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迹
草妖:……
好吧,这一宿赶路,确实是该饿了,他是不是该庆幸还好这凡人知道自己带食物没把自己饿死?
而靳一斯拉回最后一根枝条,扒拉过那头绑着的番薯,咬之前似乎才想起了什么,犹豫地举起番薯朝草妖道:“呃,你要来点么?”
呃,毕竟自己是借了火才烤的番薯,不表示点什么,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一众修真者无语之时,忽听一声轰隆声响,一道巨大的仙鹤标记出现在那一方天空上方,久久不散,那方向,正是他们方才离开的方向。
这显然是某种传讯的信号,靳一斯将番薯往怀里一塞,迅速起身,紧张地看向草妖。
草妖面色亦有些难看,却是一语未发。
那只漂亮的凤凰却是哼笑一声:“本座早就说过,那些人族贪得无厌,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既能设一次圈套,便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光凭这些天冥族空有所谓神族之名、离开了天冥王便什么都不是的废物,你以为你能撑多久?”
然后,这只凤凰意味深长地道:“妖族之中,固然有当年参与沅水界之事图谋不轨之流,却也有本座这般看到危局不甘之辈,本座方才所言绝非玩笑,汝不妨再认真考虑一二。”
一道红光向草妖激射而至,凤凰化为一团赤红虚影,在一声清啼中消失在天际。
“咦,这就走啦?这么说来,刚刚应该是你打赢啦?”靳一斯转头朝草妖问道。
草妖却是捏着手上那根赤红中带五彩的华丽长羽,神情间若有所思。然后他收起华丽长羽,正要下令出发,靳一斯却是道:“……庄家那边不会有事吧?”
草妖看了他一眼:“便是有事,汝亦无法干涉。”
靳一斯皱眉,这么说来,就是有事,而且恐怕是有修真者掺和其中。
然后他神情一沉,此时草妖神情冷漠依旧,靳一斯知道,对于草妖而言,留下银钱离去就已经是斩断这番因果,不再有任何亏欠,此地不过是他途经之地,他是过客,不是归人,那不过是一群凡人,他自然不会干涉太多。
靳一斯却不是这样的性情,那是他待过的地方,他看着那些人活生生地生活在那里,他不想日后回想起来,那些温暖与笑谈都消失在一声轰隆巨响中,变成一声歉疚的噩梦。
草妖自魂契中隐约探知靳一斯的想法,竟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此间并无因果,便没有汝停留,此劫亦再所难免。”
本就是此界那些修真者原本所为之事,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到来,适逢其会而已,没有他们的抵达,一切依旧会发生,草妖心中十分清楚明白,所以,他绝不会多管。
靳一斯却没有再向草妖解释,他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给庄家、八坪镇带来灾难,在那个所谓里正登门、整个八坪镇透露出的对于修真者的畏惧中,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与他们无关,也许本就会发生;可即使如此,靳一斯依旧无法坐视不理,那毕竟是他生活过一段时日的地方,有许多他认得的、活生生的人哪。
于眼前这些修行种族而言,那些不过生命短暂、转瞬即逝的凡人,就好像人类俯视蝼蚁,哪怕知道小溪涨水淹没蚁穴于所有蝼蚁而言都是没顶之灾,可一般的人类,谁又会去在意一两个蚂蚁窝里的蚂蚁死活呢?
可在靳一斯看来,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无有贵贱高下之分,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一样珍贵的价值,而他更因为于他们结识而无法忽视对方可能遭遇的灾劫,这是眼前这些人,包括草妖在内,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去理解的。
于是,靳一斯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朝草妖微微笑道:“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插手。”
在草妖看来,他已经将道理说得十分明白了,那头的事情,与眼前这凡人无关,眼前这凡人亦无能力干预,怎么对方如此执着非要插手?
草妖微微皱眉,他身后的天冥族人更是开始不耐。
靳一斯直如不见般,直直看着草妖道:“我们来打个赌吧。赌我,一个凡人,有能力能够插手那边的事情。”稍微停顿了一下,靳一斯又缓缓道:“而且,那边的修真者应该也是你的仇家吧,如果我说,我能够让他们倒倒霉,帮你教训他们却不留后患……”
这样逻辑分明、有理有据将自己的意图、观点陈述得清楚明白,竭力在说服自己的凡人,于草妖而言,无疑是极其陌生的。
他挑了挑眉:“不留后患?”
