,没有松开。
白皎伸手去摸他的眉心,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摸着白初贺,“初贺哥,我现在不发烧了,没事了。”
“好。”白初贺蹙着的双眉总算松开了一小些,“现在分得清自己在哪儿吗?”
“校医院啊。”白皎张口便答,看见大庆要偷笑的表情后反应了过来,急忙改口,“不对,已经回南市了!”
“完了,真给烧傻了。”大庆耸着肩膀直偷笑。
“不是!”白皎急急忙忙给自己解释,“我知道,我就是一时嘴瓢了。”
“好好,你别激动。”大庆不逗他了,起身看了眼时钟,“这药也差不多要输完了,咱们差不多就回去吧?”
白初贺叫来了医生,医生仔细检查了一下白皎。
白皎乖乖地坐在床上,一会儿张嘴一会儿翻眼睛,任由医生检查。
“嗯,行,现在不发烧了。”医生点点头,“不过你的体质有点差,半夜有可能会再烧一两下,也不是大事,给你开个药,要是又烧了就吃下去,休息到早上就好了。”
“嗯嗯。”白皎乖乖点头。
他穿上外套,白初贺觉得他穿的不够严实,把宋琉给他带的帽子按上去,又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围上围巾,才算完事。
大庆心里直乐。
出门时,大庆看见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距离白初贺也叫了个车,心里琢磨这是多紧张白皎,估计就差直接抱着白皎上去了。
白皎再一次坐在车里,但这次的精神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犯困了。
他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吐槽自己。
原来不是犯困,是发烧了啊,他自己都没发现,就只是觉得风有点冷而已。
精神一好一起来,白皎就又变成了平常的那个小话痨,坐在后排叽叽喳喳。
白初贺耐心听着,白皎说的仍然是他以前爱说的那些童年趣事,只不过以前白皎的进度停留在幼儿园结束刚上小学的时间线上,如今已经讲到了即将升初中的时候。
可能说是童年趣事已经不太合适了,应该叫做少年趣事。
“然后啊,宋一青今天跟我说我们刚上初中的时候还打过一架呢,他说我把他打得嗷嗷直叫。”白皎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都不记得了呢。”
大庆看了一眼白皎的小身板。
要是换作之前,他肯定会逗白皎,一个小男生是怎么把人家打得嗷嗷直叫的。但今天看见白皎执着起来的样子,大庆可不敢再轻视白皎了。
白皎确实有把人打得嗷嗷直叫的本事。
“看你们两个关系不错啊,真没想到。”大庆笑笑。
“对啊。”白皎点点头,“我们初中起就是好朋友了,不过宋一青今天上午跟我说,那次是他不对,他惹我生气了我才打他的。”
大庆笑道:“那确实是他不对,怎么突然要惹你呢。”
“嗯...他怎么说的来着。”白皎挠了挠头,“我其实有点想不起来了,真的。他要不主动说的话,我都不知道我们俩以前打过一架呢。”
耐心听着的白初贺忽然出声,“惹你生气了?怎么惹到你了?”
大庆也挺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事能把泥人一样好脾气的白皎惹得要打人。
白皎试着仔细地想了想,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有点尴尬,“唉,我真的没这段记忆了。”
昏暗光线里,白初贺的心沉了下来。
第77章
阴家巷内部的小区楼之间高低起伏,弯弯绕绕。出租车开不进去,但司机似乎对老城区的路很熟悉,在最近的一条小巷尾前停下。
白皎还在兴致勃勃地讲着刚上初中时的趣事,看见出租车停下后微微愣了一下,转头疑惑地看向白初贺。
“哥,不是回家吗?”
白初贺伸手,食指拂了一下白皎露出的侧脸,确定温度没有异常,“太晚了,回岭北要折腾很久。”
白皎脸上那副因为和白初贺分享自己的趣事而兴致勃勃的表情一下子散了很多,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被白初贺牵着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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