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迹
钱有财怒不可遏,华嶷口口声声皆是说这几个弟子背后一定有问题,明明就是在影射自己,若是真叫他抓走这几个外门弟子还不知要往自己头上扣什么屎盆子,而且,这华嶷如此明目张胆有恃无恐,显是有备而来,若是放任定是下场不妙,而且这几个弟子自己已经有诺在前,身为金丹长老,钱有财也绝不可能允许华嶷毁掉自己的承诺。
当下二人竟是灵力汹涌直接交起了手,其余金丹一时心中纷乱,竟难以抉择,外门几个金丹长老也只祭出各色法宝将战局的破坏力约束在这一隅,不至于波及外门弟子。
华嶷那冰火之剑威力非凡,同阶之中,剑修本就战力胜过其他修士,钱有财这些年浸淫于门派经营之道,于修行上本就有些疏忽,而且,华嶷明显是养精蓄锐之后有备而来,钱有财不过仓猝应战,一来二去钱有财竟是处于下风,被压制得厉害,但金丹之间,分出胜负易,分出生死却难。
钱有财眼看还能坚持个一时半会儿,却听华嶷道:“钱有财你执迷不悟,休怪本座为护门派正义手下无情了!”
那本就凌厉的冰火之剑上突然灵光大绽,竟是莫名威力加倍,不过几个回合,钱有财那算盘一个避之不及,竟是被狠狠劈裂一角,钱有财“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泛金之血,面色瞬间苍白若纸,显是本命法器受此重创,主人亦是一损俱损受其牵连。
华嶷见机而动,掌中不知何时一卷缚仙索竟如灵蛇一般飞出将钱有财捆了个结实:“诸位同门亲眼,本座不过捉拿几个公然违逆门派的弟子,钱道友竟这般大动干戈……唉,委实叫人不解。”
钱有财被那缚仙索一捆,委顿在地,金丹亦受束缚,此时神情间竟是一片绝望,叫人十分不忍。
那马姓弟子为首的几个弟子目眦尽裂:“钱长老!!!”
他们看得明明白白,钱长老是为了护着他们几个才和这个可恶的金丹交手,最后这般落败……可他们几个小小的炼气修士不过甫一开口便被华嶷的金丹威压当头一罩,全身骨骼隐隐作响直如碎裂一般,只狠狠咬牙维持站姿,如何还能开口。
杜子腾吃惊之下,却也不得不作出全力抵御那威压的模样来。
当即就有其他金丹修士忍不住道:“华嶷掌座,这……”
华嶷只是肃容道:“我知诸位心中所虑,只是我担心其中恐怕别有隐情,故也不得不下手重些,想那叛逆在我门中时不也处处恭谦礼让堪为门派表率,怎地一夕间便心性大变,朝冯长老下那般狠手,要知道,冯长老可是于他亦有传功之恩!”
在华嶷“夸奖”萧辰的时候,杜子腾忍不住斜斜睨了自己身边装得跟鹌鹑一样的家伙一眼。
这疑虑早深深盘桓在诸位金丹心中,但当日那番场景,杜子腾与萧辰二人下手的场景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不只是他们,还有其他门派的金丹也看得一清二楚,其后大家想把那二人带回门派调查一二,可那二人却就此失去踪迹……比起心中那点疑虑,他们亲眼看见的这些事实显然更有说服力。如果心中坦荡,何必要跑?显是当中有鬼。
但身为金丹,修真界那些不着边际的传说并不能完全说服他们,萧辰杀害冯长老的理由实在是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此时华嶷再提显然是有了线索?
华嶷长叹一声:“此事说来亦是惋惜,似那叛逆,天姿过人,却最终丧心病狂若此,我亦是如诸位道友一般百思不解,”他语气陡然一肃:“可后来,我发现此事只怕与邪道脱不了干系,诸位可还记得合欢宗的‘销魂曲’?”
华嶷之前那些话便已然只传音给诸位金丹:“只怕,那叛逆便是受邪道所惑心性大变!”
关于萧辰是如何被杜子腾所诱背叛正道的传说在修真界起码也有一百零八个版本了,各个金丹面面相觑,难道这华嶷也相信?
剑修哪个不是心性坚毅之辈,像萧辰那样百岁不到结了金丹悟了两极剑意相合、甚至生出剑灵的天纵奇才,很难让人相信只是受人所惑,可一切无解之时,看似最荒谬的解释却往往最有市场。
华嶷叹了口气,才缓缓将自己这番话的根由说了出来:“那姓杜的妖孽潜伏在我横霄剑派数载,我只怕为祸不只那叛逆一人,诸位想想,这几个弟子言行举止甚至穿着打扮都极其模仿那叛逆,直如着魔一般岂不诡异?故此我才这般大动干戈,”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钱有财:“如若查实这数人心志清明,自是最好,如若不然……诸位道友还要心中有数才好。”
华嶷这番话直令在场金丹心中一惊,对于那番荒谬解释诸人将信将疑,可若钱有财亦查出有问题,这恐怕剑派内与那杜姓妖孽有过接触之辈都必须一一仔细排查了!
