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秃尾巴的狐呆呆
第 101章 一下子长大了
胡秋月这病却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吃了三副药也不见大好,卧床的时候多,偶尔起来转一转。
白竹又跑去请王郎中开了三副药,王郎中还是那句话:“没啥大事,年纪大了,好得慢。”
胡秋月病了,宴宴又小,白竹像一下子长大了。从前躲在娘和张鸣曦背后默默做事,从不敢拿主意的人,一下子走到前面了,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他比以前起得更早,睡得更晚。每天天一亮就起床,忙忙碌碌,伺候胡秋月,做饭洗衣,喂猪喂鸡,打扫院子,收拾家里。还要带着宴宴去山上砍柴,打猪草,没一刻空闲的。
虽然如此,他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生怕哪一天张鸣曦回来会看见他的邋遢样。
胡秋月病着,容易心烦。白竹让她安心养病,尽量不去打搅她。
每顿吃什么,自己斟酌着做。他非常节省,不敢再煮鸡蛋给胡秋月了,但每顿还是偷偷往她碗里多加一点猪油,给宴宴吃干的,自己半干半稀的也能吃饱。家里的活计,自己盘算着,带着宴宴就做了。
慢慢地,家里的事敢拿一点主意了,宴宴遇到事也总来问他,他一般也就自己做主了,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才会去问娘。
张鸣曦出去三十多天了,人既没有回来,也不通音讯。白竹天天忙着干活,看起来不动声色,心里却焦急得很。见胡秋月病着,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
田里的麦子慢慢黄了,有些人家已经在开始割麦了。可他家没有劳力,想再等两天看看。
可有些事情却等不得,一转眼到了送咸菜的日子。胡秋月一大早挣扎着起来,想跟着他们一起去镇上。
白竹劝道:“娘,你才好一点,在家待着,不用去了,我跟宴宴两个去。”
胡秋月叹了口气,道:“你们还小呢,能挑得了多少?再说了,你们也不会和人打交道。”
但白竹见他娘路都走不动,坚决不让她去,最后妥协地道:“实在不行,就不去了。你这才好点,再累病了,可怎么办呢?”
胡秋月也担心自己在半道上走不动,反倒拖累他们,想了一下,道:“好不容易搭上线的长期生意,就这样撂开手才是划不来。要不,让你三婶带你们去?”
不等白竹答话,马上摇头道:“不合适!”
白竹抿唇,知道他娘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咸菜是送给福来酒楼的。哪怕亲如三婶,也担心她会半中间插一脚,来抢他们的生意,只是这样隐秘的心思却不足为外人道。
他想了一下,皱眉劝道:“娘,你就放心吧。我去过那么多次,熟门熟路的,能有什么问题呢?再说了,我们一次少送点,多跑几次就行了。”
胡秋月没法子,又不想丢掉这份生意,只得勉强答应。
白竹挑了五十斤,宴宴背了二十五斤,俩人吃过饭就准备走。
胡秋月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道:“你俩拿了钱,去吃一碗羊杂汤,就赶快回来。”
白竹答应了,挑起担子,关上院门走了。
他知道自己第一次单独领着宴宴出门,责任重大,生怕出意外,一路上小心谨慎。
幸亏挑的不重,他并不觉得累,路上没怎么歇息,直接去到福来酒楼后厨,找到高管事,交了咸菜。
高管事一边数钱给白竹,一边埋怨道:“怎么才送这么点来?这才够几天的?鸣曦还没回来吗?你娘呢?”
白竹收了钱,微笑道:“鸣曦快回了。麦子黄了,娘在家忙着割麦,没时间来。家里还有咸菜,我们明天再送来,请您放心,不会误事。”
高管事没有继续唠叨,送他们出门时还再三强调,让他们明天把剩下的咸菜送来。
白竹答应了,挑着空桶,领着宴宴去吃羊杂汤。
老地方,老标准,一人一碗羊杂汤,一个白面馒头。
白竹见宴宴这几天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干活,比以前累多了,又担心娘的病,话都少了,不禁有点心疼,把碗里的羊杂夹了一筷子给他。
宴宴把碗一缩:“自己吃吧!”叹了口气,撇嘴道:“娘和哥在,夹给我们两个吃,他们不在,你就成了大人了,夹给我吃。”
白竹望着他,微微一笑,道:“你最小,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可怜,这几天既担心娘,又跟着我天天忙碌,都没时间玩了。”
宴宴摇头道:“我不累。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比我做的多多了。唉,要是娘好了,哥回来了,就好了。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白竹“嗯”了一声,低头安慰道:“你哥马上回来了,娘也要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来镇上吃顿好的。”
宴宴这才高兴起来,吃过羊杂汤,俩人准备回家。
白竹心疼宴宴,想给他买点什么,转头问他:“还想不想吃什么?”
