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蒋屹跟着笑了一声。

慕荷看着他拆外卖,也去洗了手帮忙:“谁送来的,我亲舅妈?”

蒋屹眼神都没动一下:“外卖员。”

慕荷撇撇嘴,对着逐渐摆满桌的餐盒感叹:“好丰盛!”

每打开一个餐盒,她就会惊叹一声:“哇!”

或者:“好香!”

确实每一盘都照着养胃的法子做的,而且不似寻常外卖油量超标。

倒是很像杜家厨师的手艺。

慕荷一边吃一边感动:“咱家啥家庭条件啊,能顿顿吃得起这个,我舅妈是富二代吗?”

蒋屹说:“不许提这俩字。”

“为啥?”慕荷抗议,“这就是一种爱称,就像你们gay,也会爱称彼此老公老婆,并不包含其他贬义或者映射,你别想太多好吧?”

“你别想太多好吧。”蒋屹说,“你不吃我就收了。”

慕荷一个字都不再说,埋头专心干饭。

期间蒋屹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杜庭政。

慕荷凑过去看了一眼:“怎么不接?”

蒋屹拿着手机,看着她。

“OK,”慕荷朝他圈了圈手指,“我吃饭。”

蒋屹犹豫了一下,没接,铃声自动挂断了。

一直等慕荷吃饱,他收拾好桌子,又下楼扔了一趟垃圾,这才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编辑好了要说的话,他才给杜庭政拨过去。

接通以后没声音,蒋屹一听这沉默寡言的派头,什么都没说,率先笑了。

“晚上好,杜先生。”他不正经地说。

电话那边传来杜庭政的声音:“为什么不搬家?”

蒋屹:“一样一样地说。”

“我刚才下楼去扔垃圾,所以没接到电话。”他语气有着独处于熟悉的环境里的轻松和自由,“谢谢你叫人送来的晚饭,很好吃。”

杜庭政在彼端听着,他继续道:“我腿不疼了,胃也好多了,吃了药,不用医生再叫过来了,也不用让金石来。”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卧室里,门板隔绝了客厅里的灯光,窗外能看到被路灯笼罩成月白色的树梢。

他明明没有喝酒,却出现了类似于微醺的感觉。

这在他仰头笑的时候尤为明显。

杜庭政没有继续问搬家的事,而是道:“下午谁在你家?”

蒋屹朝着空中呼出一口气,慕小羊还在客厅,他讲话时候声音比平常偏低,像在暗度陈仓:“我外甥女,补课,你知道的。”

当然知道。

杜庭政顿了顿,问:“还有别人吗?”

蒋屹:“没有。”

他想说以前原本有,杜宜安,被你拆散了。

到了嘴边又觉得这话未免太不知情识趣。

好像在挑逗…不,挑衅一样。

“这是小事。”蒋屹清了清嗓子,仍旧维持着原本的音量,“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杜庭政道,“五点下飞机。”

蒋屹有点遗憾:“明天下午我送外甥女回家,还有一些事要商量。后天直接去单位。”

杜庭政声音沉稳:“让司机接你。”

“不要。”蒋屹说,“太晚了,我想早点睡觉,不然没精神,影响工作。星期一我有事呢。”

杜庭政不语,蒋屹想了想:“傍晚你没有接到我的电话,秘书说你在开会,我也没有闹着一定要找你接电话。我尊重你的工作,你是不是也要适当尊重我的工作?”

他靠在门上,望着浅色的天花板:“等我忙完嘛,忙完我去找你。”

“很快的,我主动去,不用接。”

“也不会再提前下车,或者受伤。”

“可以吗?”他问,态度有点乖,“杜先生?”