杜子腾心中却又是一番惊涛骇浪,这华嶷当真是好狠的心思,好毒的手段,把所有脏水往合欢宗和他头上泼也就罢了,可他刚刚那番话……竟是隐隐为他在门派内铲除异己留下了最好的借口!
横霄剑派中剑修众多,在斗法上经验丰富,可这种涉及政治斗争的层面却是一个个单纯如纸,那些有能力把控局面的高层一个个不见露面,有心眼可以识破的如钱有财已经被华嶷拿下,其他的……只怕也是风声鹤唳,未必敢开口道破,华嶷这看似浅显却包藏无数祸手的阴谋眼看竟是要得逞了吗?!
杜子腾的心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他看着那双目中已经没有半点生气的钱长老,显然,钱长老自己已然清楚,一旦被带走,华嶷定会有手段叫他“与邪道有染”,那下场……
不待杜子腾替钱有财继续操心,他突然发现,更大的危机已然迫于眉睫。
“既然诸位道友没有异议,那我便先将钱道友与这几个弟子带回内门查证。”华嶷此时已将最大的伏笔埋下,迫不及待想要推进到下一步了,几道剑意直朝他们几个低阶弟子当头而下,此时,再也没有钱有财替他们拦在身前了。
杜子腾心中一片冰凉,此时,以他急智竟也想不也半点法子,重重金丹包围之下,即使萧辰再有通天之能亦不可能战胜这么多人,若是真被华嶷抓回去做那什么查证……他们这易容法器定会当场失效,恐怕到时就轮不到他来同情钱长老了,他们会直接坐实钱长老的罪名……
也是在此时,萧辰却突然踏前一步,反手一抽身旁一个弟子的佩剑,好像只是随随便便几招练剑坪上习来的剑招,便行云流水一般将那几道剑意消解无形。
在场诸多心事重重、本以为事情到此先暂告一个段落的金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骤起波澜,其中几个看清那剑招的金丹剑修竟是同时“咦”了出来。
第121章 啊,据说打脸
这几招稀松平常,乃是横霄剑派入门剑法,不说剑意,连灵力都贫乏得厉害,这围观的诸多外门弟子中,恐怕随手抓出几人来都能使出这几招。
即使是萧辰身边那马姓弟子也只是对自己佩剑被夺表示诧异:“喂,那可是限量版的高仿逐渊,你小心着点!”
他一开始竟是没觉出萧辰的出手过程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然而,待他回过神来,看着委顿在地的钱长老与一脸惊愕的华嶷,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身边这无论如何也看不顺眼的家伙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居然用这样平平无奇的入门剑招消解了金丹剑修的几道剑意,这个金丹修士方才刚刚击败了钱长老!
……这却是平常中最不平常之事。
那几个方才惊咦出声的金丹修士更是心中一片惊涛骇浪,这几招剑招不见灵力,亦无剑意,却隐隐另窥堂奥,展现了另一种道迹——那是他们只隐隐观见却尚未能一明究竟的更高一重境界。
本已经要离去的诸位金丹竟是隐隐如临大敌一般将这几个外门炼气弟子包围了起来,杜子腾看着眼前一切,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好笑,金丹包围炼气,或者说一群金丹包围两个筑基加数个炼气,这场景当真叫人觉得难以置信却真真切切地发生。
这荒谬又真实的一幕更叫杜子腾真切意识到,在他未曾留意之时,萧辰的实力竟如开挂一般一日千里,比之星潮之时只怕又上层楼,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他方才那随手一击如何能震住这许多金丹大能。
其中一个金丹剑修已是忍不住出声:“阁下到底是谁?缘何而来?”
萧辰不语,杜子腾只得上前一步朗声道:“霜刃出鞘,自是为天下不平事!”
杜子腾这简单一句话,却是令在场诸多金丹心神震荡。
这其中却是另有典故,传闻早古时年,这世间本无什么修真传承,只有凡间人事更迭,生灵代代如是。
直到某一年间,一位剑客游历天下,在一座陡峭之壁下,机缘巧合借那峭壁如剑吞吐苍茫幻化玄奥之机悟得剑道,奇特的是,自那之后,天下间竟再无一人见识过他的鞘中长剑。
直到一时天地间有无数邪魔横行,巧借躯壳之便四处为恶,最后其中有一邪魔竟至挑唆帝枉杀数位忠良,竟是意图借那愤郁冤屈之气妄想肉身成魔,一时间天地浊气横流、苍生涂炭。
便在那邪魔为恶之时,剑客鞘中长剑倏然而出,于万里之外斩尽天下邪魔,竟只一剑便肃清了天地正气,只谓人曰:“霜刃出鞘为不平!”