宴宴打了个饱嗝,摇头道:“饱了,不要了。”
白竹一眼望见旁边卖油饼的,跑过去买了两个油饼,给了宴宴一个,把另一个用油纸包好,放进木桶里准备带给胡秋月。
油饼多香啊,再饱也吃得下。宴宴接过来,笑眯眯地咬了一口,嚼了一嘴油香,问道:“你不吃吗?”
白竹怕他多想,摇头道:“我吃饱了,现在吃不下,回家再吃。”
第 102章 思念成疾
宴宴点点头,一边吃着油饼,一边高兴的和他说笑着,相跟着回家了。
胡秋月不放心,在床上躺不安稳,估摸着他们要回来了,起来坐在卧房门口一直往院外看,见他们进了院子才松了口气。
白竹放下担子,把油饼递给胡秋月,笑道:“娘,不用担心 ,很顺利。我们吃了羊杂汤,给你带了一个油饼。”
胡秋月不接,摆手道:“你们两个分了吧,我不饿。”
宴宴忙道:“我吃了一个,给……”
白竹不等他把话说完,笑着插话道:“我们吃过了,这是你的。”
胡秋月见他们都吃过了,不再推辞,拿着油饼,慢慢地吃着。宴宴望了娘一眼,又侧头看了白竹一眼,白竹冲他挤挤眼睛,把钱袋交给胡秋月,拉着他去灶屋喝水。
连着跑了两天,才把咸菜送完。又忙了两天,收了几百斤白菜萝卜腌了。
麦子慢慢黄了,垂下了沉甸甸的头 。远山上,山花烂漫,青草绿得发黑,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
天热,厚被子盖不住,白竹把自己床上,胡秋月床上的厚被子都拆了洗了,连床单都洗了,换上席子和薄被,准备过夏天了。
田里的麦子快熟透了,再不收割就太晚了。太阳一晒,麦粒会炸开掉下来,白白浪费,可是张鸣曦还是没回来。
白竹望穿秋水,一有空就站在院外手搭凉棚往河边的路上看。
天天望,天天失望,天天盼,天天不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一直都没出现,他心里像油煎火燎一般,说不出的痛苦!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是思念太过,上天怜他一片痴心,这天晚上,白竹竟然梦见了张鸣曦。
梦中,张鸣曦回来了,像往常一样,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笑,伸手来抱他。
哪怕在梦里,白竹依然是害羞的。他被张鸣曦盯得不敢抬头,心脏“砰砰”直跳,红着脸,身子一扭,想避开他,又好像是想靠近他。
张鸣曦轻笑一声,道:“往哪里跑?不想我吗?”
说着,伸手抓住了白竹,就要往怀里搂。
哪知宴宴早不翻身,晚不翻身,刚好在这时候翻身,脚一蹬,往白竹小腿上重重一搭,一下子把白竹踢醒了。
白竹一下子醒过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发烫,张鸣曦温热的气息还在耳边,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他上次钻错了怀抱,被宴宴笑,这下不敢造次,伸手轻轻一摸,多么希望能摸到张鸣曦那高大健壮的身子啊!
可惜,入手的是宴宴那单薄瘦小的一团!
白竹缩回手,呆呆地望着帐顶,还在回味着梦中的情景,刚刚张鸣曦笑得那么好看,他身上的气息那么好闻,他的嘴唇那么红,那么热,可惜……
他太想给宴宴的臭脚一下重的,眼看俩人就要抱上了,却被他蹬醒!
宴宴哪里知道自己在梦里不做好事,专门棒打鸳鸯?他无知无觉,小猪似的“呼哧呼哧”睡得正香呢!
白竹失望极了,心酸极了,他觉得这么长时间的思念和牵挂让自己变成了一张拉开到极致的弓,稍稍一拨就会崩断,又像是被压到对折的翠竹,若不是韧性还在,早就了断成两截!