靳一斯极其自信地道:“不错,就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你的身上。”他看着草妖的眼睛:“你无非是觉得插手这件事,费劲不说,如果留下踪迹,那些人类修真者一定会紧紧追来死缠烂打,你还有其他事,不想沾染上这种麻烦。但如果,没有这种顾虑却能狠狠教训他们,甚至给他们后院放一把火,你想必也是乐见的吧?”
诚然,靳一斯对草妖的心态推断十分准确,只是,他说这番话却偏偏没有资格,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因为,他只是一个凡人。
说实话,如果不是与靳一斯有魂契紧密相连,随时能够探知对方真实的想法,知道靳一斯真是这样想的,他也确实相信他自己能有这样的能力办到这一切,草妖都要开始嘲笑靳一斯这一番异想天开了,就像周遭那些隐约面露讥讽的天冥族人一样。
哈,一个凡人,说能够收拾一群人类修真者而不留后患,这种大话,修真者都不敢轻易许下,单枪匹马对付一群修真者都要看修为,更何况这极有可能是王上这样境界之人的仇敌,一个小小的凡人,简直妄夸海口、不自量力。
这些写在他们脸上的嘲讽之语,靳一斯根本不屑理会,他只是看着草妖,等着草妖的答复。
草妖却是瞥了他一眼:“汝希望本座做什么?”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呀,靳一斯笑得眉眼弯弯:“不多不多,就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在草妖再次瞥来的眼神中,靳一斯笑得要多甜有多甜,还把怀中的番薯掏出来准备贿赂一二:“啊呀,就只需要小小的、小小的出一次手就可以。”
眼看草妖的眉毛又挑了起来,靳一斯连忙再次解释:“真的,只是小小一次,如果是打得惊天动地那种量级,你的行踪还能隐瞒吗?那我岂不是输了赌约?干脆直接认输得了。而且,这一次暗中的小小出手只是以防万一,我也不知道那边局势如何,如果顺利,连这一次出手都能省下呢~”
草妖此人,天冥族是他的父族,前往沅水秘境取回父亲之物,本也是为了天冥族之事,可他却依旧是在伤势复原七七八八之时,才借靳一斯之手召唤天冥族人,甚至于暗处还借着凤凰不动声色地试探了这群天冥族人许多次,这便是他的性情。
论理,靳一斯这样的要求,若是换一个凡人,或者,是换作是沅水秘境之前的靳一斯,便是再如何振振有辞,他都会闭目懒听,根本不会入耳。
但眼前的靳一斯,瞳眸中都是认真与自信,甚至连魂契中传来的神识涌动都那般的……认真与自信,草妖开口道:“赌注?”
靳一斯却一怔,他说打个赌只是顺口那么一说,意图无非是希望草妖能听完他的想法,陈述利弊来说服草妖,但对方竟然追问赌注……
靳一斯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试探着道:“咦,这个……要不,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这赌注太过儿戏,就像是朋友间开玩笑打赌才会用的随意赌注,天冥族人甚至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一个凡人答应之事,什么时候能与天冥一族之王承诺之事可以相提并论了?
草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闪,竟然道:“好。”
第542章 畜生不如
这天早上,庄二妮是被外边的喧嚷给吵醒的,她前夜在百灯会玩到极晚,再加上正是贪眠的年纪,即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她也只是嘟囔着翻了个身将被子捂在头上不愿醒。
只听“刷拉”一声,她的被子一把被掀开,她娘的大嗓门就在她耳边炸开:“二妮儿你快给俺起来!”
二妮还想再赖会儿床,她娘已经一巴掌拍在她身上,二妮“嗷”地一声猛然坐起来,她娘却是麻利地给她套上衣服,口中连珠炮似的说:“那靳家兄弟一大早走了,你们昨儿在镇上到底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二妮犹自有些茫然:“啊?没什么事啊,俺们到了镇上就分开了,俺和小翠她们一道耍,靳家大哥他们另一道玩的啊。”
她娘一听便眉毛倒竖起来,想骂这闺女不晓事,叫靳家兄弟陪着她去,一是为她安全,二来老头子那点盘算她岂能不知?要她说,闺女若是嫁到那么远的地界,她也不放心,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老头子说得对,那些仙人什么的越来越不像话,闺女出落成这般模样,还不若远远避开,以那靳家兄弟为人与品性,确也是值得托付。
可看看这死丫头做了什么好事!
