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秃尾巴的狐呆呆
张鸣曦准备充分,买了足够的麸皮和米面,李大贵的牲口没有遭受食物危机,饭馆里也没有粮食危机。
那些嗅觉迟钝的,小型养殖的也好,牲口多的地主家也好,最后都面临没有草料的危机。
等他们想到粮铺去买麸皮时,先头的存货早就被张鸣曦带着李立维搜罗一空。
因为大雪封路,交通不便,货源补充不及时,真正是有钱也买不到了。
这一年冬天冻饿而死的牛羊数不胜数,很多人亏得一塌糊涂。
李大贵躲过一劫,庆幸的同时对张鸣曦充满了感激。
到了腊月,镇上人家喜欢做些腊肉香肠的,买肉的多起来了。
肉铺生意好,李立维忙得很。
饭馆生意很不怎么样,天天大雪纷飞,人们怕冷,缩在家里,非必要不外出,更没多少人出来下馆子了。
张鸣曦跟白竹一商量,熬到腊月二十,干脆关门歇业回家过年了。
李立维一个人忙不赢,也没人给他做饭,张鸣曦让宴宴留下来帮他,自己回去赶了牛车来,拉着一家人浩浩荡荡回家过年了。
别人还好,白露简直喜上眉梢。
这一回去,再怎么也要住二十来天的,可以好好陪着扬扬了。
乡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多穷人家出不了门,干不了活,日子艰难。
张鸣曦一家倒还好,除了饭馆腊月生意不好,基本没挣到钱外,其他影响不大。
家里人多,这个年过得依然很热闹,快乐。
但白竹不快乐,张鸣曦更不快乐。
年前还好,过完年正月初七,张鸣曦和娘吵了一架,气冲冲的走了,白竹拉都拉不住,只得万分歉意地也跟着走了。
张鸣曦怜惜胡秋月中年守寡,一个人带大他们兄弟俩不容易,历来十分孝顺。
胡秋月心疼他小小年纪就挑起家里的重担,吃了很多苦,对他也好。
俩人平时可以说是母慈子孝的典范了,为什么会吵架呢?
如果是一般的小事,张鸣曦是不会计较的,哪怕自己受委屈,也忍了。
可这次他没忍住。
主要是胡秋月老毛病发作,且病得不轻,催白竹生孩子。
催生就催生吧,关键是她看见白竹成亲三年了,肚子还没个动静,想着大概是不能生,竟然张罗着眼给张鸣曦纳妾。
知道她想给张鸣曦纳谁吗?
说出来你也不敢相信!
她竟然想纳燕子!
那张鸣曦能依她吗?
别说张鸣曦,白竹也不能答应的。
胡秋月不是一向疼爱白竹吗?怎么犯糊涂了?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红柳生产后,胡秋月怜惜她吃了苦,经常抽空去看她。
红柳很宝贝这个拿命换来的小妞,天天抱在怀里逗。
小孩子很可爱,总张着没牙的嘴咿咿呀呀的乐,胡秋月就很羡慕,一羡慕就有了想法。
她现在有吃有喝,有钱用,青砖大瓦房住着,新衣服穿着,日子舒心得不得了,没有一点不满意的,除了缺个大胖孙子。
日子太好过,她忘了以前过苦日子的时候,总想让生活十全十美,有一点遗憾就被无限放大,想方设法的弥补。
年前白竹一回家,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寒暄过了,白竹带着燕子开始给一家人缝过年的衣服。
燕子能静静地坐着缝衣服,白竹要做饭,还要忙年,家里家外到处忙。
腊月二十六,白竹和胡秋月在灶屋忙着打豆腐。
胡秋月依然很心疼白竹,一边干活一边东扯西拉的闲聊。
胡秋月突然道:“小竹,你,成亲三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吗?”
白竹头皮发麻,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事!
白竹一边往木桶里舀烧开的豆浆,一边偷偷瞄了一眼胡秋月,不好意思地道:“娘,我……,鸣曦说,不着急,过一段时间再要孩子。”
胡秋月脸一沉道:“你别听他的!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不着急?别人家这么大年纪的汉子,孩子能满地跑了。”
白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是他不想生吗?
红枣鸡蛋天天吃着,吃得他现在看见红枣鸡蛋就想吐!
孕痣养得嫣红,漂亮得不得了。
郎中也说他能生,让他不要着急。
张鸣曦解开心结后,卖力得很,一天不落。
可他就是怀不上,他能怎么办?
白竹心里有些气恼,主要是气自己不争气!
这样好的人家,这好样的婆婆,这样好的相公,他要是不能生孩子,不是害人家绝后吗?