极致的焦渴和烦躁包裹了他,他在黑暗中摸摸自己滚烫的唇瓣,终于忍不住低喊了一声“鸣曦!”,眼泪滚滚而下……
白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每天心里想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张鸣曦。他思念成疾,三魂已经丢了两魂,每天浑浑噩噩,魂不守舍,走路脚发飘,如果不是娘和宴宴还需要他照顾,他真的担心自己会撑不下去。
最后一天送咸菜时,实在没忍住,他和宴宴一起去大姐家打探消息,可惜的是,大姐也并没有他们的消息。
但是姐夫经常出门,经常十天半个月的回不了家,大姐见惯了,倒不像他们这样担心得寝食难安,反倒劝他们放心,出门在外,早几天,晚几天,都很正常,过几天准会回来的。
大姐的话暂时安慰了白竹,让他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略微没有那么痛楚。
但张鸣曦走的时候说一个月回来,这都快四十来天了,还不见人影,没过两天,白竹心里像着了火 ,又像在滚油里煎,嘴角急得起了几个大泡。
他怕胡秋月担心,也不跟人说,自己憋着,没人时偷偷掉眼泪。胡秋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说些轻松的话来开解他。
一时个个愁眉苦脸,家里可以用愁云惨雾来形容了,连爱说爱笑的宴宴也安静下来,只有蛋黄不懂事,动不动往白竹腿上爬,要他抱。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胡秋月一连吃了几服药后,慢慢地好转一些了。
乡下人勤劳惯了,她在床上躺不住,撑着起来帮着做做饭,料理家务。
慢慢地,虽然还是干不了重活,但起来的时候多,睡在床上的时候少,也算是让两小只有了主心骨。
这天吃过晚饭,喂过牲口,收拾好灶屋,洗漱好,天还没有大黑,胡秋月坐在院子里乘凉,宴宴在一边理着麻线,白竹拿了张鸣曦的鞋底坐在她边上纳,蛋黄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尾巴,趴在他脚背上睡觉。
白竹把针尖在头皮上擦了一下,转头问道:“娘,鸣曦还没回来,麦子再不割就要烂在田里了,不能等了。我明早起来去割麦子吧!”
胡秋月更怕麦子会烂在田里,这样一来,下半年的口粮就没了,到时候一家人四张嘴吃什么?
但她身子没有全好,做不了重活,让白竹一个小夫郎去割麦实在说不出口。
她摇动着蒲扇,给两小只赶蚊子,沉吟了一下,才无奈地道:“明天让宴宴和你一起去割麦,下午让你三叔去帮忙挑回来。”
夏天容易出汗,手上有汗,针容易打滑,半天纳不了一针。白竹把针在头皮上刮了两下,继续纳着鞋底,犹豫着道:“三叔家也在忙着割麦呢,只怕没时间。要不,我上午割了,下午小捆小捆的背回来。”
现在农忙,家家都在忙,实在不好请工,只能这样了。
胡秋月叹了口气,心疼地道:“这样一来,就只能累你了。唉,等我身子好了,你好好歇几天。”
第103 章 后娘
白竹心里想着张鸣曦,不知不觉说出口:“要是鸣曦明天回来了就好了。”
胡秋月见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张鸣曦,她也挂念儿子,心里不好受,沉默着转身去帮宴宴理麻线。
第二天,白竹起了个大早,戴上草帽,拿着镰刀趁凉快去割麦子。
胡秋月听见动静,忙跟着起来了。见白竹已经走了,宴宴还在呼呼大睡,忙喊醒了他,催着他去帮白竹割麦。
她自己挣扎着,慢慢在家煮猪食,喂牲口,做饭,料理家务,尽量减轻白竹的负担。
宴宴平时贪玩,做事也会偷懒,可是却懂事。
他见哥没回来,娘病着,家里的重担都压在白竹身上。而白竹心疼他,宁可自己多做些,总不愿意喊他。他知道小哥心疼他,并不恃宠生娇,反而比以前更勤快些。
这时见娘喊他,并不贪睡,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乖乖的起来拿着镰刀去找白竹了。
白竹在白家干惯了农活,倒是不觉得辛苦,想趁着凉快多割点。
他弓着腰,头都不抬,“唰唰唰”地割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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