那靳家兄弟今儿一早一声不响便消失,还留下好大一笔银钱,直将庄家捅了好一个窟窿,特别是庄家老汉,一大早便沉默着不说话,显是算盘落空,心中极为不好受。
庄家几兄弟越说越是激动,实在不知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好才让靳家兄弟就这么走了,说来说去定是与百灯会有关,说不得是他们那妹子哪里开罪了对方。
农家子弟,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客人这般不声不响走了,还留下这么一大笔银钱,实是让他们心中有些难安。
庄老妪也是听得着急,偏偏这丫头还一直不起来,她便进来提溜这丫头了,结果这丫头竟也是一问三不知!
庄家男人们互相瞅瞅,俱是沉默下来。
庄老汉敲了敲桌子,正要开口要他们莫在议论此事,却忽然屋外传来拍门之声,庄老汉一惊,还以为是靳家兄弟,却见那郭里正端着张老菊花似的笑脸推门而入:“唉呀,庄老哥,大喜,大喜啊!”
庄老汉皱着眉:“里正这么一早登门,不知是何事?”
郭里正却是不以为忤,依旧笑眯眯地:“庄府这地界当日老祖宗就说了必是人杰地灵的宝处,这可不,庄府人丁兴旺,现在又有喜事临门,应验了,应验了啊!”
庄家上下皆是一脸警惕地看着郭里正,村里镇上谁不知道这姓郭的黑心黑肝黑肚肠,他登门,说是道喜,还不定是什么丧门事儿呢!
结果,郭里正的眼神却是落到揉着眼睛打着呵欠的庄二妮脸上:“啧啧,庄老哥你是怎么生出这样如珠似玉闭月羞花的闺女儿来的啊~”
庄二妮莫名其妙地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她脸都没洗干净,对方是怎么看出什么如珠似玉闭月羞花来的啊?真是睁眼说瞎话不打草稿!
郭里正却是连声哎哟道:“你这丫头可得轻点揉搓,你们庄家上下飞黄腾达之日可都在你那张脸上了。”
庄老汉蓦然色变,起身硬梆梆道:“里正大人没什么事便请回吧!”
郭里正嘿然一笑:“我可不能这么回去,毕竟,能得仙人看中,可是你们家二妮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没把仙人的话带到,我怎么敢回去啊。”
庄家上下其余人这才突然变了脸色,仙人?看中了二妮?!
庄老汉冷冷道:“什么看不看中,这般玷污俺家二妮名声,俺老庄虽没什么能耐,却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蓦然绽放出咄咄神色。
郭里正却是浑然不觉地笑道:“瞧庄老哥你说的,谁要坏二妮名声了,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仙人看上二妮,是她的福分,别家的闺女求还求不来呢~”
庄老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有女要嫁人,也是三媒六聘正正经经合了八字再嫁!俺倒不知道里正什么时候抢了李媒婆的活计了!”
这话让郭里正脸上火辣辣的,他好歹也是十里八乡有头有脸的人物,素来在乡间说一不二,更因与仙人们交好而颇有威望,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被个庄稼汉讽刺干那下九流的活计!若不是仙人确是看中庄二妮那张脸,他怎么可能巴巴地跑到这穷乡僻壤!
郭里正沉下脸冷哼一声道:“庄老汉,你莫不是以为仙人们的话都是儿戏?现下可是非常时期,我告诉你,庄二妮我现下便要带走!你们庄家不肯试试!”
说罢,他一声令下,外面的家丁打手便一拥而入要拖走庄二妮,庄家男人们二话不说抄起农具便要干架。
却听得门外忽然轰隆一声,仿若晴天一道霹雳在所有人耳边炸响,而后,一道巨大的仙鹤虚影铺满天际,所有人只要抬头便能看到,那缥缈威严的声音响起在所有人耳畔:“即日起,征——仙——赋!”
庄老汉犹如真被雷霹过一般,郭里正便是早有准备,也在这种非人间可有的威势面前面孔一白,而后他更加嚣张地看向庄老汉:“怎么样?我早告诉你了,现下是非常时期!仙人们心情都不太好,连仙赋都来了!现下有仙人看中二妮,这是天大的好事,你还不感恩戴德,居然还敢拦我?真是不识好人心!”
庄老汉抖着手好像连手里的木棍都有些握不稳,好半晌,他才哆嗦着嘴皮子低声问道:“那仙人什么时候来下聘?”
