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秃尾巴的狐呆呆
他羞得耳朵都红了,怎么办啊?怎么见人啊?
他伸手摸摸伤处,还好,都结痂了。
在床上磨蹭良久,才慢慢坐起来打算穿衣服起来。
伤口还是很疼,不过比昨晚好多了。动作轻点,不要扯到,这点疼就还能忍。
在白家时,经常被白大毛打得头破血流,还不时得拖着伤口干活,已经习惯了。
只是白大毛打的都是皮外伤,像这种从里伤到外的还是第一次。
他拥着被子,用一边屁股受力,慢慢坐起来。
枕边有一件干净的浅灰色的旧中衣,他拿起来看了看,又长又大,是张鸣曦的!
他把旧中衣放在这里干嘛?
是了,昨天穿的是宴宴的新衣服,今天要开始干活了,新衣服会弄脏的,不能再穿新衣服了。
这个是张鸣曦让他今天穿的。
他慢慢穿上中衣,正在扣扣子,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张鸣曦站在门口看着他,见他套着自己的旧中衣,光洁的肩膀和手臂倒是遮住了,脖子上的星星点点还是若隐若现。
他眸光暗了暗,走进来轻声问道:“身上还疼吗?”
白竹一见他就觉得浑身疼,本来不怎么疼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他怕极了。
见他问,又不敢不答,他忙拉起被子,一直遮到脖子下,才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你还没有好,不要起来了。躺着休息。等一下让娘再给你擦獾子油。”
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胡秋月进来了,见白竹坐起来了,忙道:“快躺下去!小心挣着伤口!”
见她又提伤口,白竹恨不得床上有个洞 能让他钻进去!
他顾不得会挣着伤口,一下子出溜到被子底下,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乱蓬蓬的头。
胡秋月对张鸣曦道:“你去给小竹蒸一碗鸡蛋羹,我来给他擦獾子油。”
张鸣曦望了一眼白竹,见他闭着眼睛,脸红透了,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在这里站不下去了,忙去灶屋蒸鸡蛋羹。
胡秋月凑近白竹,微笑着问道:“觉得怎么样?好点了吗?”
白竹微微点头,乖乖地翻过身趴在床上,让他娘给他擦獾子油。
胡秋月掰开看了看,比昨晚好多了,红肿消退了很多,细密的伤口都结疤了。
她放心的说道:“好多了,养两天就可以起来了。”
说着,又挖了一些獾子油出来,密密的涂到伤口上。
昨晚黑漆漆的,黑暗遮掩了一切的尴尬和不好意思。今天光天化日之下的把这种伤口暴露在人前,哪怕是他婆婆,白竹还是羞愧难当。
他头埋在枕头上,脸朝着床里,一动不动的让胡秋月给他搽獾子油,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
白竹昨晚退烧出了一身汗,身上汗津津的,胡秋月摸了一把他的背,道:“一身的汗,躺着也不舒服。等着,我打盆水给你擦擦。”
说着站起来就去打水,白竹怎么能躺在床上让婆婆这样伺候他?
要折寿的!
他忙喊道:“娘,不用了,等一下我起来自己洗。”
胡秋月回头轻轻瞪了他一眼,嗔道:“你今天不能起来,好好躺着。”
说着出去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绞干净帕子先给他擦了脸,再给他擦身。
白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伺候过他!
小时候生病,娘会照顾他,不过已经忘了。
从记事起,娘就病病歪歪的,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没有精力照顾他了,何况还有个小白露要人照顾。
白竹心中感动,眼眶发酸,眼泪一个劲往外涌,怕被胡秋月看见,他微微侧了侧头,顺势在枕头上揩干了泪。
他背对着胡秋月流泪,胡秋月不知道自己给他擦身,还惹得他淌了一回眼泪,如果知道了,恐怕更觉得他可怜。
第 20章 这么多欠债,什么时候还得清?
浑身上下擦干净,她把白竹身上的中衣拉下来,遮住了屁股,再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张鸣曦端着一碗鸡蛋羹进来了。
黄灿灿的鸡蛋羹上还滴了两滴芝麻油,香气扑鼻,嫩嫩的鸡蛋羹颤颤的,格外诱人。
白竹盯着那碗鸡蛋羹,“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他刚想坐起来,张鸣曦忙道:“不要动,小心把獾子油弄得到处都是,我喂你。”
白竹怕他怕得要死,可不敢让他喂,小声道:“我不起来,就这样趴着吃。”
张鸣曦无奈,只得在碗底垫了一块干帕子,递给他一把竹勺,让他自己舀着吃。
他正吃着,鸣宴揉着眼睛进来了。
昨晚闹得鸡飞狗跳,他娘和他哥从他睡觉的卧房跑来跑去的拿东西,他睡得小猪似的,全然不知。
他见白竹在吃鸡蛋羹,咽了一下口水,好奇地问道:“小哥,你怎么躺在床上吃鸡蛋羹?”
不等白竹回答,他恍然大悟地道:“哦!我知道了,新夫郎成亲的第二天早上都要躺在床上吃鸡蛋羹吧!”