时日久远,后来的世人对这位剑客的生平种种或是忘却消逝、或是夸大神化,这霜刃出鞘的典故早已无人能证明是真是假,可那一股凛冽正气却借着剑客的传承凝聚不息——这便是横霄剑派的由来,霜刃出鞘,剑为不平,凛凛正气,纵横霄汉。
那位剑客便是横霄剑派的祖师,他在云横峰下悟道,又凭腰间长剑游历天下,历经世事沧桑变幻最后回到云横峰下将剑道传承了下来。
方才那平平无奇的入门招数……那便是这位祖师爷当年还是位凡间剑客时所创,在世俗看来已是登峰造极,可在现下的修真界看来,威力也只是平平,怎么可能比得过数千年间那些天纵奇才传下的绝世剑谱?
不只是在座诸多外门弟子,就是许多已入金丹之境的剑修都认为,之所以还保留这套剑招作为入门招数,不过是为着纪念祖师爷罢了。
可刚刚便是这轻描淡写的普通招数,几乎是以凡间招数压制了剑意,这分明展示了另一重难以仰望的剑道绝顶境界。
杜子腾这番话直如当头棒喝,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机缘巧合,竟是叫在场诸多金丹剑修一时恍然失神——是否在一味追求剑境的过程中,他们早已忘却剑道本身?
是否他们这些不为心中凛冽正气而无故出鞘之剑,早已没有祖师爷那股一剑荡涤天下的剑意神髓,徒然只剩其形?
这隐隐的包围一时竟松散下来,华嶷见状,迅速自凝思中回过神来,断然喝道:“何方妖孽?!混入我横霄剑派妖言惑众!”
华嶷这声喝将不少人惊醒过来,竟有数个剑修心中惋惜,若是不被中断,只怕自己于心境剑道上更能上层楼。
因此,就有人道:“华嶷道友,能将我剑派入门招式使到这般出神入化……必是我剑派弟子无疑,不需怀疑。”
出神入化,这四个字令在场金丹剑修心中暗暗点头,化腐朽为神奇,不是出神入化是什么?
虽是如此,但华嶷这番话终究还是达到了一些目的,这些大能、甚至那些外门弟子心中都萦绕着一个问题:此人在门派中究竟是何来历?
华嶷只淡淡道:“虽是如此,但置此规肃门规之时,这几人出现得着实可疑,我本就想细细查证这几个弟子来历,其中偏又混入此等莫测之人,其中诡异,诸位同门不可不察。”
杜子腾只摇头,这华嶷真是舌灿莲花,但他不打算这么让华嶷绕下去:“若非这不平之事,何来你口中所谓“莫测诡异”之举?不过是看不下去你继续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罢了!”
华嶷登时大怒,他本来只是想将一众金丹糊弄过去再将这几人带回去查个清楚明白,偏偏这里面有人频频坏事!
可方才那几式剑招却又令他心有顾忌,能以凡俗剑招应对剑意之事,他生平未见,实不知对方来历深浅。
事实上,现在的横霄剑派,包括方才对钱有财的处置,都是在以武力论是非,如果钱有财战力不俗,即使华嶷能占据道义上风,想要拿下钱有财必也要费上一番手脚,绝没有现在这般顺利。
现在也是一样,如果这几个来历不明的人身手平平,华嶷根本不会去和几个低阶修士浪费口舌,直接打杀了事,但因着那几招平平无奇又高深莫测的剑式,华嶷竟是骑虎难下。
他只冷冷道:“我依门规道义行事,何来颠倒黑白,我看你们几个来历不明、遮遮掩掩之辈才是心怀鬼胎另有谋算!诸位道友,如何能让这等不明之人在派内流窜,若非方才一番试探,只怕这几人在门派内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必须尽快制住!”
华嶷前番能数次鼓动同门,皆因他一番口舌之利确实令众金丹觉得为了门派、为了大义理应出手,可现在——一个能领悟门派精髓奥义之人又没有实质上做什么危害门派之事,你想让大家和你一起动手?有点难。
华嶷这番话竟是无人回应,甚至有几位金丹剑修直接袖手,一副绝不会向萧辰诸人动手的模样。
华嶷见状,便知道此番已是不能如愿,但他心中另有成算,此次前来本就不是为这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几个变数,那地上坐着的钱有财才是他的目标,能把钱有财从外门扫出去,这外门中他的掌控力自然便会增幅数倍,借着培育这些低阶弟子之机便可从中选拔心腹弟子,如此这般,渐渐才可将剑派掌控……这其实是他非常重要的一步棋,万万不可耽误。
因此,华嶷只冷哼一声:“既然诸位同门意向如此,若生出其他事端……我话已在此,今日诸位大可不信,至于你们几人,嘿,我横霄剑派可不是什么随意出入之地!”