庄家几兄弟同时难以置信地叫出声:“爹!”
镇上村里谁不知道那些仙人的嘴脸,那些送去的女子,说是穿金戴银荣华富贵,可是谁见过?!这么多年,那些送去的,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倒是那些仙人的后宅常有草席扔往乱葬岗的传言。但凡谁家有亲闺女,谁会送自家闺女去趟那样的火坑!
二妮也是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亲爹。
郭里正抬了抬下巴,看向这终于低下头、好像佝偻了不少的老汉,轻蔑地大声嘲笑道:“仙人看得上你这闺女便是你几世修来福气了,若能得仙人青睐抬个夫人便是她的命好,你竟还妄想什么下聘……哈哈哈哈……来啊,给我带走!”
庄老汉手臂上青筋凸起,咬牙往庄二妮面前一站:“俺家的闺女,只嫁人!不送人!!!”
郭里正大怒:“我看你TM是活腻味了!”
庄家门外,忽然传来震天响的哭声:“爹!爹!!!”“哥哥!哥——!!”
那哭声之凄厉,简直叫人毫毛一根根倒竖了起来。
庄老汉更是连双腿都开始隐隐颤抖,郭里正却好像听到什么愉悦至极的声音,阴恻恻地笑道:“我是忘了,庄老汉你是经过上一次仙赋的老人了,整个八坪好像也只有你经历过,这仙赋啊,终究是来得太晚了,你看连你老哥都忘记得差不多了,莫不是你觉着仙人都慈眉善目太好说话?”
而后下一秒钟,当几个身着整齐蓝衫的年轻人从门前经过时,郭里正连忙上前点头哈腰道:“唉哟喂,小宋仙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穷乡僻壤没得脏了您的鞋子。”
说着,他一把年纪竟真的弯下腰去,为那年纪还没他儿子大的年轻人擦起鞋来。
那年轻人哼了一声:“好啦,我……咳,本座此有要务在身,你少来啰嗦!”
郭里正起身谄媚道:“自是小宋仙人您职责重要,”然后他压低声音以二人才能听到音量道:“我上次也听罗掌事说上边的,”他抬手指了指天上,“心情不太好,仙赋才提早开征,我想着这仙赋开征,罗掌事近来定是事多心烦,想孝敬点玩意儿让他解解乏,这不,偏有那不开眼的……”
说着,他嘴巴向庄二妮这边努了一下。
看到庄二妮和庄老汉一家的神情,对这郭里正为什么拦下自己,那炼气一层的修真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郭里正再悄悄塞过来一个荷包:“近来辛苦,给弟兄们买双新靴子……”
姓宋的修真者便咳嗽一声,大喇喇地道:“那边的老头儿,我、本座奉门派之令征仙赋,你家几口几丁,还不快快报上来!”
庄老汉此时已经颤抖如风中之叶,几乎是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以额头触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卑微如在尘埃之中:“老汉家连老汉、老妻一道,还有三子一女。”
看到对方那姿势,这姓宋的修真者略微诧异了一瞬间:“哟,倒还是个知事的。”
在门派所及之地,凡人遇到修真者皆要行这五体投地的大礼,此地离门派统御之地稍远了些,仙赋随大人物的心情开征,中间间隔太久那些蝼蚁都不太记得要卑微惶恐了,此次出来这宋姓修真者便听不少师兄大发牢骚,觉得这仙赋便合该多征些,免得这些蝼蚁不长记性,不够恭敬。
看在庄老头如此知事,又压下几个儿子一道跪下的份儿上,这宋姓修真者本来颜色稍霁,郭里正在一旁笑眯眯地道:“是呢,上一次征仙赋,这庄老头还去过。”
宋姓修真者眼神一变,再一捏到郭里正给的鼓鼓荷包,他便神情一肃:“此次仙赋事关重大,不容轻忽,你们庄家既是有人经过仙赋,那便更好,省却了教导的功夫,成年男丁便都去吧!”
庄老汉整个人好似被抽掉脊柱般,刹那间软趴在地,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庄家几兄弟却从未听说过什么仙赋,只是觉着事情不太妙,看到庄老汉这般模样俱是焦急上前:“爹!”“爹!!”
庄二妮看到她爹这模样,便柳眉倒竖直直朝那宋姓修真者与郭里正道:“呸!什么仙赋不仙赋的!我们庄家一个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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