白竹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张鸣曦自己做了好事,害白竹不能起床,更不好意思说话。
胡秋月生怕误导了鸣宴,忙道:“谁说的?你小哥昨天冷着了,今天不舒服,我才让你哥给他炖一碗鸡蛋羹吃的。今天让你小哥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来吵他。”
鸣宴撅着嘴道:“我哪里吵他了?”
胡秋月可怜这个小儿子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心里格外偏疼他些,见他撅着嘴,摸摸他的头,抚慰道:“我们宴宴是最乖的,我是叮嘱你一下。”
说完,到底不放心,又说道:“新夫郎第二天不吃鸡蛋羹的,你小哥是生病了,才给他吃的。”
鸣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知道他娘为什么要说好几次?
他哪里知道,他娘生怕他以为新夫郎第二天要吃鸡蛋羹,等他自己出嫁时,会闹笑话,所以才再三解释。
白竹挖了一大勺鸡蛋羹,举起来,望着鸣宴:“宴宴,吃一口。”
鸣宴望着高高堆在竹勺上颤颤巍巍的黄灿灿的鸡蛋羹,咽咽口水,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鸡蛋羹多香啊,他都记不得上次吃鸡蛋羹是什么时候。
可是这是炖给小哥的,他不敢吃,怕娘骂他。
胡秋月端着脏水出去倒,张鸣曦也跟着出去了。他今天要干很多活呢。
白竹看出了鸣宴的犹豫,小声笑道:“他们出去了,没人看见,快吃一口,可香了!”
鸣宴往门外看了一眼,见他娘和他哥背对着他站在院子里说话,忙凑近白竹,低下头,张开口,一口含住勺子,把鸡蛋羹吃到嘴里。
他面朝里,背对着院子,飞快地咀嚼着,好在鸡蛋羹本来就是软的,没嚼几下就咽下去了。
他张大嘴,伸出舌头,示意嘴里没有了,好像刚才偷吃的不是他。
两个人像偷着做坏事的小孩,四目相对,偷偷的笑起来,鸣宴笑得小鼻子都皱起来了。
白竹微笑着又舀了一大勺,举到他嘴边,小声道:“再吃一口!”
这次鸣宴抵挡住了诱惑。
娘说了,小哥生病了,才给他吃鸡蛋羹的,他已经吃了一大口,再吃小哥就没有了。
他摇摇头,像做贼似的凑近白竹小声道:“我不吃了,你快吃吧!我走了,你吃好了喊我来收碗。”
说着,两人又对视着笑了一下,鸣宴皱起小鼻子,笑眯了眼,转身跑了。
白竹这才低下头,专心致志的吃鸡蛋羹。
他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小口小口的吃着,每一口都要嚼半天才舍得咽下去。
两个鸡蛋蒸出来的鸡蛋羹,本来就不多,还给鸣宴吃了一大勺,他就算是吃得再慢也吃完了。
他细心地用竹勺把沾在碗壁上的鸡蛋羹一点点刮下来吃掉,直到碗里一点鸡蛋羹都没有了,才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把碗放在床头。
他看看空碗,比狗舔过的还干净,都不用洗了。
鸡蛋羹这么金贵,可舍不得浪费哪怕那么一点点,他满意的摸摸肚子,躺下去了。
……
灶屋里,胡秋月把昨天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三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鸣宴端起碗扒拉了一口高粱米饭,记起刚才白竹那一勺鸡蛋羹的恩情,放下碗道:“我去问问小哥吃不吃饭。”
说完,飞一样跑到新房里,见白竹已经吃完了,他端起床头的空碗问道:“小哥,我们吃的是昨天的剩饭剩菜,你吃吗?”
白竹其实没有吃饱,但乡下人哪个不是半饥半饱的,已经吃了鸡蛋羹,就不能再吃饭了。
何况,他在白家早上就没吃饱过,已经习惯了。
他摇头笑道:“我吃饱了,不吃饭了。”
鸣宴想鸡蛋羹可比高粱米饭好吃多了,小哥不吃就算了。
他道了一声好,拿着空碗走了。
灶屋里,张鸣曦边扒拉着饭,边听他娘说这次成亲的开销:“虽然是四个荤菜,鸡是自家养的,只宰了一只,香菇是去年秋天我和宴宴上山摘的,每桌上鸡肉少,香菇多。鱼是你自己撒网捞的,豆腐是自己种的黄豆打的,萝卜白菜是自家种的,都没花钱。就买了一个猪头,加上卤猪头的香料一共花了三十多文钱。”
买了一些高粱米和大米白面,还买了一坛酒,买了一些油盐酱醋,一共花出去二百多钱。
张鸣曦含着一嘴饭,含含糊糊地问道:“有人送钱吗?”
乡下人待客,少有送钱的,都是送些自己家养的鸡鸭,鸡蛋鸭蛋,种的高粱,玉米之类的,连大米,小麦都少有人送。
不是舍不得,是没有。
胡秋月咽下去一口饭,道:“你姐家送了一百文,你舅舅家送了二十文,再没有了。”
她在心里默了默,算了一下收到的东西,继续道:“还有五只鸡,都是公鸡,二三十个鸡蛋,另外就是一些高粱玉米,萝卜白菜之类的了。”
张鸣曦心里默算了一下,这次五两银子的彩礼钱有三两是借的,加上原来的欠债,还有近四十两银子的欠债。
什么时候还得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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