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头发多多
总之,不是江静姝。
此时此刻的化妆间内,今天的新娘正坐在镜子前。
她穿着据说是巴黎定制的天价婚纱,浑身上下缀满了价值不菲的珠宝,仿佛一个被人精心包装打扮的美丽人偶。
“姐。”
江宇珩站在后面看着她,以一种满意又欣赏的语气感叹道,
“你今天真美,姐夫肯定喜欢。”
“……”
江静姝看向镜子,打量着这个与她血脉相连却无比陌生的弟弟。许久,她才轻轻扯了扯嘴角。
“现在你满意了?”
“嗯?”
江宇珩挑了挑眉,笑容扩大。
“姐,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
他上前去,扶着新娘的肩膀,与镜中的她对视。
“我们才是亲姐弟,只有我们俩才姓江,你得站在我这边啊。”
江静姝闭上眼:“……所以这就是你当初骗我逃去索契的理由?”
“这怎么能是骗呢,姐姐。”
江宇珩抚摸着她美丽的头纱,
“我说过了是在帮你,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
“呵,帮我?”
江静姝嗤笑,讽刺道,
“江宇珩,你帮人的方式可真特别。”
当初的逃婚路线是亲弟弟帮她安排的。
因为订婚前,江静姝的身份证和护照都被母亲收走了。江宇珩说可以帮她偷出来,还给她订好了去国外的机票。
所以江静姝到了机场才知道这趟奔赴自由的最终目的地。但那时候,她并不知道索契竟然是楚停云母亲的故乡,因为从小到大,父亲的前妻都是家里的禁忌话题。
她只知道那个女人来自俄罗斯,而自己的父母都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于是当时着急逃婚的静姝只是奇怪,为什么弟弟给她安排的不是自己更熟悉的北欧国家。
她也根本没想过带上宴寻。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这对假情侣已经对外宣称彻底分手了,宴寻刚拉到了一笔很大的投资正忙着创业,很久都不曾和她联系。
可是最后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静姝的意料。
因为宴寻也在飞机上。
“江宇珩,你早就发现楚停云对宴寻不一般,所以才故意说要帮我逃婚。”
“目的地是你选的,宴寻也是你用我的名义骗过来的。呵……什么帮我,你只是利用我报复楚停云罢了。”
如果仅仅是江静姝逃婚,楚停云自然不会管她去哪,更别提费力追查。但是,宴寻那天也和她一起走了。
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谁都会觉得是宴寻和江静姝私奔了。
那件事精准踩到了楚停云的红线,也彻底激怒了他,原本江静姝还能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平相处,但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就完全降到了冰点。
“对啊,我早就知道。”
此时,身后的江宇珩很坦然地承认了。
“可是姐姐,我明明是为你出气啊,你不应该才是那个最讨厌楚停云的人吗?”
青年凑近她的耳边,
“那天我可是亲眼看见,楚停云趁你的男朋友睡着了偷偷亲他呢。他们两个早就背着你睡过了,知道吗?”
“楚停云他还说别人呢,自己却把亲妹妹的男朋友搞上了床,真是太好笑了。”
于是在那一瞬间,这个完美的计划就诞生了。
如果说仅仅是楚停云被喜欢的人劈腿还不够,那么他喜欢的人和他最厌恶江家人一起私奔,还偏偏选了早逝母亲的故乡……
他会疯掉,然后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蠢事。
所以当时江宇珩趁楚停云不在国内,借助陈家做渠道,让好几个对手公司联合给楚停云使绊子。导致公司好几个项目出了问题,损失严重。
这件事自然会让江晟海和公司元老对楚停云非常失望,甚至有不少声音提出撸掉他的位置。虽然最终没有,但此次事件之后,楚停云的声望和话语权也大不如前。
再加上,他竟然真的和宴寻,和一个男人结了婚。
尽管如今国内通过了同性可婚法案,但真正的豪门基本仍都是男女结婚。
因为他们需要子嗣和继承人。
楚停云抢了妹妹前男友这种事,只算是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豪门少爷嘛,有几个不风流的?玩玩男人也不稀奇。
可他如果真的跟一个男人正式公开地结婚,那这基本就相当于自愿被排除到继承权之外了。
正因如此,江晟海才会如此气恼和反对。
“姐姐,你别看爸爸总是骂他,总是对他没有好脸色,可我们家三个孩子,爸爸其实最偏心他。”
看似父子不睦,但江晟海的的确确是把楚停云当作继承人在培养。