华嶷心中已对这几个来历不明之人存了疑虑,只准备料理了钱有财就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不需其他,待内门中几位元婴长老忙过这段时日,任这几人再如何莫测也绝无可能逃脱!
华嶷想走,却有人不打算放他走,在他准备收起那缚仙索之时,一个声音道:“且慢!”
华嶷一怔,却是那不曾出声的出剑之人开了口,一时让华嶷皱眉。
然后这人慢吞吞地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既说不平之事,其中自有冤情,谁许你带走这被冤枉之人?!”
华嶷怔愣之下怒不可遏,自他晋阶金丹成为霞尽掌座已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同他说话!
他目光中杀意大起:“找死!”
竟是不再顾虑,冰火灵剑中汹涌灵力两极相斥又生生相自,如挟裹着狂暴湍流一般直朝方才口出狂言的萧辰而去。
杜子腾心中焦灼,一时只担心萧辰那半吊子的状态能否吃下华嶷狂怒之下的反击。
却见萧辰举着那装饰意义大于防身意义的限量版高仿逐渊,依旧是入门剑招,却是另外不同的剑招,那剑尖划出的神奇轨迹令杜子腾突然一怔,在场诸多金丹大能再次见证了奇迹——这凡俗之流的剑招竟再次吃下修真界一流金丹级飞剑的全力一击!
那些狂猛的冰火灵力竟似在那剑尖轻轻拨弄间,进退失据一般再难维持两极相斥相生的平衡,轰然一声巨响中,四散开来,直将地面轰出好大一个深坑。
若非诸多金丹在场各持法器相护,只怕当场就要死伤无数。
可场中的萧辰却举着把来历令人哭笑不得的飞剑,凭着那几招新入门弟子都会的剑式安然无恙立在原地。
在座剑修皆是明白一件事,剑道之上,华嶷已是一败涂地——方才那番交手中,一招间,华嶷就已失去了对自己本命飞剑、或者说是对自己剑道的控制,败得全无还手之力。
如果说方才萧辰抵御华嶷随手几道剑意令诸位金丹惊疑不定的话,那现在他随手击溃华嶷全力一击却令他们觉得惊骇莫名——此人到底是谁?!
华嶷面色已然冰冷到铁青:“什么冤屈?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你一介来历不明之人,敢插手我横霄剑派内务?!”
华嶷主动攻击之后萧辰还击是一回事,但华嶷要带走钱有财,萧辰出手相拦是另一回事。
前者可以说是防御反击,后者确有干涉内务之嫌。
而且萧辰展现出来的实力越加深不可测,当一件事物展现得超乎认知极限时——只令原本有些钦佩的金丹此时竟是因为觉得难以控制而有些惊骇、试图想压制起来。
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冷凝肃杀,一触即发。
可杜子腾此时却是半点也不担心了,他突然想起,之前他同萧辰的约定中,他负责由凡间混入仙缘镇再混入外门这一截,剩下的部分——想必萧辰早已胸有成竹。
只听萧辰淡然道:“钱长老,你可认下了华嶷真人所宣罪名?“
钱有财心思何等灵动,早在萧辰第一次出手时,他便已见一线生机,能活到金丹,他也绝不是泛泛,更不会轻易放弃。
此时缚仙索牢牢绑缚之下,钱有财拼着重伤亦是开口道:“不!”
当即一口鲜血便是蜿蜒而下。
萧辰眼睛未眨便道:“既然此事门派裁定与当事之人所认不同,那么,我愿为横霄剑派外门长老钱有财重开剑—问—之—堑!”
最后四字一出,所有金丹修士,包括原本一脸愤愤心中飞速算计的华嶷、包括委顿在地眼中已见一线希望的钱有财和、包括其他诸多金丹,每一个修士的脸上竟是不约而同流露出一种惊骇来。
最后四字一出,不待这些修士有什么多余的反应,萧辰这四字仿佛蕴含无尽魔力一般,竟是令巍峨云横摇晃震动,笼罩周遭的云雾竟如洪流一般狂暴着飞漩奔腾起来!
天地间一道冰冷之声仿佛自九幽之地传来:“谁——开堑?”
华嶷心念电转,突然他面色大变一指方才接下他剑招之人:“你……你是萧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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