这几个字他念得缓慢而仔细,带着一点稍长的尾音,像是波斯猫拖着长而柔软的尾巴在半空中轻轻摇荡。

从头到尾,包括心脏,杜庭政好像被他囫囵摸了一个遍。

第25章 是挑衅

星期一早晨, 蒋屹按照平时的时间下楼,司机等在单元楼前, 为他拉开车门。

车内暖风已经开了很久,暖烘烘的,置物架上的香薰散发着新鲜的橘子味。

“杜先生回来了吗?”蒋屹坐在车上问。

司机一边启动汽车,一边道:“回来了。”

“确定吗?”蒋屹又问。

司机顿了顿,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蒋屹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司机送他到校门口,蒋屹下了车, 目送他离开。

等低调的黑色沃尔沃右转消失,蒋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他带着一切证件,需要用到的材料和笔记本也都在包里,除此之外只有贴身换洗的衣服, 没带其他的。

到了机场他给鹤丛发信息,说要出差, 这几天不约了。

鹤丛把电话给他打过来。

“讲三天,”蒋屹说, “我准备周四下午再回, 如果太累,就周五回。”

“这么久。”鹤丛道,“课都安排好了吗?”

“肯定的, ”蒋屹坐在候车室里, 端着杯热水,小口的喝, “公派出去的, 院里都协调好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别正赶上我在飞机上关机给我打电话, 打不通又生气。”

“喝烫水对肠道不好。”鹤丛听见他吹凉的气声,提醒道,“我哪有那么爱生气。”

“不喝了,凉了再喝。”蒋屹问,“你不爱生气?”

“生气也是被你气的。”鹤丛道。

“好的,”蒋屹哄他,“我身边只有一个正常人,就是我的丛。”

鹤丛笑了片刻,又忍不住皱眉:“非得周一去,如果周六日,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

蒋屹:“不用担心。祝意在那边,我中午找个饭搭子还是不难的。”

有熟人在,鹤丛就放心多了。

“你不会走吧?”他又问。

蒋屹一愣,没反应过来。

鹤丛长长出了一口气,语气说不出来的怅然又夹杂着刻意的轻松:“你之前说要去国外,找叔叔阿姨……当然了,你去了能更好的话,也行的,我支持你。”

“但是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他飞快地补充道,“你走了,我连个一起唱歌吃饭的朋友都没有了。”

蒋屹思考片刻,没说不会走,也没说会走,只低声说:“以后你会有女朋友,她会成为你的妻子,你们还会有小孩。忙碌起来只有工作和家庭,比起你需要我来,我更需要你。”

“而且就你那工作,”他忍无可忍地说,“脚不沾地,能腾出多少功夫来吃饭唱歌。”

鹤丛明白了。

蒋屹现在跟杜家不清不楚,如果杜家人讲道理,那蒋屹勉强能脱身,以后安安稳稳生活。

如果杜庭政天生不吝,逞狠斗凶,以作践人为兴趣爱好,那蒋屹就是掉进了狼窝里。

也就是他狡兔三窟,去处多罢了。换成别人,被玩死才作数。

鹤丛也跟着笑了一下,像是安抚他:“唱歌不敢保证,两天一顿饭是没问题的。”

机场里传来登机播报音,回荡在休息室的每一个角落里。

声音通过手机传到鹤丛那边:“去吧,注意安全。”

“可以的,寒假你和我一起去三亚避寒。”蒋屹说。

“我没有寒暑假,”鹤丛‘啊’了一声,无奈道,“没有你那么自由,真让人羡慕啊。”

蒋屹只动容了两分钟,被迫终止,叹气道:“挂了吧。”

鹤丛也被锋利的刀扎心了:“挂了吧。”

挂断电话,蒋屹翻看了一眼金石发过来的消息。

就在刚刚,他问晚上十点在上次那个阶梯教室门外等行不行。

蒋屹回复了个:不用,我忙完自己去,有司机。

金石回复得很快:好的

紧接着,第二条也来了:手机充满电,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蒋屹回复了个ok的猫猫头表情。

杜庭政昨天就已经到家,他要求蒋屹过去,但是蒋屹不去,倒也没有派金石来抓他。

这是一大进步。

蒋屹有点莫名地难以置信,又用手机给金石发消息:杜先生昨天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