“你的婚事,他不在意,我想要进公司,他也只是把我安排在一个无关紧要的边缘部门。”
所以江宇珩只能自己想办法,上手段了。
楚停云当时回国后被董事会问责,又忙着帮宴寻处理一场商业纠纷和债务问题,以及,他还要准备婚房,准备结婚。
江父也被气进医院,所以根本没人细查。
江宇珩很快抓住了机会,在父亲面前努力表现,顺理成章进入公司管理层,然后把一切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
虽然他也心疼那些损失,不过那对江家而言只是一丁点损失而已,完全到不了动摇公司根基的地步,更何况通过别的渠道江宇珩也吃掉了一部分。
这个计划实在是漂亮,直到现在他还会偶尔在心里回味一下这场巨大的成功。
只是这些真正涉及巨大利益的内幕江静姝并不清楚,她到现在都以为江宇珩只是拿宴寻和早逝的母亲报复一下讨厌的兄长而已。
江宇珩自然也不可能告诉她。
小时候他故意落水差点没了半条命,哭着说是楚停云推的,打算把这个外来的家伙赶出去,可他的亲姐姐却站出来背刺他。
从那个时候开始,江宇珩就发誓再也不会把任何秘密告诉她了。
他们明明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可却不站在同一条线上。
“我早就发现了,从爸爸把楚停云接回来那天,就已经想好把江家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了。”
这句话江宇珩说得很轻,却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恼恨。
“所以姐姐,你能不能争气一点,别总是满脑子情啊爱的,好好认清楚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的家人,想想该怎么为我们争一争啊。”
“……”
江静姝眉头紧皱,似乎厌恶到了极点。
“出去!”
可江宇珩没动,他对着镜子里的新娘笑着,
“这些事情三年前你回国的时候就知道了吧姐,为什么不跟楚停云解释呢?解释你是被骗的,无辜的,跟他说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没等江静姝回答,他就兀自接了下去,
“因为你知道我们是亲姐弟啊,姐姐,我做的跟你做的,在楚停云的眼里有什么区别呢?甚至可能他还会觉得是我们俩串通好了的。”
就算真的解释了,楚停云也信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也产生了,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太大的补救意义。
若是楚停云将报复的矛头指向江宇珩,按照他那个疯子般的行事风格,江静姝和陈家仍旧会被牵连进来。
江静姝的少女时期是在南城的陈家度过的,陈老爷子病逝时也是她守在床前直到最后一刻,感情很深,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维持现状,维持现有的平衡就最好。
江宇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温柔地整理了一下新娘美丽的头纱,笑着说,
“贺诚是个很好联姻对象,姐姐,结婚之后就安心做好你的贤妻良母吧。”
“……滚。”
这是江静姝对他说的最后一个字。
江宇珩举了举双手,笑着转身出了化妆间,没走出去多远,有人就远远喊住他,
“哟,江少。”
对方笑着,端着一杯香槟走了过来。江宇珩很快在脑子里辨认了一下人,也笑着迎上去。
商业社交是他们这些豪门子弟的必备技能。不多时,江宇珩就被一群人簇拥着相谈甚欢。
就在这时,他仿佛注意到了什么,目光越过人群,忽然落到某个眼熟的身影上。
青年眉眼冷淡,面容清俊英挺,一袭铅灰色西服衬得他尤其修颀挺拔。
明明这里的男人们各个都是西装革履,可要么看起来过于商务,要么就是笑面虎般虚伪,又或者一身的酒色财气味儿。
可偏偏宴寻不一样,那身西装被他穿得尤其正经冷肃,明明也不曾戴眼镜,可身上就是莫名透出一股知识分子的端庄来。
江宇珩盯着宴寻看了片刻,忽然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我们家的男狐狸精来了。”
想到母亲这奇妙的比喻,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其实这个形容也不算错,抛开家境,那个宴寻确实很特别。
寒门贵子,冷傲不羁,又被卷进了豪门兄妹的争夺,简直越看越觉得哪儿哪儿看着都够劲儿。
“什么?”
旁边的人并没有听清刚才江宇珩说的话,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小,这时四周又放着轻缓的音乐。
江宇珩笑笑,没再重复,而是举杯指了指宴寻身边的楚停云。