白竹越想越恨自己不争气,板着脸,舀豆浆的动作大了些,葫芦瓢碰到锅沿,撞得啪啪响。
胡秋月见白竹冷了脸,十分不痛快:看看,自己不能生,还不准别人说!
她当婆婆的说一句,还要看脸色!
这还是过去那个勤快乖顺的白竹吗?
婆媳间第一次生了嫌隙,其实胡秋月误会白竹了。
白竹现在很少有时间在家,对胡秋月十分孝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言语上并不敢带半点不悦。
他今天脸色不好,也不是跟胡秋月生气,是和自己生气!
但他这个人有点毛病,生气了不爱解释,总喜欢在心里闷着,自己折磨自己。
胡秋月心里有个想法,本来就跃跃欲试地想说,只怕白竹不高兴,一直忍着。
这时见白竹竟然敢跟她摆脸色,心里生气,就拿出婆婆的款道:“小竹,你别不高兴。我听老辈人说,成亲三四年一直不开怀,就是不能生。你想想,鸣曦现在这么大的家业,又是房子,又是铺子的,总不能没有孩子继承吧!”
白竹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腹部,恨不得给这不争气的肚子两拳!
白竹抿抿唇,半晌才道:“娘,我知道了。我今年一定怀上!”
胡秋月轻轻叹了口气,道:“怀孩子哪里是你想怀就能怀的?”
第 469章 不会越过你
“那怎么办?”白竹抿抿唇,望了胡秋月一眼,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隐隐有了不好的预兆。
“小竹,我跟你说。老辈人说了,媳妇夫郎成亲多年怀不上的,给汉子纳个妾,让小妾去生!”
“什么?”白竹的心似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命捏住猛攥,连呼吸都疼。
白竹呆呆地望着胡秋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兜头被绷了一个炸雷,直炸得血肉模糊,双耳失聪,两眼失明!
他一阵心悸,一阵头晕,身子一阵摇晃,一下子站不住,差点一头倒进滚烫的豆腐桶。
胡秋月见他一下子变了脸色,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刚想说算了,就这么过吧,可是对孙子的渴望战胜了对白竹的同情。
胡秋月叹了口气,别过头不去看白竹,这样说话容易些。
“小竹,你要想开些,我们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清楚。你虽然是个哥儿,但依然是鸣曦的正妻。他娶个小妾,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地位越不过你的。”
胡秋月觉得自己还是很心疼白竹的,见不得他难过,苦口婆心的劝说,信誓旦旦的保证小妾不会威胁到他正妻的地位。
白竹望着胡秋月的嘴皮上下翻飞,呆住了。
好奇怪啊,一个人的嘴角怎么能有那么多的皱纹啊?
看啊,娘嘴角的皱纹多得都快流到脖子上了!
好奇怪啊,一个人的嘴巴怎么能翻得那么快啊?
看啊,娘的嘴巴舞出一朵花来了。
“小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胡秋月见白竹呆呆傻傻的,似在听,又似在神游天外,提高了声音问道。
白竹一惊,从懵怔中醒来,不知所谓的点点头。
“唉,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保证,鸣曦纳妾,生了孩子,你依然是正妻,孩子可以养在你名下。”
胡秋月同情白竹,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好办法。
白竹心酸得想哭:别人的孩子养在自己名下干什么?
不对,是鸣曦的孩子!
鸣曦要和别人生孩子了!
这个念头又给了白竹重重一击,一想到张鸣曦要抱着别人宠溺的笑,要抱着别人轻怜密爱,要和别人生孩子,他就觉得心疼得无法忍受。
白竹低头舀豆浆,趁机揩去一滴眼泪,默了一默,觉得不能就这么把鸣曦让给别人,抬头哀求道:“娘,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过了年就去找郎中开药调养身子,我,我,我一定怀上!”
白竹一急,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胡秋月见一向乖顺的白竹竟敢反驳,心里很是不悦。
但她知道鸣曦是如何宝贝白竹的,如果白竹不同意,鸣曦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纳妾的。
她人老成精,一眼能看到问题的核心,并且知道要如何解决问题。
要想让鸣曦顺利纳妾生孩子,需磨得白竹点头。
胡秋月叹了口气,撩起衣襟擦了一下眼角,涩声道:“傻孩子,娘难道不希望你们过得好吗?不要再说看郎中的话了。这些年,看的郎中还少吗?个个郎中都说你能生,孩子在哪里呢?唉,算了,随你吧。鸣曦绝后是他的事。只是你爹在地下眼巴巴地望着你们生孙子,这下可没指望了。等我死了再去求他原谅我,原谅鸣曦吧!”
白竹一听,没了声音。
他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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