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麟
他想起有两回，也是这样的情景。他们在校门口，他欠过这人两次吻别。
第一次，他从医院回来学校，什么都不记得，还没能接受自己有个男朋友。对于商��突如其来的靠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将其推开。
第二次，他离开A大，指望着再回来时失忆症状能被治好，想着到时无论分手还是继续跟商��在一起，都能遵从本心。其实说到底，还是抱着一种逃避的心态。
现在，他再也找不到借口。像两周前老王问他要不要考虑休学时一样，他回答说“不用”。
他的失忆症是颗找不到引线的炸弹，总不可能失忆症治不好，他就休学一辈子。
商��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的，迟早要面对。
“……还是送送吧。”
商��笑道：“行。”
他往家的方向走，略快陆屿行半步。
夜里气温低，商��把手揣在外套衣袋里，攥着手机，步伐格外地轻快。
陆屿行跟在他后面纠结。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地方。
商��租住的小区环境不错，小道上亮着几盏路灯。可到了楼底下，光茫被绿化一类的遮挡物拦截，黑夜便又恢复了它的本色。
楼道里装着声控灯，商��踩了一脚，没把灯叫醒，就懒得再开口扰民了。
他转过头对陆屿行笑：“宝贝我上去了啊。”
见他要上去，陆屿行把心一横，喊：“商��。”
“嗯����？”
商��这个“嗯”字到一半就变了调，被唇上骤然贴上来的软热封了个严严实实。
声控灯慢半拍地亮了起来，大概是被陆屿行那句“商��”叫起来的，亮得很不是时候。
陆屿行的眉眼在冷白的灯光下异常清晰，眼瞳被长睫落下的阴影遮掩，当灯光亮起时，很缓慢地动了一下去看身后那束光，紧接着又重新落回商��脸上。
距离太近，目光难以对焦，他看不清商��的眼睛，也无从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
这个吻在陆屿行的感知里格外漫长，但其实不过只有两三秒，与其说吻，不如把它称作四瓣唇肉单纯的触碰。
只是嘴唇重重地碰了一下，性质跟牵手差不多，都是皮肤的触碰摩擦。明知道这一点，可当陆屿行抽开身，仍是没能第一时间正眼去看商��。
他感受着嘴唇上过电一般的酥麻，快速转开了眼。
在他对面，商��脑袋里嗡嗡地响，表情，非常缓慢地，扭曲了。
刚刚！
这傻狗！！
用什么！！！
碰我嘴的！！！！
陆屿行用他那同样不自然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商��答案。
初吻是跟一个男的，商��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屿行：“……我回去了。”
商��麻木点头：“嗯。”
“再见？”
商��：“再见。”
没听到他句尾带的“宝贝”，陆屿行有点不适应。
他转身走了。
商��用力一抹嘴唇，脸一偏，做了个口型：“呸。”
一抬头，发现刚走出去两步的陆屿行在回头看他。
商��：“……”
陆屿行脸上带着困惑：“你在干什么？”
商��：“没有，我是在……”
他顿了下，艰难开口：“我是在……在回味。”
陆屿行：“……”
商��接着道：“毕竟咱俩，好久没亲过了。”他勉强扯出一个假笑，眼眶略有些泛红，向下偏着没看陆屿行。像是有点委屈。
陆屿行在原地沉默下来，良心被商��的表情轻轻刺中。
他朝着商��走过来，在对方茫然的眼神中再一次俯身，在商��的嘴唇上又补了一刀。
第21章 第 21 章
“……”
等陆屿行直起身, 看了看商��的脸。
商��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不过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是一种无话可说的表情。
以为他还不满意, 陆屿行迟疑着又要低头。
他妈还要来！
商��忍无可忍抬手堵住他的嘴。
陆屿行垂眼看着他细白的手指, 有点莫名。
他不是想让我亲？
商��片刻后松开手, 盯着陆屿行, 手在空中戒备地悬了几秒，确定对方不会再有别的可疑动作, 才放下了手。
陆屿行抿了下唇, 说：“关于亲吻……我以后也, 尽量改。”
商��变了脸色, “不用！”
陆屿行坚定：“我改。”
“真不用！”
身后的声控灯都被这一声再度喊亮了。
商��调整了好一会儿呼吸，重新恢复了先前善解人意的温和语调：“宝贝，我知道你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 所以很难接受我……”
陆屿行：“我现在已经接受了。”
“你没有。”商��声音忽然有点冷。
“……”陆屿行说上句话的时候心里的确犹豫了一下, 冷不防被商��戳穿，略有些心虚。
他的确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跟男人恋爱的事实, 原先的念头也发生了转变。喜欢上商��好像并非如他最初所想的那样，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目前，他也还没到能够愉快地跟商��接吻的程度。
“你按自己的步调来, 绝对不要迁就我！”商��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而后觉得语气太狠，又闭眼找补一句：“我……我舍不得你委屈自己。”
舍不得，你, 委屈自己。
陆屿行喉头滚了滚，良久, “嗯”了一声。
见他把这话听进去了，商��深深看了他一眼。
要是这傻狗坚决“要改”，他绝对尥蹶子不干了！
两人站在外头，被朔风呼呼往领口里灌了半天。
商��拉了一把领口，这邪风吹得他身上都有点发痒。
“你回吧。”他“宝贝”都没心情说了，见到面前人的脸就烦，“我上楼了。”
上楼漱八百遍口。
“等等。”
陆屿行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商��下意识地要缩手护嘴。
但陆屿行力气出奇地大，愣是没让他把手给收回去。
他上手挑了一下商��的上衣领口，盯着他脖子上的几个小红点，拧眉说：“脖子怎么了？”
商��一怔，摸了一下脖颈，果然摸到几个小米粒般大的疹子。抓了一下，才发觉到痒。
想到晚餐时尝的那一口汤，大概是轻微过敏了。方才在楼底下站着，风吹得他浑身发冷，从脖子到风灌进去的后背皮肤都是僵的，一时半会儿竟没怎么察觉到身上痒。
他海鲜过敏比较厉害，不过晚饭时进口不多，应该没什么事，就是忍几天痒着实煎熬。
“哦，应该是风团吧。”他着急回家漱口，摆手就要上楼。
陆屿行抓着他的手却没松，“过敏吗？刚那顿饭里有你过敏的东西？”
商��被他抓得心烦，刚被亲的两口后劲儿十足，饶是他脾气好此时也有点冒火了。
发作的前一秒，他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住，修得齐整的指甲深嵌进皮肤里。
忍过疼，转脸又是一脸笑模样：“宝贝，先松手。”
陆屿行看了他两秒，把手松开了。
回忆起从餐厅离开时，商��面前的餐盘剩的东西，那份海鲜浓汤几乎没怎么动。
“海鲜过敏？”
商��心说你观察力倒是不错。
“嗯，不过只喝了一点，不严重的宝贝。”
陆屿行：“我送你上去。”
“……”
“不方便？”
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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